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摔得太快,我來不及

(?)????虞子嬰隻覺心中被什麽重重一擊,身軀遽然靜止了下來。

不過,她並不是被他的傾世容貌所迷倒,也是不被突如其事的事故砸傻了,而是此人她一眼便認出是誰來了。

她此刻真的很想朝天豎比一中指,這些人難道一個二個真的當她是眼盲的嗎?那白目的怒認不出她就算了,這看似精明神算的惰也像是第一次露麵般理所當然地出場,甚至連一身白慘慘幽靈的裝束都懶得換一下。

臥艸!難道他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虞城那個被他們殺掉的虞傻胖嗎?!

“嗯啊~”

一聲罄懶入骨的悶哼從那淡色如水的薄唇輕逸而出,預兆一樣,從天而降的美男子翩然扇動幾下蝶翼般纖長的睫毛,柔弱地睜開了眼眸,一雙玲瓏眸流瑩瀲灩流轉,麵目如幽幽穀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散發出疏離與寂寞,姣花照水,美得令人仿佛。

隨著從天而降的美男砸下,直至他蘇醒過來,四周一團鬧哄哄的人群不知道何時安靜了下來,一雙眼睛都跟502似的粘在他身上,特別是當他醒來那一瞬間,恍若漫天雪蓮花盛放,天地陷入一片旖旎夢幻的景色。

他雙臂軟軟地搭在虞子嬰手臂上,幾縷柔綢發絲滑落,他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迷惑而失落地啟唇:“是你救了我嗎?……為什麽要救我呢?”

嘶~被煞到的女漢紙們齊齊咽了一口唾沫,兩眼直放綠光,隻恨自己當初身手不夠靈活,反應不夠迅速,沒有將這尋死覓活的絕世美男給接下,否則現在溫玉暖香在懷的不就是她們了?!

虞子嬰看他蓄著一臉愁緒萬千,黛眉輕顰,似有千般語言尤無人述說的哀愁淒美小樣兒,眼皮微不可見一顫,嘴裏含糊說了一句“抱歉,打擾你了”,便十分幹脆地鬆手,掉頭邁腿便走。

那動作絕對跟訓練過似的,絲毫不帶拖泥帶水的。

呯!惰所幸稍微謹慎地忑一下才滑落摔在地上,那不染纖芥的雪衫在地麵拂了一地,猶如一朵凋零散亂的玉蘭花瓣,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

別說周圍的人看傻眼了,連惰**著地時都呆了,一條街一片滯停,鴉雀無聲,

所有人頓時都有一種拿錯劇本的感覺。

惰拂起寬袍掩於腰身,側偏起線條流暢深邃的臉龐,略帶詫異地注視著虞子嬰的背影。

“你——”

看虞子嬰馬兩腿不停蹄地匆忙背影,惰玲瓏眸微閃。

“一葉孤舟悲若浮,無根柳絮自飄零,本想了此殘生,也罷,既然你救了我,我且隨命如天意吧,欠你一命,承你一恩,從此我也唯有跟著你了。”惰到底是心理素質強悍,一斂羽睫,無風飄渺之息吹拂彌散便收起了滿身哀愁黯淡的情緒。

他站了起來,薄輕質地衣袂飄飛,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係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一身複雜氣質混合成空靈與俊秀。

一根細絲不知何時悄然纏上了虞子嬰,虞子嬰被他纏住了腰腳,簡直一步都移動不了,她總覺得今晚的一切事情都在挑戰她的忍耐與神經。

“請——圓潤地滾!”她額角跳了跳。

怒方撥開人群擠了過來,方才混亂之中竟有一個竊犯麻溜地扒了他錢袋,他一發現當即便衝破人群追去,耐何從兩腋衝出兩豎掌阻他去路,被他輕易折斷手臂,卻見那一竊犯在拐角處頓了一下,回頭對著他挑釁一笑,然而怒卻並末再追了,因為他發現這群人分明是有意想要引開他。

於是他原路返回,隔開人群先是看了一眼全身僵直的卻無虞的虞子嬰,接著注視劃向她身後之人的時候,瞳仁一緊。

“你——”

“恩人,我好像扭到腿了,已經走不動了,”惰走上前軟軟地伏在虞子嬰肩膀上,並自覺地扯著她的手扶在他腰間,腦袋柔順地耷拉在她肩窩內。

那動作一氣嗬成,簡直令人歎為觀止,雖然兩人身距有些坑爹,且分明前一刻,一人尋死跳樓,一人在跟另一名俊美男子談情說愛,可如今怎麽看也是一副伉儷情深的畫麵,如今一個樓也不跳了,一個又琵琶別抱了。

眾人窺了窺怒,撇了撇虞子嬰,看了看大美男,隻覺三角關係真心混亂啊。

舊愛與新歡,都被一個無鹽胖妞霸占了,果然是這世界變化太快,他等跟不上節奏嗎?!

