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有本事,讓她再來一次天罰
(?)????舞樂聽到怒喊他“duo”,側眸噓瞄了一眼那長得跟妖精似的男子,心念流轉暗忖:惰?墮?他喊得是究竟哪一個“duo”呢?
看兩人一副撚熟交談,明顯是一早便相識的,一個自稱叫“怒”,亦喊另一個人叫“惰”……
“nu”若是那個怒,難道“duo”……是惰皇?!
舞樂好像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媚長的眼瞳微微放大,茫然失措,僵硬地緩緩地偷偷地覷向惰。
他倒是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異域的惰皇,雖然曾私底下跟異域合作過,但亦隻是通過猀華來接洽,他是見識過猀華的刻薄私涼,殘酷手段,由此對能夠馴服猀華這種肆虐殘暴之人的惰皇,他一直都是既懼畏又避諱。
想他毫不猶豫地將麾下一支忠心的部落上百的族人煉製成失心活蠱人,隻為試探一下青衣侯的底細,這究竟是有多無情殘酷的心才能夠做得出來……
所以說……不可能吧,他麵前這個看起來綽約如月下玉蘭輕舞的翩翩男子,不可能是那個“惰皇”吧,這怎麽可能嘛,且說惰皇日理萬機,哪裏有這閑功夫跑來這破地界。
舞樂摸了一把冷汗,不斷地給自己進行心理建設,卻不由自主再偷看了惰一眼,卻正巧撞上一雙玲瓏幽暗的雙瞳,他眼瞼睫毛纖長,又密又黑,使眼睛圍著雲霧一般,朦朦朧朧的,顯得深不可測,神秘、誘人。
舞樂瞳孔一窒,下一秒隻覺眼前一黑,他思緒渙散無蹤,便“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怒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舞樂,雙臂枕著腦袋,彎唇一笑:“他估計會認出你的哦。”
惰看著縞衣霜袂翻飛,他慵懶若酥,臻首若頸微偏,輕吐一句:“死人……是不會認出任何人的。”
怒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才嚴肅道:“殺了他,你之前特意演的一出戲就算毀了。”
惰思慮了一下,才散了一身若吹蘭芬馥的殺意,步履輕浮若踩雲端,無一絲聲響,突地四道巍峨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他們跪地落於惰身後,雙掌分別舉抬著一張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貴妃臥榻放下,方如鬼魅般隱身告退。
惰整個人軟軟地偎依了上去,他慵懶斜坐在翠玉色的榻上,墨發盡數傾瀉,眉骨優雅舒展,容姿充滿了細致蠱惑,仿佛是坐於水霧繚繞的琉璃閣台中,像是一幅悠久流傳的畫卷,筆墨濃重到刻骨銘心。
怒禁不住撫額道:“你真是懶啊,竟隨時攜帶一張臥榻。”
“怒殿。”搬夫一離開,猀華便與一名穿著湖秋色的削瘦少女現於惰身側,猀華看著怒,右掌按胸,眸溢邪意水色,施了一禮,而他身旁的那名少女,纖骨膚白,卻始終垂頭低眸,不察麵目如何。
怒並沒有看他,猀華亦不在意他的輕視,神色如常便退至惰身後。
猀華站定後,眼神卻不自主地瞟向黃土窯洞內,洞口處一片黑暗幽深,根本探不到一絲光亮,但他依舊恍惚看到了那道安眠側躺的身影。
仙女,真想見你一麵呢,可惜我必須得忍耐、忍耐、再忍耐,一切都不能讓惰皇知道才行啊……
“怒,我與你並不需要那些無聊的客套話,我需要從那個胖子嘴裏橇出一些話,我希望你不要妨礙我。”惰美眸流盼,靈秀天生。
怒挑了挑眉,眼中透著一種苦惱的思緒:“既然會勞煩你親自出馬,看來那些話對你一定很重要吧,可你所說的那個胖子現在正是我看中的獵物,到時候妨不妨礙,還真不好說。”
惰倒不是第一天跟怒相處,他自然知道怒雖看起來是最好相處,實則卻是一個明著暗著跟你死纏到底的硬茬。
他撣了撣袖擺沾染的塵芥,雙眸垂睫輕斜,像是因為疲憊懶得將它睜開似的,吐息緩慢:“若你想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這麽說三日後龍嫿嫿的成年禮,你是準備放棄了?”
