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當時斜坡凸起處墜落的巨大聲響引起了申修的注意,所以這些人才會搜查到這裏。

褚昀降身上殺氣更甚,想必他也知道來者不善。

“申大人,這邊有個山洞!”一個侍衛高聲喊道。

“山洞?過去看看!”申修一聲令下,眾多腳步聲快速往山洞這邊靠近。

“躲好。”褚昀降在沈綰笛耳邊留下短而有力的兩個字,隨即便如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沈綰笛當然不會跟著出去,她雖然有一手銀針功夫,但隻是偷襲效果還不錯,要是直麵對上拿著大刀日益習武的侍衛來說,肯定毫無勝算。

到時候別說幫褚昀降的忙了,能別讓對麵抓住她做要挾就已經算是極好。

沈綰笛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她又往山洞裏的石塊背後藏了藏,確保不容易發現自己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觀察山洞外麵的局勢。

外麵的侍衛誰也沒想到從山洞中會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在看到褚昀降時都嚇了一跳,齊齊後退兩步。

褚昀降手握匕首,一雙眼眸深沉如墨,盯著為首的申修,並未言語。

申修認出了褚昀降,臉上露出狂喜,但注意到他手上拿的匕首之後,眼中又露出一絲忌憚,假裝欣喜地說道:“祁王殿下!下官可算是找到您了!”

“您不知道,自您失蹤以後聖上有多著急,特地派遣下官前來搜尋您。能看到您平安無事,下官真是太高興了。”

“既然已經尋到,那祁王殿下就趕緊隨下官回去,下官也好向聖上複命。”

說完申修便想上前,靠近褚昀降。

褚昀降拿起匕首,刀尖向外,在夜晚閃著寒光:“站住。”

申修停在原地,笑道:“祁王殿下,您這是何意?下官是特意奉旨來接您回去的啊。”

“接本王?”褚昀降語氣冰冷,暗含煞氣:“既是奉旨搜救本王,為何不點燃火把壯大聲勢,反而是如此小心謹慎,就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你們到底是接本王回大帳,還是送本王去見閻王?”

隨著褚昀降最後一個字落下,空氣陡然緊繃。

申修收起之前偽裝的喜悅,露出惡意滿滿的真麵孔:“既然祁王殿下你都知道了,那下官也就不兜圈子了。有人要買您的命,下官也確實是奉命行事。”

“祁王殿下,您還是好好安眠在這山林中吧!”

話音剛落,申修手向後一揮,周圍的侍衛揮著大刀就衝向了山洞前的高挑人影。

因為景明帝從小的冷漠和忽視,在眾多官員和宮人的心中,祁王殿下不過是個不受寵又性格陰鬱的皇子,年年宮中的各項考核也都是泯然眾人的那種。

他就像是生長在皇宮陰暗處的雜草,除了空有一個王爺的稱號之外,沒有人在意。

所以申修自然也下意識地認為,數十個侍衛拿下一個手無寸鐵又養尊處優的王爺,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說什麽,褚昀降的手裏有匕首?那般小巧,甚至在手柄處還鑲刻鑽石的東西,在大刀麵前不過就是個民間三歲小孩的玩物罷了。

申修看著逐漸人群包圍的褚昀降,心裏已經想到了回去之後該怎麽向褚宵辰討要更多的獎賞。

然而下一幕卻徹底打算了他的發財夢。

褚昀降手握匕首,身形矯健,猶如幽魂一般穿梭在來往的侍衛中間。

他衣袂翻飛,輾轉騰挪,手臂一抬一揮,鋒利的匕首劃過侍衛的脖頸,就像是夜風的輕撫。下一秒,一捧血花綻放在黑夜中。

褚昀降就像是從陰間地獄中爬出來的索命閻王,在這方天地展開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殺到最後,鮮血浸染土地,數十個侍衛到最後站著的隻有寥寥幾個。

他們看著依舊筆直站立在山洞前的褚昀降,手一軟,直接扔下了大刀,手腳並用往外逃命。

而申修,早就被褚昀降嚇得癱在了原地,兩眼發直地看著後者。

褚昀降半身都猩紅一片,他手指玩弄著還在滴血的匕首,逐步靠近申修。

噠、噠、噠。

一步一步靠近的腳步聲在申修的耳朵裏像是催命的符咒。

還沒等褚昀降走到申修麵前,申修就爬了過來,抱住褚昀降的腳,驚恐大喊:“祁王殿下,祁王殿下!小的錯了,小的真的知道錯了!求祁王殿下饒命啊!”

褚昀降蹲下來,將沾血的匕首貼在申修的臉上:“現在知道錯了?那你是奉誰的命,來殺本王呢?”

聽到這話,申修眼裏爆發出求生的渴望,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神情癲狂顫抖:“是淩王,不對,是褚宵辰那個狼子野心的狗東西!是他給了我錢,讓我來,來殺您的。還說如果我殺了您,事成之後還會再給我一筆錢。”

“祁王殿下,小的真的沒想殺您啊,都是褚宵辰叫的,是他想殺了您!與小的無關啊,祁王殿下,求您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褚宵辰。”褚昀降嘴裏念著褚宵辰的名字:“我怎麽就一定確信,是褚宵辰讓你來殺我的呢?如果你騙我呢?”

申修哭得眼淚鼻涕到處都是:“祁王殿下,小的哪敢騙您啊!”

他像是想起什麽,手哆哆嗦嗦地伸進自己的衣襟中,掏出一塊玉佩呈到褚昀降麵前:“這,這是褚宵辰的隨身玉佩!當時褚宵辰要小的來取您性命時,小的向褚宵辰索要的,就怕褚宵辰事成之後翻臉不認人。”

褚昀降接過申修手中的玉佩,仔細端詳,上麵刻著一個辰字,確實是褚宵辰的玉佩。

“看來你確實沒有騙本王。”

聽到褚昀降這句話,申修大喜過望:“那祁王殿下,小的是不是——”

寒光閃過,申修覺得脖子一涼,口中隻能發出嗬嗬的氣聲。隨後,笑容永遠凝固在了臉上。

他視線中的最後一幕,就是一雙染血的黑色長靴。

聽到外麵的聲音逐漸消失,沈綰笛從山洞中走了出來。

山洞前的平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數十個屍體,鮮血四處流淌,散發出難聞的血腥味。

褚昀降踩在鮮血之上,背對著沈綰笛,長腿站立,背影寂寥肅殺,仿佛從未融入過這世間一樣。

沈綰笛小心地繞過地上的屍體,走到褚昀降的身側,輕輕地握住他拿匕首的那隻手:“褚昀降。”

像是被這一句輕柔的話語喚醒,褚昀降迅速側身,掙脫掉沈綰笛的手,將握著匕首的手藏在身後,啞聲道。

“別碰我,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