怒深深地看著惰,表情幾度轉換,最終隻剩唇畔一片涼涼的笑意,被惰有意打斷之後,他抄手靜觀卻不再出聲了。

虞子嬰現在是拒絕的自由都沒有,她呲開一嘴森白牙齒,語氣輕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不是想尋死嗎?我這就再帶你上去吧。”

惰微微歎了口氣,滿目柔和地注視著她的側臉,片刻後綻放出一個異常溫暖的笑意:“這難道真是命中注定,之前因為一些事情想不開,卻讓我遇到了恩人,被你救起那一刻,我仿佛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所以此時我卻不想死了。”

他展露的淨如澄空的笑容虞子嬰一怔,那一刻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無相,那一雙無奈又寵溺的目光。

“……”

怔愣亦不過一瞬間,虞子嬰便板著圓臉,瞳色黯沉了片刻,便繼續朝前走去。

惰看到虞子嬰依舊無動於衷的模樣,頓時明白模仿無相來接近她的計策可能不太行得通了,還以為她會喜歡這一類的男人呢,於是他語氣恢複了一慣懶洋洋,像永遠睡不醒那般略帶沙啞、有氣無力地她後麵道:“姑娘,你今日恐怕有血光之災,算命的可說我有旺妻運,若你不帶我走,今天可能走不出這座貪婪之城。”

虞子嬰額角再次一突,他這是打算軟的不行就改成硬的?她踏著重步繼續走,突地天空一個花盆砸下來,哐當一聲,她瞪著那粉身碎骨的花盆,再走幾步,卻不想直接從頭頂砸下來一座銅像。

“子嬰——”

怒臉色微變,扭身一閃,長臂一伸將她腦袋牢牢按住懷中,另一隻手攬在她的腰間,一道風馳雲卷便帶著她躲開重災區下方。

“啊啊——”

那座饕餮銅像可是用純鐵鑄造,重愈千金上頓,那龐大陰影從天而跌落之時,嚇得貪婪城的城民都麵無人色,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躥,一路撞毀岩石碎塊,撲撲摔落下來倒是連累不少人被砸傷,撞破腦袋。

虞子嬰被怒護在胸前,她滯了一下,想到剛才她與他的針鋒相對,又想到現在他的傾力相護,不覺心中有些複雜難辨。

她推開他,不去看他的表情,而是扭過頭,看著站在安全區一臉無辜的惰,她熊熊地推開了怒,嗒嗒嗒嗒地幾步衝了過去,反手一掰,便捏住他皓白的手腕,耷拉下的眼角呈四十五度斜睨著他,迅速閃爍一道陰冷冰光,便使出一身蠻力拖著惰便迅速跑了起來。

你不是叫“懶惰”嗎?那我就讓“你”勤快起來。

顯然虞子嬰的想法真是一針見血啊,惰表示他平生最討厭就是流汗憑身體機能運行的動作,平時他都是用輕鬆而簡單的方式移動,比如施展輕功,比如利用銀絲滑動,就算是武功他也是喜歡用那種一招必殺來減少體力,所以他討厭運動那是肯定的。

偏偏虞子嬰竟要拖著他跑,用雙腿原始性地移動?!

“我腳扭到了~”惰從末被人如此粗魯野蠻地對待過,他想過虞子嬰會生氣,對他怒罵,甚至動手,可他卻從來沒有預測過她竟選擇這種方式來懲罰她,他雙腿打架,被拖著雪衫飛舞飆飆,遠遠看去就像一隻白色風箏被放著。

“哪條?”虞子嬰腳步一停,側過臉睨著他。

惰如雪花一般白得無一絲血色的臉頰泛著幾絲青色,他抿著嘴唇,想了想:“……左腿。”

“那不是還有右腿嗎?我拖著,不,我牽著你走就是了!”