怒一張俊朗的臉孔帶著幾分輕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卻又不見親近平和,如同所有人劃出一道塹壕:“怎麽可能呢,有時候魚與熊掌皆可兼得,隻要你夠強的話。”
惰神色淡若月色,指尖輕點榻木,沉吟片刻,方撇了他一眼道:“交換吧,我可以不去參加你跟婪之間的爭奪,你亦可以繼續跟在胖子身邊做你的事情,隻有一條,不要幹涉我的計劃。”
怒想不到他竟然肯放棄一個騰蛇皇族,亦要得到虞子嬰,他究竟想做什麽,虞子嬰身上又究竟隱藏著什麽重要的秘密,值得他如此不惜血本?
“難得啊,咱們的惰皇也會選擇妥協一次,就不知道是此次買賣究竟最後劃不劃算了。”怒別有深意道。
“試試不就知道了。”惰如濃墨精描的雙眸泛起絲絲腥鬆,懶懶得打了一個哈欠。
怒眯睫,寶石的瞳仁驀地一顆顆火星迸發,四周氣壓加重,狂風咆哮呼嘯卷動,風雲湧起,冰銳寒透肌膚的劍尖揮至惰的門麵。
“惰,虞子嬰是我看中的獵物,我雖然不知道你打算怎麽做,可是若你沒有完好無缺地還給我,我會很生氣的。”
最後一句,他的語氣低沉得如古箏輕彈錚鳴一聲,瞬間便激起聞者皮膚豎起根根寒毛,
猀華冷洌下麵目,亦做好開戰的準備,而那名少女僅縮肩顫了顫,稍退一步,依舊垂首靜默,而惰則無視逼在眼前的劍尖,反而悠然自得地盯著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真想不到,你竟對她認真了,當真又是一則異端之禍啊……”
“別跟我來那一套神棍之言,你懂我,我從來便不信那些狗屁言論,什麽命運,什麽注定,我隻相信我手中的劍!”怒雙眸燃燒著**動的火焰,發出使人不可抗拒的炙熱與魅力。
不待惰再出聲,怒倏地收回大劍背於身後,長身挺拔如巍峨泰山巙峭,轉身便隱入的一片黯芒黑夜。
眯起的雙眼,上揚的嘴角,令惰少了幾分風清雲淡的飄渺之氣,反刻繪了幾分憤氣嫉俗的刻薄與冷譏,他緩緩闔目,仰麵迎接月輝普灑。
——竟然推算不出她的命數,當真又是一則異端現世了……
——
虞子嬰巧妙地靠站在洞口一隅,從她的視線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洞外一切景象,而洞外卻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明明她知道怒跟惰他們就在洞外談話,但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亦看不到什麽異動,她猜測定是惰布下了迷惑人眼的陣法,最後她睜開了一雙璀璨的黃金瞳,這才能夠突破一切虛假幻象,看清楚他們在做什麽,亦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她看到了惰弄暈了舞樂,亦看到了他的手下搬來一張舒服奢華的臥榻供他享用,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亦看到“久違”的猀華,當他的視線準備掃來的時候,她頓時一抖,麵目僵硬著一動不動,等了良久,亦不見他有何異狀,她才確認他根本就沒有瞧到她,才暗籲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她發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就是那個安靜坐在猀華身旁的那名少女,她烏發如漆,身材苗條,總是垂低著頭,隻露出一截皓膚,至始直終都末發一語,但是虞子嬰卻還是認出了她——宇文清漣。
虞子嬰忍不住蹙起了眉,她不是該跟著宇文一家逃難至西湘地界,怎麽會跟惰他們在一起了?
