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北疆國的困境

之前虞子嬰也曾聽達達木跟格桑他們提過,北疆國已陷入全國饑荒,糧食已成了有價無市的程度,如今親眼看到,她才真實地體會到這一句話的含義。

這……就是北疆國?

一路這樣走來,虞子嬰沒見到一個北疆國的百姓,田地裏沒有農民,路上沒有行人,除了他們這一隊人在道路上踽踽而行之外,仿佛天地之間,便再無其它了。

道路兩旁的大地龜裂幹涸,與其說是荒蕪,不與說是那些曾經開墾過的田地此時是寸草不生。

他們一行人離開了白石鎮後,一路行來,虞子嬰看到的卻不是什麽風光旖旎,高山流水的風景,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蕪田地。

所以她半分不覺訝異,行若泰然。

虞子嬰完全明白一個反派的喜怒無常,當他正常的時候其實就是不正常,當他不正常的時候……那完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而‘陰’鬼軍一直覺得玄‘陰’王對虞子嬰是另眼相待的,但此時看她沒有半分特殊歹毒,完全就跟一名普通士兵一樣在香輦後灰頭土臉地徒步而行,又不得不懷疑起來了。

虞子嬰並沒有跟玄‘陰’王一同坐在香輦之中,她既非他的寵妾,又非什麽地位懸殊之人,既不受玄‘陰’王召喚,自然是得跟隨著隊伍徒步而行。

玄‘陰’王的封地在北疆國的極北寒地,所以他們必須趕上一段不算短的路程,聽聞極北寒意那裏是常年飄雪,四季隆冬,完全是一個冰雪王國。

白石鎮的人跟達達木等人歡天喜地跟送瘟神一樣將玄‘陰’王跟‘陰’鬼軍送走後,虞子嬰也跟著一道上路了。

——

一想起,玄‘陰’王頂著一張蠢斃了的痘坑馬臉,一靠近虞子嬰那就像吃了‘春’‘藥’一樣的猥瑣舉動……達達木默了……

與其擔心她的安危,倒不如說,達達木更擔心另一件事情。

再說了,侄子你是沒有看到玄‘陰’王對的她那種……就是那種恨不得直接變成背後靈附在她身上的那粘糊勁兒啊,完全就是……不用擔心好嗎?

達達木想了想,然後‘摸’了‘摸’瓢頭又想了想,最後他重重拍了拍格桑的肩膀,堅定道:“她可是一個能從冰裏活過來的奇跡‘女’人,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什麽困難能夠難得到她?”

“舅,你相信她無論在哪裏都能讓自己生活得很自在嗎?”格桑眼神放空,喃喃道。

他口中的可惜什麽,並沒有直言,但格桑又豈會不知不明。

說到最後,達達木頹廢地垂下肩,瞥了一眼‘陰’鬼軍中那顯眼的香輦處一眼,忍不住長歎籲氣。

達達木一聽,驚喜地大力拍了一下大‘腿’,不住地原地打轉,笑不攏嘴啊:“妙啊,妙,哈哈哈哈……原來還是給老子留了一條活路啊,果然……這小妮子就是義氣,老子這可是欠了她一個大、大大的人情啊……隻是可惜了……”

格桑空‘洞’的眼神動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其籲出:“其實冰姑……虞姑娘早已吩咐我等將一部分物資用油皮一層一層地裹好,綁好後然後將其沉到船下去了,隻等‘陰’鬼軍一走,我們便可將它們重新扯上來。”

達達木從船上投下視線,見格桑一臉的失落茫然的模樣,像一具失了魂魄的遊屍似的,便搖了搖頭,從船上下來,走到他側手邊,靜默了一會兒,他問道:“我說,那個焉兒壞的家夥叫老子將運糧的事情全權‘交’給你,這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好歹老子還是個將軍,你是不是該給老子匯報一下?”

“是我想太多了嗎?其實,我隻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喊停了……”

格桑呆呆地看到她的背影,脫了那一件寬大的鬥篷,顯‘露’出的繡袍獵獵,身姿纖弱,但背脊‘挺’拔如鬆竹,步履沉穩得完全不似一名閏齡少‘女’,反而像一名風姿卓越,背負風雲的大家,看著她離他漸行漸遠,格桑臉一白,隻覺心底似空了一角落似的。

這一番說完,也不等格桑從怔愣之中回過神來,虞子嬰已然將身上那一件格桑借給她的藏藍‘色’鬥篷披風脫下放在地上,轉身離開了。

“你很好……”虞子嬰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隻是有時候,你想太多了。記住一句話:想太多隻會毀了你。人,喜歡的就爭取,得到的就珍惜,失去了就忘記,而自己選擇的路就要堅持走下去,路上的艱辛,無需抱怨。”

格桑神‘色’一滯,錯愕地看著虞子嬰,好像完全聽不懂她究竟在說些什麽。

“你恐怕誤會了。”虞子嬰麵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然後放緩語氣,盡量讓嘶啞的嗓音吐字清晰些:“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無旁人的意誌無關,你可以選擇去自責、怨恨,但請不要將那種可憐、無奈、悲慘的情緒硬加於我身,因為我並不需要。”