這是完全不給反駁的節奏的呀喂!

虞子嬰手指從他溫熱搏動微快的手腕,滑捏著他的手掌,肉胖的五指與他纖細骨骼分明的五指相握,相纏,那隻手竟比如溫玉般柔膩,她不自覺加了幾分力度,就怕他會像遊魚一樣從她指鏠間溜走。

惰一愣,手心滑入一截軟綿綿暖呼呼的物體,當他意識到這是妹紙的小手時,心中頓時湧上幾分古怪與稀奇,這倒是他第一次跟別人如此接近,肌膚相親。

他在準備接近虞子嬰的時候,自然全麵分晰過虞子嬰此人,關於她的身世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了然於心,無相、桑昆翊、青衣侯等人都對她有了在意,可他卻發現虞子嬰對強勢的人有一種避諱與警惕,反而對待像舞樂這種弱者,她才收起全身的刺,變得比較容易平易近人。

若非是發現這一處攻破點,他又怎麽會故意演了這麽一出?選擇以這種方式闖入她的視界——但究竟哪裏出了問題,他總有一種事與願違,她看著他的眼神,隱隱透著一種譏諷與冰冷,這是對一個陌生人該有的態度嗎?

虞子嬰這人討厭麻煩,卻從不會避諱麻煩的接近。

可以說她是一個奇怪又有些矛盾的人。

風輕輕地柔柔地飛翔著,如巨大的翅翼親切地撫摸著一切,月,那麽圓,那麽亮,整個廣漠的天幕上隻有它在那裏放射著令人注目的光輝。

“跟著我跑……”她帶著惰一口氣地跑出了城,耳畔呼嘯的風聲凜凜,虞子嬰微眯起眼睛,思緒漸漸悠遠,隻覺得當全身力氣與不爽都跟著一塊兒跑光了。

“不行,不行了……”身後一道有氣無力的虛弱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一回頭,虞子嬰看惰臉色雖然不太好,氣息淩亂粗重:“調整呼吸,用尖腳尖用力,然後閉上眼睛。”

兩人就這樣憋足了氣,一衝幾公裏才停了下來。

“——”

虞子嬰體力也消耗得厲害,她鬆開了惰,卻不想他慘白著一張臉,身體骨一軟,虞子嬰不忍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地,唯有一邊喘氣緩勁兒,一邊閉上眼睛。

接著,她聽著惰氣若遊線,卻略帶咬牙切齒的聲音:“我——我摔在地上,你難道就不能扶一把嗎?”

虞子嬰這才睜開眼睛,一本正經道:“你摔得太快,我來不及。”

惰看著她,終於明白這個女人——不對,是這個胖妞根本就是一個他生平不曾接觸過,也猜不透的異種類,。

“我天生體質孱弱,不能太過消耗體力,否則餘下的壽命則會越來越短。”惰亦懶得再跟一個已經對他戒備的胖妞演戲了,他垂下羽睫,表情似水一般淡漠道。

虞子嬰聞言,這才擯棄他“惰”的外貌,觀察起他的五官:從相學上說,耳朵尖且短,像狐狸耳般,鼻子細尖卻不豐滿,印堂暗淡,人中短而薄則壽短,從醫學上看,他唇色泛白,麵目氣血盈貫,亦是典型的短命相。

這個惰竟真是一個短命鬼的麵相,按理他不該活到如此年紀,想必他是跟她一樣借運躲積壽元,與天搶命才活到如今,否則他恐怕早死了百八年了吧。

“你——”虞子嬰眼神微動,真想不到竟在這個世界遇到一個“同類”存在,或許是了解像他們這種即使天賦異稟,卻壽元短命存活的艱難,她難得收起了眼底的鋒芒,伸出一隻手在他麵前:“起來吧。”

惰略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他謊話連篇一大堆,亦討巧柔順地展示各種弱軟屬性,卻不抵過他隨便的一句真話。

若這話落在他的部下信眾耳中,是無人會相信的,在他們心目中他便是皇,便是神,神是與天共齊,與地共壽,短命、孱弱這種弱小的字眼,是沒有人相信是屬於他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趁機一把用力將她拖下,他仰身挨入她脖頸間,她身上的氣息說實話很好聞,偶然間靠近,便令他有一種身體徹底輕鬆的錯覺。

“你相信我說的話?”惰輕聲呢喃的聲音帶著一種魔力,醇厚而磁性。

虞子嬰感覺皮膚脆弱的脖子被他說話呼出的氣息拂得癢癢的,她掰開他的手,站起身子,俯視著他:“不相信,我隻相信我能夠判斷出的正確答案。”

——

“你去哪裏了?!”