虞子嬰反複再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確定,那個人無疑就是宇文清漣。
隻是現在的她氣質跟以前的那個她不太一樣了,以往的宇文清漣是一個驕傲自信得略帶驕縱之氣的小姐,即使她懂得收斂眼底那股尖銳傲氣,但屬於本能突起的棱角不是她這種年紀能懂得隱藏的。
可如今她就像一隻受驚的斑鳩,總是處於一種不安定的情緒,從頭到腳無一處放鬆,原本屬於她的驕傲與自信,就像被折磨與經曆磨礪平了的木訥。
她如墮入了一片陰冷潮濕粘稠的沼澤之中,掙紮、痛喊、恐懼,最終淹沒一身的汙穢黑暗,無法自拔。
關於宇文清漣的遭遇,她也沒有準備大包大攬地去調查,至於她為何會跟他們在一起,究竟是脅迫還是自願,她更加不會有興趣,她於之虞傻胖是仇人,而於之她虞子嬰則隻是一個無相關的陌生人。
她不落井下石便算是善待她了,難道還指望她去雪中送炭?
等洞外逐漸平靜之後,她收回視線,抬眸看了看一片墨黑的天空,那一輪銀白明月,不知何時漸漸悄然轉變成悲淒妖異的緋紅,它越來越紅,如泣血的空洞眼瞳,詭異得令人寒悚。
看來時機已成熟了……
——
一夜悄然過去,當翌日太陽爬上炕的時候,虞子嬰才姍姍出洞,臨時駐地早已炊煙煮食,大夥各自成營蹲在一塊兒,她自覺走到一大黑鍋前,舀了一碗粥糜,舞樂一臉低糜地湊了過去,亦輕車熟路地替自己舀了一碗,接著不知道冒出的怒,奪去了他的“成品”猛灌了一口。
舞樂氣結,卻又耐何不得了他,唯有憋著一股氣,再騰騰地舀一碗,正想喝的時候,卻聽到一道慵懶入骨的聲音。
“給我。”
舞樂抬眼,便看到了一截撫琴弄玉般纖骨修長的手掌,沿著手臂朝上,他看到惰雪綢外衫外兩邊敞開了些許,清風回旋,穩有暗香盈盈浮動,即使是如此不修邊幅的模樣,卻顯得他越發翩然空寂如幻如靈。
雖然不記得昨晚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一大早他便睡到了草垛上,可是那種感受卻保留了下來,是以對惰他總有一種不敢直視,不能違背的本能順從,一看到他的眼睛,便吐不出一個不字,唯有飲恨,顫顫魏巍地再次將他的勞動成品送了過去。
虞子嬰瞥了他們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而周圍那些人對於虞子嬰接二連三地帶人回來,本來食物就緊缺的貧民漸漸開始不滿了,即使是一碗粥,他們也快供應不起這些吃白食的人了。
“哼,一個兩個穿得倒是人模人樣的,卻偏來我們貧民這裏占便宜。”
“嘖嘖,你瞧瞧一個比一個細皮嫩肉的,摸不準還是貴族吧,你瞧那男的手給白的……”
“哪裏來的趕緊滾回哪裏去吧,我們都自顧不暇了,哪裏還管得動別人?”
隨周圍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群情越來越激憤,最終連易池不得不出麵,他自然需要先前來詢問一下惰的身份。
在看到惰那一刻,易池還有跟隨而來的姬三與羅平,都看呆住了一下,其中當數姬三看得尤其入迷。
易池倒是很快便回神了,便等著虞子嬰稍微給他介紹一下,可虞子嬰卻自顧喝粥,自不關已高高掛起,而舞樂則垂眸望地,用金貴的腳尖或輕或重地輾著一塊兒枯草皮,惰出神地研究著那一碗寒磣得令人無語的粥,而怒則撅起嘴將粥喝得噓噓作響,一時之間整個場麵十分靜默。
“虞姑娘——”易池環顧一周,隻得無奈地再喚了一聲。
“易池,姬三,羅平,你們誰身上有錢嗎?”虞子嬰擱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濕漬。
易池三人一愣,姬三的眼睛這才從惰那張會惑人入魔的麵容艱難地移開,不由得耳根泛紅地撓了撓臉頰,而羅平則尷尬一笑,下意識摸了摸羞澀的囊中。
“我隻有三個銅板……”
撇了一眼姬三與羅平的臉色,易池從袖口掏出三枚交疊渾圓的銅板,眸帶狐疑地看著她,不懂她是何意。
虞子嬰看著他攤在手心的銅錢,走上前朝上一拍,三枚銅板彈高,她勢如閃電一揮便盡數捏於掌中。
“關於你們的算卦問卜錢我確實收到,財、官、權、健康、子女、父母、婚姻、化劫,你想問哪一卦?”