格桑看見虞子嬰如此態度,他眼中多了一絲黯然,但麵上的痛苦之‘色’倒是淡了些,他又道:“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我其實很痛恨自己這麽無能,竟將一切都讓你去負擔,我……”

虞子嬰緩緩回頭,目光冷漠至極地定格在他的臉上。

“不要……走。”

他臉上的表情因為某種痛苦壓抑的情緒,扭曲得十分厲害,半點不複虞子嬰剛認識他時那般和煦溫潤。

格桑萬萬沒有想到,她在告訴他名字的下一秒,卻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那一刻格桑就像被魔鬼控製住似地,竟忘記了所有的顧及跟理智,伸手將她牢牢抓住:“……不要走。”

“保重。”

虞子嬰負手,微不可見地輕輕頷首一下。

她終於願意將她的名字告訴他了。

格桑頓了一下,驚喜地重複了一遍:“虞,虞子嬰?”

“我姓虞,虞子嬰。”

“冰姑娘……”他啞著嗓子,想對虞子嬰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虞子嬰打斷了。

這番話若是別人來說那可能隻是一句普通的祝願話,但格桑卻是知道虞子嬰的本事,他心中徒然一揪,一股抑止不住的酸楚與甜意‘交’雜在他心中。

“你的銀兩我已確切地收到了,所以我替你卜了一卦,卜相上顯示,你這一生都將會平泰安康,遇事化虞。”虞子嬰垂下眸子淡淡道。

格桑感到不解與奇怪,他想將手上的全部銀子都給她,卻被虞子嬰阻止了。

虞子嬰伸出手,從他手心中撿起一塊碎銀取走。

格桑看了她一眼,但又像被什麽刺痛了眼睛,飛速地撇開,然後他低頭從兜裏掏出幾塊碎銀:“我身上沒有銅錢,隻有幾塊碎銀子,如像你需要我……”

虞子嬰等達達木上了甲板,眼神寂靜地看著格桑,率先一步打破沉默:“你身上有一枚銅錢嗎?”

達達木沒有再看虞子嬰一眼,或許是不敢看了,他側過身子伸手拍了拍格桑的肩膀,便與他錯身而過,先一步離開,將最後的一點時間留給他們。

在見到虞子嬰之前,達達木將要說的話都在心底複稿了好幾遍了,但真正說出口時,卻仍舊沒有辦法如想象之中那般輕鬆跟自在。

“你自己……要多保重,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還是要小心,關於玄‘陰’王跟五鬼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再多的事情,我也無能為力了……總之,謝了。”

達達木觀察著虞子嬰,發現她根本沒有半分難過或低落的神‘色’,仍舊一如他所認識的那般無心無肺的平淡神‘色’,心底不禁感到一陣悶痛,但轉瞬又覺得像是鬆了一口氣般。

還有什麽‘交’情能比過命更值得留戀跟珍惜?

雖然相處不久,但他們卻覺得跟她彼此之間的情誼卻已是非同一般了。

虞子嬰“請假”後,便走向站在鷹丸號前的格桑跟達達木,他們像是早就知道她會來,亦或許他們心底是希望她能夠來,便一直等在那裏,此時見她朝他們走來,都是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色’‘欲’一愣,待確認虞子嬰真的走了之後,下一秒卻又低低哼起一曲怪腔怪腔的段子,悅耳磁‘性’地笑了起來。

“……謝王允許。”虞子嬰朝其方向準備施了一禮後,便徑直轉身離去。

‘色’‘欲’隔著大紅盤‘花’帷幕流蘇聞言,卸妝的動作一頓,當即嬌縱任‘性’道:“不準。”

“王,我有事需要暫時離開一下。”虞子嬰自降為其謀臣,是以稱呼‘色’‘欲’時便不能直呼其名了。

香輦以金漆描邊,綾羅為帷幕,前頭是五匹通體黑駿的高頭大馬開道,後頭則是七個人在前麵拖著輦,其後則是近千‘陰’鬼軍驤護左右,而運糧推車則行至最後位置。

虞子嬰見搬糧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便走向‘色’‘欲’的香輦前。

大約真正二十四車的物資便將鷹丸號內艙搬空了,達達木的海軍士兵一個個眼紅紅,心酸酸地看著糧車被‘陰’鬼軍的人霸占推走。

於是,這便造成了‘陰’鬼軍內部一部分人對虞子嬰是感到不滿與排斥,一部分則處於觀望好奇與審視的狀態。

但亦有一部分人則頎喜此次的意外收獲,畢竟‘陰’鬼軍之中大部份人都是有家有室的,比起一時熱血上頭的殺戮與複仇,他們內心更傾向於收益與填補溫飽富足的空缺。

此次五鬼統領的“討伐”經虞子嬰在中一番攪局,導致最終演變成了雷聲大雨點小的局麵,‘陰’鬼軍礙於玄‘陰’王對她的庇護與那曖昧親昵的態度,既反抗不得,抱怨不得,申訴不得,隻得收拾起忿懣的心情興致缺缺地準備返途回封地。--47461+dpataioin+23997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