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笛手中的銀針都快要出手了,聽到蕭元豐這麽一說,她竟有點無語凝噎。

看著沈綰笛一副語塞的模樣,蕭元豐認定自己猜對,臉上越發得意起來。

他就說,一個名門望族嬌養長大的閨中小姐,身上怎麽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藥粉,而且掏東西的習慣也跟那申柳類似。如果是師徒關係的話,那一切都說得過去了。沈府是個書香世家,可能不希望自家女兒去學習什麽醫術,所以熱愛醫術的沈府六小姐隻能偷摸拜師醫館大夫。

蕭元豐認為自己腦補得很到位,看向沈綰笛的目光熱切了很多,他殷勤道:“沈綰笛,不對,六妹妹。你看,你也知道我和你四姐情投意合,我們以後遲早都是一家人。我曾經跟你師父申大夫有過幾麵之緣,下次能不能勞煩你幫忙引薦一下?”

之前在山寨蕭元豐對沈綰笛身上稀奇古怪的各種藥粉就好奇得很,非想要兩瓶玩玩。沈綰笛當時一邊忙著疫病病人,一邊又想著流民之事,根本沒有空去理會蕭元豐,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了他,沒想到他居然惦記到今天。

知道蕭元豐並沒有識破自己的身份,沈綰笛就放下心來,敷衍了他兩句就離開:“師父最近忙得很,沒空見你。”

沈綰笛的身影消失在沈府後門處,蕭元豐小聲嘀咕一句。

“不愧是師徒,兩人一樣摳。”

距離酒樓的發生的事情過去幾日,沈府上。

沈一看了眼坐在下方低頭不語的許畫扇,沉聲道:“那天酒樓的事情在整個汴梁城已經傳遍了,我們和朱府商量過了,畫扇和朱文允的婚期就定在近日,越快越好,總得給這件事情一個說法。”

那日沈一從沈四那裏得知酒樓發生的荒唐事情之後,雖對許畫扇這個妹妹沒有多少喜愛,但畢竟也算是自家人,直接一本參左相之子朱文允的奏折就送到了景明帝的手上。景明帝震怒,沒想到竟有重臣家眷荒誕至此,也同時為了安撫沈府,重罰了朱府並且命左相與沈家速速結親。

聽到沈一的話,許畫扇抬起頭,麵色慘白。她知道朱文允是個什麽樣的人,倘若嫁過去,那就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許畫扇撲到沈母腳邊,枕在沈母膝頭哭泣:“姨母,姨母我不想嫁,我真的不想嫁啊,救救我吧姨母,嫁過去我就完了!”

沈母摸著許畫扇的頭,眼眶通紅:“扇兒,不是姨母狠心。隻是這……這全汴梁城的都知道了,如果你不嫁過去,以後怕是也沒有好夫家要你啊!姨母,姨母也不想如此……”

沈一歎了口氣,隻說了一句話:“這婚事可是陛下督促著的,就算你再怎麽不願,也改不了了。”便離開了,隻餘下廳堂中垂淚的沈母和絕望的許畫扇。

沈綰笛房內。

沈綰笛坐在一處,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春分,開口:“你應該也聽說了,許畫扇過不了幾日就會嫁到朱府去,你可想好了自己的去處?”

春分小心抬頭,語氣有些不確定:“六小姐的意思是?”

沈綰笛:“我就明說了,按照規矩你應該作為陪嫁丫鬟同許畫扇一起去到朱府,要知道朱府可是個吃人的地方。你畢竟也算是替我做了不少事,倘若你不想去的話,陪嫁丫鬟一事我自會跟母親去說,你可以安安心心留在沈府做個丫鬟。是去是留,看你自己選擇。”

春分愣神,她沒想到六小姐會給自己這樣的選擇,到底是留在沈府,還是跟著去朱府?

春分想到往日許畫扇對自己的種種刻薄舉動,挑剔、打罵、體罰,仇恨的種子在她心裏早就發芽,長成參天大樹。過往受到的種種羞辱,她都要全部奉還給許畫扇!

春分臉上猶豫消失,她磕頭,語氣堅定:“我願作為陪嫁丫鬟,同許小姐一起去到朱府。”

沈綰笛訝異她的選擇,卻也沒有多問,隻是點頭。

“既然你願,那就隨你。”

許畫扇出嫁這天,陰雨連綿,可大街上還是擁滿了人。

朱府僅僅隻派出一小支接親隊伍,前敲鑼後嗩呐,明明是極為喜慶的日子,卻莫名單薄淒涼。

朱文允穿著緊繃的喜服,一臉不耐煩地騎著馬,看著不像接親,倒更像去惹事。許畫扇坐在搖搖晃晃的喜轎中,捏著手絹慘白著臉,聽見外麵對她的指指點點。

“這是哪家接親啊,怎麽這麽慘淡。”

“還能哪家啊,就是之前醉仙居裏那兩個啊。”

“啊!原來是那個什麽許畫扇和朱文允嗎?”

“不得不說這兩人還真是絕配,**和紈絝子弟。”

“唉,也不知道這許畫扇以後該怎麽辦,這朱文允可不是什麽正經人家。”

“得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誰讓他們在酒樓做出那等醃臢事啊。”

到了朱府,許畫扇甚至連側門都不能進,最後轎夫匆匆忙忙地將喜轎從後門抬入,接親就這樣倉促地結束了。

在街角的沈綰笛默默地看著屬於許畫扇的那抹紅色被抬入朱府,然後關門。

再見了許畫扇,希望你能用餘生的時間,在那個陰暗的後院中懺悔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

毓秀軒。

容貴妃抱著玉麵狸奴,一雙纖手輕輕撫摸狸奴柔軟潔白的長毛,玉麵狸奴舒服地在她懷裏發出呼嚕聲。

整個廳堂大片安靜,周圍的侍女都低頭垂眸,恍若不存在。

良久,容貴妃終於看向一直跪立在廳堂中間的褚昀降,語氣疏離而又冷淡:“前兩天本宮一時來了興致,去了狸奴住所,發現之前狸奴所生之子少了一隻,問了照料狸奴的宮人才知道,你帶走了一隻?”

“是。”褚昀降垂眸回答,與容貴妃相似的臉上也是一片冷漠。

容貴妃漫不經心地繼續問道:“你一向不喜歡這些弱小的動物,討要狸奴做什麽,拿去送人?”末尾語調微轉,似是質問。

褚昀降:“送與朝中一臣,與之結交而已。”

“是嗎。”容貴妃像是信了褚昀降說的話,揮揮衣袖:“本宮乏了,想去休憩。前幾日本宮待著無聊,恰巧讚麗最近來汴梁城遊玩,便喚她來宮中陪本宮。想必現在已經到了宮門,你去接一下。”

“是。”褚昀降應了一個字之後便轉身離開。

他們母子之間的對話就是如此簡單,且生分。

待褚昀降離開後,容貴妃喚來身邊一侍從:“替本宮去查一個人,別讓祁王殿下知道。”

“沈府,沈綰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