虞家規矩,施刀則憑緣,看相問卜則問錢——隨著從無相借來的元陽氣運由稠漸漸轉淡,虞子嬰被攪亂的玄相卜筮之術亦隨之恢複了七成,她想在徹底恢複天厄體之前,她必須重新收集一切轉運所需之物,開啟五行七星轉運陣才行。
虞子嬰看著易池,那一直木訥呆板的虛無麵容,此刻如羽化般撕開一層表麵,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描刻起她清瘦些許的五官,有一種更深刻的東西從中流溢出來,她眼梢動人地向後揚起,射出一種攝人心神的光彩,那一雙黑瞳竟璀璨得令人無法直視。
易池眼著她的眼睛,就像是一雙能攝人魂魄的無底洞.而他被釋入了一個奇異而魔幻的國度,完全不知道今夕何夕,身立何處。
惰麵無表情地看著虞子嬰,眼底迅速掠過一道詫異,而怒的麵容瞬間光亮了起來,眼底盈滿充沛笑意,而舞樂張大的嘴巴都能塞得下一個鵝蛋了。
臥、臥槽!他,他腫麽有一種妹紙本來就很美的錯覺?
——
貪婪之城的城門前,窒熱的灰塵,像霧似的凝滯不動,荒漠的正午太陽烘烤著地麵,異常幹燥的熱風猶如無數枚燒紅的鋼針,肆意地灼刺著人體上一切有感覺的細胞的地方。
城牆傾斜撒落的影子一動不動,像一條畫在路麵上的黑線,而在這條黑線上聚集著約上百個麵枯臘黃的貧民,他們之中有老有小,神色淒苦,紛紛跪倒在城門口前,對著城樓之處高呼:“放我等入城啊,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舉頭三尺有神明,若不放我等入城,蒼天可鑒,爾等必遭天譴!”
“爾等貴族朝官,奴役我等便罷,欺負鞭打我等便罷,如今卻如此殘忍驅逐我等於荒漠野外,放任我等生死,何期殘忍,蒼天有仁,爾等必遭天禍!”
“嗚嗚哇哇啊啊啊~窩餓,窩渴,瓦想進城嗚嗚哇哇啊~~~”
城門口眾聲礫礫,不分男女老幼綿續不斷地喊叫道,齊聲高發,措辭悲涼哀痛,聲調綿長淒苦,哀哀不絕,聲聲若嘶。
城門上的守將原先被吵得耳膜痛,亦曾於城牆上柱槍地跺,厲聲喝退,但漸漸看著某些熟悉瘦弱的麵孔,最終抿住雙唇,一臉無奈歎息,不忍再出惡語了,卻也不知道這群饑餓瘦弱的人哪裏來的這麽大聲量哭喊呐叫。
在這之前,虞子嬰特地讓怒去找了些吃的,總歸是不知道從哪裏屠些野味兒回來替他們加餐燉肉,這群夥計們才能夠有力氣放亮了嗓音使勁地嚎叫。
虞子嬰昨日曾卜出一卦告訴易池,不出三日,他們所求之事必有著落,是以不需要再特地節約糧食與水,易池聞言剛開始半信半疑,可一對上虞子嬰那篤定幽深的眸子,不知道為何一切辨白都堵在咽喉處,怎麽也吐不出來。
卜筮之術朝淵雖不盛行,但在上層階級內部卻也頗為忌諱,否則那神棍之皇惰又怎麽會在各國都擁有盛名威望,不朽地位。
那些貧民聽聞虞子嬰是從瑛皇鄲單而來的相師,又有著易池等人鼎力遊說,既使她年齡稚幼,多少亦令他們信服了幾分。
由於城將們的遲疑與憐憫,漸漸城門口匯集了不少看熱鬧的閑貴人等,看著一群灰頭土麵的貧民被攔在城門口,皆指指點點,聽著他們一聲聲的“天譴”與“天罰”,皆露出諷笑與不以為然。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們這愚民真以以為像這樣隨便鬼哭鬼吼一番,便能得到老天庇佑,凡是幫著他們點兒,憐著他們點兒?
