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兩人離得很近,流光看著那雙閃著柔光清亮如水的黑眼睛,頓時就漲紅了臉,不自在地把臉扭到一邊。

程諾看著他低垂的長長睫毛,心裏一動,情不自禁湊過去,在他的唇上溫柔地碰了碰。流光伸手將他攬在懷裏,程諾能感覺到他加速的心跳聲音,特別有力。

以前是弟弟,現在則是他的小男朋友了。

程諾心裏突然冒出這句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真好看。”流光呆呆地看著他,心跳的不能自已。

程諾就笑得更燦爛了,反手也摟住流光。

他確定,他是真的很喜歡流光……

兩人就圍著火堆和衣依偎著躺在草叢上。這個季節還是有些涼的,不過流光的體溫總是比常人要高一些,程諾躺在他身側,覺得很是舒服。

夜空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十分明亮,程諾微笑著看了許久,緩緩閉上眼睛。

流光知道他睡了,輕輕將兩人調整了一個位置,靠的更近些。

雖然程諾是笑著的,也那麽肯定地說了,但他還是有些不安。他用手指摸著程諾的頭發,程諾的頭發也不留長,不過摸起來軟軟的很是舒服。

程諾也許是做到什麽噩夢了,眉頭蹙了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流光小心地撫摸著他的後背,程諾麵容終於和緩下來。

流光怔怔看著他,聞著熟悉的氣息,眼睛不知為什麽就有些濕潤,他是多麽喜歡程諾啊。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他隻看見自己,就像現在,他完全不知道程諾夢見了什麽……

下來的數日就跟遊山玩水一樣,也沒遇見什麽波折,過的很是快樂,兩人的傷也都好了。隻是等到越來越接近燎祭城,遠遠看著那熟悉的城門,程諾的心不知怎地又沉重了起來。

他已經刻意控製自己不去想白睿,表現的開開心心的,但是總是會在夢裏看見白睿當時的那個震驚的眼神,胸口也是悶得厲害。

白睿當時是什麽心情,又是怎樣單獨一個人帶著傷回去的……白睿雖然表現的成熟穩重了些,也才是個半大孩子啊。

但是現在,畢竟沒有開始,也隻能希望時間能替他療傷了,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程諾側過頭看看流光,朝他微微一笑。

這次出任務雖然前麵算是失誤,但後來也算是彌補了,而且根據護衛的證詞,都說明內奸出在淩雲閣,所以程諾等人算是按無功無過處理了。

流光那幾人立了大功,那小公子所在的世家托人送來了一大筆道謝的錢,這件事算是美談在卿華門傳了好幾天。

賞錢流光照例都交給了程諾,程諾把它們都裝進儲物袋內,一有時間就冒著星星眼去摸一摸,他從沒見過這麽多錢啊!

流光看他那副財迷的樣子就鄙視,不過心裏卻是開心的很。

唯一麻煩的就是,流光名氣更大了,追他的雌性也更多了,禮物跟流水一般送了過來。不過流光總是拽拽的,也不會給雌性麵子,許多禮物就輾轉地落在程諾手中。程諾好容易退回去了些,還是留下不少沒人領的,有衣服有食物,還有法器等等。流光把那堆東西用包裹一卷,當著眾人的麵丟到了路邊,那些雌性才算是不來了。

程諾都哭笑不得了,給流光送禮物的年齡最大的居然都三十來歲了!雖說這個世界修行的人可以活到幾百歲,一兩百歲也可以保持二十多歲的容貌,但那也是老牛吃嫩草啊!他想到自己不免心虛,怎麽說他也算是吃了棵小嫩草……道德淪喪啊!

流光很快就又要出去出任務了,臨行前的一天和程諾並躺著說了好一陣子話。他說著說著,忍不住就把手放在程諾的腰上,帶著些渴望和試探小心地撫摸著。

程諾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急促了起來,其實除了最初那兩次的荒唐,已經好久沒那麽胡鬧過了。他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那種衝動,流光這些天也是一直規規矩矩地抱著他睡覺,也沒提出過那方麵的想法。

他側過臉看流光,流光臉上有些羞赧,顯得很是可愛。他就貼了過去,在流光唇上重重親了一下,低喃道:“待會不許咬我。”

流光身體明顯是顫了一下,體溫一下子就升了上去,手忙腳亂地開始脫衣服。程諾隨手扯過薄被蓋在兩人身上,抱著流光纏在一起胡鬧了起來。

沒穿衣服,肌膚相貼的感覺的確是很舒服……流光熱情的很,一邊用手替他弄著,一邊在他脖子和胸口沒什麽章法地親著,雖然很笨拙,顯然是在努力地取悅他。

程諾的情緒都被他調動了起來,急促地喘息著,手也在流光背上摸來摸去的。隻是流光的經驗顯然還是那麽點,激動起來在他胸口咬著,弄得他一陣癢一陣疼的。

他忍不住把流光給抓了上來,重重吻住他的嘴,雙手也摸索著探了下去。

著實胡鬧了許久,等釋放出去,程諾喘息了許久平靜下來,這才發現流光伏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雙湖綠色的大眼睛跟帶了些憂鬱似的。

這樣的表情真是不適合流光……他一愣,心疼地用手環住流光的腰道:“怎麽了?”

流光的表情很快恢複正常,用手摩挲著他的臉龐道:“沒事,我想好好看看你。”

程諾愣了一陣,難道流光其實一直很不安嗎?