夜間的荒漠氣溫驟降得還是有些低,別的貧民早早便睡下了,隻剩下幾名守夜的人,而舞樂隻穿著一身單薄站在黃土洞壁外麵左轉右轉,當看到虞子嬰姍姍歸來,那受寒的妖媚麵容當即騰起怒意。

“去城主府了。”

“什麽,你怎麽不帶我去!還有——咦,怎麽有血腥味道?”舞樂學醫的,對血腥味道神馬的最敏感了,立馬湊上前,在她身上嗅了嗅,突地驚道:“你受傷了?”

虞子嬰搖頭,適時轉移話題:“我沒有,我遇到籽月了。”

“什麽?!籽月?”舞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便激動地抓住她的肩膀:“她怎麽樣了,是胖了還是瘦了,是矮了還是高了,還有她有沒有跟你問起我?”

虞子嬰看他驚喜的模樣,倒不想敷衍他,可想了想卻隻能無奈道:“我從頭到尾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喀?舞樂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高興得太早了,虞子嬰這次是偷渡暗潛的城主府,這一趟本就危險四伏,何況籽月壓根就不認識虞子嬰,他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冷靜了下來,煩燥地撓了撓頭:“三年沒有見了,不知道她變成怎麽樣了。”

“她很好,跟男子一樣強壯。”虞子嬰很老實道。

噗哈哈哈哈——不知道何時跟在後麵的怒聞言憋不住一臉沉肅,哄堂大笑,一想到籽月那英氣勃發的麵容,矯健高挑的身材,妹紙是多麽貼切地比喻啊,哈哈哈——

舞樂嘴角一抽:“雖然形容得很差勁,不過算了,不過你去城主府幹嘛,為什麽不帶上我,不然我也能遇到——”

“咳咳,子嬰妹妹,夜晚了,你也勞累一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怒眨了眨眼睛,眸泛深邃笑意道。

虞子嬰見怒故意打斷舞樂的問,是想告訴她,今晚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訴舞樂。

“我進城隻想找龍嫿嫿談談城主令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城主府錯綜複雜,根本沒找不到人,便回來了。”虞子嬰輕描淡寫回道。

“就這樣?那這血,你袖擺上的血哪裏來的?”舞樂扯起她的衣角,一臉不信地質問道。

“哦,那是半路遇上一個不長眼地跳樓,被他噴的。”虞子嬰順理成章道。

不準備跟舞樂再聊下去了,虞子嬰準備去窯洞內休息,卻發現一道悄然無息的身影跟隨其後,卻最終被怒跟舞樂一同伸臂攔住了。

“喂,這人是誰啊?!”舞樂瞪眼,剛才一門心思撲在虞子嬰身上,倒沒有注意看,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多了一個人。

一直被當成布景擺設的惰這才出聲道:“恩人去哪裏我便要去哪裏。”

說著,一隻溫膩的手輕易突破重重障礙,便握了過來,虞子嬰攥緊的拳頭咯吱作響:“!”

他果斷地想死呢想死呢還是想死呢!

“恩人,什麽恩人?”舞樂斜著眼神,將惰從腳到頭細細掃描一番後,咬牙暗恨不已。

長成這樣還能算是人嗎?!簡直就是妖精嘛!

雖然對惰滿心不愉,可高深練就的“麵攤”功力亦不是容小覷的,虞子嬰掃了他們一眼,腦袋腫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既然都是不請自來的,這洞窯是我的,你們自已料理自己吧。”

說著,她便鑽進了黑巍巍的窯洞內。

留剩下來三個人,你瞪我,我橫你,他翻眼。

“我想我們該好好地談一談了,惰。”怒眸色沉隱,語氣用一種特意放輕柔的音調。

惰看了他一眼,神色寡淡,卻並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