呸,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喂,城衛,沒瞧著有人在這鬧事兒嗎?還不趕緊將這群低賤的貧民趕走?”一名紈絝貴族端起架子,滿目不耐地指著一名發愣的城將出聲怒斥。
那名城將一震,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立即揮手召集城衛,迅速於城門口上設防、設路卡,接著派出兩隊人馬前去驅趕鬧事的貧民。
“我們不走!誰是賤民,我等根本不是貧民,我們是普通的百姓,雖然不做官,不為富,可依舊堂堂正正做人,我們哪裏賤了?!”一名青年憤身而起,指著那名鼻子朝天的貴族怒吼。
“大膽!區區一個賤民竟敢對本貴族無禮,來人,還不趕緊將他亂棍打死!?”那名貴族被指鼻子道眼,直氣得全身哆嗦,一招手身後一群家奴氣勢洶洶地哄然而上,兩人一左一右擒住那青衣扳倒,七八人便腳踢拳打地往死裏揍。
“不要打了!”
“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二娃子,天啊,我的二娃子,嗚嗚~別打他了……”
圍觀的城中貴族或富人皆將眼前一幕殘忍毆打當成一幕好戲,看得津津有味,而貧民們則急紅了眼睛,想前上阻止幫忙又被官兵們持械阻攔,隻能急得大喊大叫。
而這時,正午烈陽正炙之時,卻風雲變幻,天空的顏色不斷變化,先是淺灰色,漸變到深灰色,最後,終於變成烏沉沉、黑壓壓的了。
眾人不解地抬頭,隻見灰色的天空上,掠過了一片黑雲,大地像給一口大鍋當頭蓋上了似的。
咦?怎麽回事?那片黑雲是什麽?
被這突如其來的異狀打斷,貴族的那些下人那停止了毆打的舉動,他們都怔愣愣地望著天空。
隨著那片黑雲天空更加陰沉,鐵塊般的烏雲,同山峽連在一起,竟像鐵籠一樣把城池圍困住了。
天空傳來一道嗡嗡如悶雷壓耳,天地仿佛一瞬間化為黑夜。
“怎麽回事?”
“……那是什麽?!”貴族尖惶驚吼聲響起,一時之間原本滯靜的氣氛瞬間沸騰了起來。
濃墨般罩下來的黑壓壓霧團,抑的讓人根本喘不上氣
此時,一道天罰般洪亮而有力的聲音響起:“這是屬於你們貪婪之城的天譴。”
此語一出,漫天黑霧從天洶湧而來,那些貴族嚇得麵無人色,急相奔跑,可哪裏快得過那團團黑霧,瞬間便被包圍,隻見黑霧的傳來聲聲刺耳牙酸的慘叫。
可那些貧民都好端端地站在那裏不動不移,卻沒有被攻擊,這種情形令那些貴族們傻眼了,可嚴峻的情況不充許他們發呆,眨眼間那團團嗡嗡的黑霧壓境而來。
“啊~~~是沙漠毒蝗蟲~~”
這種沙漠毒蝗蟲一般一個蝗蟲群就能覆蓋幾千平方米的麵積,基本上整個城池都被牢牢地掩蓋住了。
他們飛速地跑進城,抱頭逃躥,尖叫恐懼,連忙躲避揮開那些蝗蟲,那些城衛嚇得一身冷汗,此刻哪裏還關心那些貧民,一個二個都忙著趕緊去逃命……
——
最終那群沙漠蝗蟲被城主府四射飛躍而出的高手聯合起來,竟也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全部消滅掉了,但是這件事情亦在那群貴族心目中留下了一個無法磨滅的陰影。
——
“啪!”
