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晴被問得一頓,隨後又一臉哀戚道:“是啊,有我們這樣的父母,不如沒有。”

霍之遙原本想說,不是霍跡澤不願讓霍明珠見你們,而是霍明珠本人拒絕見你們。但這話,對於一個辛苦懷胎十月的母親來說,太過殘忍。

也或許是推人及己,她終究軟了心腸,改口。

“不是,你挺好的,我挺慶幸,能當你十八年女兒。霍明珠其實也很期待與你見麵,但是,她很忙,昨天還飛去了海外。況且,見了麵,若隻是徒增傷感,那不如不見。相信她不管在哪,都會遙祝你身體健康。”

善意的謊言若能讓人開心,她不介意多撒幾個。

周秀晴聽了,咧開嘴笑得格外滿足,“她當真這樣想嗎?”

霍之遙鄭重點頭,“當然。”

周秀晴舒出一口氣,問霍明珠的近況。

霍之遙說她很好,還是一個慈善大使,有很多人都喜歡她。

周秀晴聽得極其認真,看著看著也很驕傲。

母女倆聊得很晚,最後周秀晴又提起紀清碩。

“媽當年在你公寓見到他時,當真嚇了一大跳。原以為像他這樣的貴公子,隻是尋個慰藉、尋個歡心。好長一段時間,都擔心你被他甩,還好,他最後還是娶了你。”

五年前,她的養父孟良豐曾將她賣了三萬。回家後,對周秀晴說的是,霍之遙學習成績好,被校長破格調去了更好的學校讀書。

孟良豐謊話連篇,周秀晴當然不信,一去學校一問,才知道霍之遙沒去上學好些天了。可她不敢跟孟良豐鬧,隻能偷偷尋找霍之遙下落。

後來,霍之遙偷著回家,說要帶她走,她才知道事情原委。

她跟著霍之遙去了北城。

住進了錦時晟苑。

有一天,她出去買菜,沒拿鑰匙,但想著霍之遙應該在家,就直接敲了門。

開門的不是霍之遙,而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小夥,正是紀清碩。

他頭發半幹,腰上圍著一塊浴巾,顯然是剛從浴室出來。

她愣住了,直懷疑自己走錯了門。

看了眼門牌號,確定自己沒做錯,便質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紀清碩也愣了一下,擰著眉道:“這是我的房子。我怎麽不能在這?倒是你,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時,霍之遙戴著口罩,拎著一個塑料袋回來了。

她看見周秀晴第一反應是將塑料袋藏到身後。

周秀晴卻不容她藏,將她身後的塑料袋搶了過來,是一盒套。

她如遭雷擊,視線在霍之遙和紀清碩身上來回掃視,滿臉的震驚。

最後,悲憤交加之下,淚流滿麵地給了霍之遙一巴掌。

聲音震耳欲聾。

紀清碩抱手旁觀,最後說了句“沒意思”,折回屋,穿戴整齊地走了。

周秀晴等他走後,又顫抖著手去摸她的臉。

霍之遙倔強地偏頭躲過,臉很疼,但她沒哭。

已經夠難堪了,哭隻會讓她更無地自容。

“我當時打了你,你不會記恨我嗎?”周秀晴想起那巴掌,至今還覺得疼,手疼,心更疼。

那是她第一次打霍之遙。

霍之遙說:“我不記得了。”

周秀晴將她養到十八歲,明白她隻是不想讓自己內疚難過,便也沒再提這一茬。

她明白,霍之遙那時,有她的苦衷。

也明白,若不是依附於紀清碩,霍之遙隻怕已經——永遠離開她了。

這晚,霍之遙跟周秀晴睡。

紀清碩這幾天再次獨守空房,失眠了。

手機有條微信消息進來。

【紀總,今天真是好驚險,我剛才做夢還夢到了,夢裏,我摔下懸崖,懸崖下到處都是蛇,密密麻麻的。我嚇死了,還好又夢見了你……】

是孟萱萱。

【紀總,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才會在這個點給你發消息。不過奇怪的是,給你發完消息,我覺得內心平靜多了。大概,你真是我的保護神吧】

【紀總,晚安,祝紀總好夢】

紀清碩沒理她。他給霍之遙發消息,隻簡短的兩個字:

【過來】

大概半個小時後,門鈴忽然被按響。

他皺眉,起身去開門。

門外卻是——孟萱萱!

他一愣,“你怎麽來了?”

孟萱萱納悶道,舉起手機示意給他看,“是紀總您叫我過來的。我以為您有事,所以才來的?”

紀清碩定睛一看,發給霍之遙的消息,不知怎麽發給了孟萱萱。

他也不解釋,隻是說了句,“發錯了。”

便關上門。

轉頭卻看見霍之遙穿著睡衣,抱著雙手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他。

“紀先生,我還在這房間呢。好歹避著我點吧,你這樣,讓我很難堪誒。”

他聽出了她的語氣隻有揶揄,不見半絲酸意,本就因睡不著而暴躁的心情更加暴躁,“我說發錯了,你耳聾了!”

“紀先生還會犯錯呢?真是稀奇……”她忽然正色,“對不起,我錯了,別這樣看我。”

紀清碩咬牙切齒,“晚了。”

他將人扛在肩上。

霍之遙隻覺得血液倒灌上頭,臉又漲又紅。

她求饒,卻不敢放開了與他玩鬧,唯恐將周秀晴吵醒。

於是,憋得就更辛苦。

好不容易被放在了**,他又撓她咯吱窩。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求饒都沒力氣。

玩鬧過後,紀清碩摟著她的腰,沉沉睡去。

霍之遙聽著雨滴打在窗戶上,卻是了無睡意。

她在黑暗中睜著明亮的雙眼,用視線描摹他的五官,他的輪廓……

紀清碩腦後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她伸手將它拿了過來,用紀清碩的手指解了鎖。

看見了孟萱萱給他發的消息。

她冷冷勾起唇,將手機放回原處。

次日,紀清碩一行又上了山。

隻是這回,孟萱萱留在酒店陪她。

“你腳好些了嗎?”霍之遙關心地問。

孟萱萱向她示意自己纏了繃帶的腳,“昨晚紀總交代我回去用冰袋敷,這會兒倒是腫得不怎麽厲害,走路慢點也不影響,但蹦蹦跳跳是不可能了。我要是沒受傷就好了。好想去山裏啊。”

霍之遙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掩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再次放下時,臉色沒有半分異常,“山上有什麽吸引你的嗎?從小在雲城長大的孩子,應該對這些大山景色不會覺得稀奇吧。”

“額……”孟萱萱眼神躲閃,“我就是覺得,多接觸大自然,能叫人忘卻煩惱。可能工作壓力太大了吧,我越來越向往田園生活了。”

霍之遙不容她避,直接開玩笑似的問:“原來是這樣,還以為上山的人裏,有你記掛的情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