他把流光的額頭貼向自己,認真道:“流光,雖然我的確對白睿很有好感,也欠他許多。但是,和他隻是朋友。我說了喜歡你,以後隻會和你在一起,這是肯定的,我發誓。”

流光屏住氣低聲道:“我不會喜歡其他雌性的,我也發誓。你,你以後也不要和其他雄性在一起,好麽?”

按照流光的脾氣,何曾會懂得說軟話?現在卻是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

程諾心一顫,輕柔地親吻著流光的嘴唇道:“嗯,我也隻要你。”

第二天清晨流光早早就出發了,程諾也忙跟著起來送他。

他細心替流光整理了領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定小心。”

流光的眼睛又恢複了往日耀眼的神采,看著他點了點頭。

等流光走了後,程諾覺得心裏一下子就空落落的。

出任務總是伴著危險,但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這樣,隻能不斷變強。

他深吸口氣,簡單收拾一下也去了訓練場。

等過了三天,程諾在訓練場上滿身汗水地回去,一打開門,就看見一隻熟悉的傳信鳥從窗外落在桌子上。他的心重重一跳,慢慢走了過去取下鳥腿上的竹筒。

在打開紙條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他忙坐了下來。

紙條上是很熟悉的漂亮字體,內容一如既往地簡潔,隻寫了一個時間和酒樓的地點,最後一句是:望一切安好,白睿。

等到字跡完全看不清了,程諾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坐了很長時間,天已完全黑了。他點了一盞油燈,想把那紙條燒掉。之前的那些信在流光走後程諾都燒掉了,他是怕流光什麽時候翻到了,看見了又會多想。

但是手卻是莫名其妙顫抖的厲害,最後他心煩意亂地把紙條折了,隨手放在櫃中——見了白睿後再燒也不遲。

上次他太慌亂了,很多話都不及說清,其實當普通朋友也挺好的。他確定自己見了白睿會很鎮定,怎麽說都比白睿大得多了,用看孩子的眼光看白睿才是正確的。

到了約定的時間,程諾特地選了件深色的衣服,顯得穩重一些,騎著那頭魔獸踩著時間點去了。

他上樓前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跟以前一樣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推開門走了進去。

隻是看見白睿那一瞬間,好容易平靜下去的心就又開始亂了,身體的每一個動作也都僵硬的難受。

白睿沒有掩飾發色和瞳色,靜靜地站在窗口,像往日那樣,隻是明顯瘦了些。

程諾瞬間便狼狽不堪,快速地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道:“到了很久嗎?你的傷……好些了嗎?”

白睿輕輕“嗯”了一聲,程諾知道他在看著自己,用力在手心掐了一下,笑著抬起頭道:“那就好。”

以前兩人相處時候話也不多,但是氣氛卻很和諧,現在話音一落,房間就靜的嚇人。

程諾努力想保持自然些,但是嘴巴張了張,來之前那些醞釀許久的話卻都不知道丟在哪裏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白睿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光還是和以前那般柔和。

程諾狼狽地低下頭,他以前是有多瞎啊,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出來?

“給我做頓飯吧。”白睿居然輕笑了一下,很平靜道:“重逢一來都沒吃過。”

程諾愣了一下,呐呐地“嗯”了一聲,夢遊般地跟在白睿後麵下樓。

整個酒樓估計都被白睿給包下來了,樓下也根本沒有人,程諾剛才來的時候心慌意亂的,絲毫沒有發覺。

兩人走到後廚,那裏食材已經準備齊全了,十幾種蔬菜和肉塊洗的幹幹淨淨地放在案板上。程諾遲疑道:“你想吃什麽?”

白睿站在門口,平靜道:“都好。”

程諾頓了一下,就快速開始切菜,根據白睿的口味搭配了幾道。

他放空了腦子,隻是想著如何做好這頓飯,緊張到極點的情緒倒是鬆弛了下來。

四菜一湯很快做好了,程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轉身微笑道:“太長時間不做了,有些生疏了。”

白睿笨手笨腳地要端起來,程諾忙接住了笑道:“我和流光剛來燎祭城的時候當過跑堂的,這個熟練地很,還是我來吧。”

白睿頓了一下放開,跟著他也走了出去。

四道菜都是清爽的口味,程諾有些忐忑地看著白睿慢慢夾起菜,白睿吃的很慢,咀嚼的時候也幾乎沒有聲音。

“很好吃。”白睿輪番嚐了一遍,輕笑道,“多謝。”

一天這麽看見白睿笑了兩次,程諾覺得腦子幾乎都轉不動了。

白睿的臉上表情一向很少,標準的麵癱臉,但是微笑起來卻是相當驚豔。也許他自己也有些不習慣似的,笑容略顯僵硬了些。

程諾狼狽地低下頭道:“你喜歡就好。”

食不甘味地吃完了飯,白睿慢慢擦了手臉道:“陪我出去轉轉吧。”

白睿說著起身朝外走去,程諾一愣,局促不安地跟在後麵。他走的慢了,白睿便停下來,程諾趕快加快兩步和他並行著。

他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像朋友那樣就行了,自然點!

一路上白睿也不說話,也不停下來,程諾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跟著他一路走著。正是中午,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但是程諾覺得周圍卻是靜的可怕。

不知道走了多久,程諾猛地抬起頭,這才發現兩人居然走到城門口了,頓時一呆,白睿來這裏做什麽?

白睿突然抓住他的手,拉著他朝外走去。

程諾的手被他抓住的時候大腦就一陣眩暈,思緒也停止了,茫然地跟著白睿朝外走。直到踏出城門,白睿鬆開他的手後,還是沒反應過來,手上也似殘留著白睿手的觸感,微涼,有力。

白睿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輕聲道:“我要走了,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