一把推翻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台的物品,龍嫿嫿一張嬌容鐵青,她撫著起伏不定的胸部:“那群賤民!竟敢——”
“那群賤民分明是虞子嬰慫恿的。”透過暈紅的帳幔,一道窈窕高挑的少女靜立其中。
她有一張清麗白膩的臉龐,小嘴邊帶著怡人溫雅的微笑,絲絲光線照射在她明徹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兩點明星,而這名少女赫然是昨夜出現在貧民窯洞外的宇文清漣。
她當初被惰皇帶回去後,便隨手扔給了猀華,在這個變態嗜蠱成性的變態的男人身邊,她一直過著擔驚受怕,像小白鼠反複試蠱的日子,而後猀華令惰皇的命令,最終又將她轉折帶到了朝淵貪婪之城,便順手扔給了龍嫿嫿。
看到龍嫿嫿的那一刻,她怎麽也想不支,這個看起來嬌羞可愛的小仙女,卻偏偏也是一個令人寒顫的惡魔,她脾氣陰晴不定,總是私底下喜歡利用種種手段來折磨她身邊那些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泄憤,尤其是對她。
這段不堪的日子,她簡直是過得生不如死,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她是天天盼日日望夜夜守,私期盼著國師大人能夠稍微念著著她的些許好,些許曾經在國院闡福寺的相救之恩,亦或者是散發些憐憫之心,前來朝淵國救救她。
然而,她滿腹的希望卻在日夜痛苦的消磨之中,在猀華告訴她,無相根本不曾出發來朝淵時,最終演變成了一種深沉的恨意!
她憎恨著無相的絕情寡情,欺世盜名,有句話叫曾經的愛慕有多深,她此刻的恨意便有多深!
她亦恨龍嫿嫿,這個將她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女人!
也恨那個將她擄來遭受一切的惰、滅掉鄲單所有一切禍端伊始的青衣侯、不將她當成人對待的猀華……可是現在的她被毀掉了武功,根本拿他們無可奈何,在他們這群人的眼裏,她不過就像一隻隨腳可踩踏的螞蟻,一根隨便可拔掉的雜草,完全沒有半分威脅之意。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是以她心中擁有再多的恨與怨,亦隻能這樣憋著忍著,她本以為她可以就這樣忍受到哪一天她能夠擁有足夠的能力翻身時,上天卻殘忍地重新讓她再遇到了宇文子嬰!
那一刻她的心中翻湧起了濤天巨浪!
那日宇文子嬰闖進龍嫿嫿的“嘉怡閣”的時候,她被心情不好的龍嫿嫿鞭笞虐得一身是傷便扔在了書櫃後頭,當她聽到外麵的動靜,偷偷窺視時看到宇文子嬰的身影時,整個人如遭雷殛。
接下來的一幕幕更是令她無法接受,她一直以為死掉的人竟然還好好地活著,並且四肢健全,麵色紅潤,還活得比她更好,一直在她眼中愚鈍無能的宇文傻胖,竟莫名地擁有了一身保命的本事。
在她重傷了龍嫿嫿那一刻,她第一個感覺竟然不是痛快解仇,而是一種深深地嫉妒與惱恨,憑什麽她宇文子嬰能夠輕易做到她夢寐以求的事情,憑什麽她過得比她還好!
憑什麽她能夠擁有那麽的多人的維護!
她憑什麽得到那麽多人的關注!
那些令她望而卻步、甚至看到他們都覺得自已卑微得如草芥的人,卻一個個將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宇文子嬰到底算個什麽東西!她算什麽!
她恨!她知道她是奈何不了龍嫿嫿,奈何不了惰皇、猀華他們,可是她宇文子嬰從出生便是她的手下敗將,她從小便生活在她的腳底下,她不該過得比自己好,她就該活得比她更卑微,更下賤才對!
“又是她?”龍嫿嫿陰聲一字一句道。
“是的,那群貧民本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偏偏那宇、虞子嬰生事,估計是故意想針對小姐你,才會去煽動那些貧民鬧事,卻不想真的惹來一群沙漠蝗蟲襲擊了城池,經此一役,奴婢怕城中那些貴族會心生動搖,暗中會對小姐你頗有微詞。”
這段日子的磨礪,令曾經驕傲如她,也學會了像下人討好主子一樣卑躬屈膝,巧言弄色了。
龍嫿嫿獰笑:“不過是一次意外,我倒想看看,她虞子嬰真的認為,就憑這樣隨口喊一喊就能夠讓城門大開?有本事,讓她再來一次天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