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景明帝本就已經想離席,可看到褚昀降那蹣跚走路的模樣,終究還是重新坐回大帳之上。

褚昀降:“啟稟父皇,兒臣在山中遭遇險境之後,曾碰到一支穿著官服的侍衛隊伍,他們表麵上說是來援救兒臣,可實則卻對兒臣痛下殺手。如若不是兒臣暗含警惕,恐怕今日就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竟還有人想渾水摸魚,暗殺祁王殿下?

聽到褚昀降說的話之後,整個大帳開始竊竊私語,不管是真是假,眾多官員都表現出一副極為驚訝和憤慨的神情,生怕懷疑到自己身上。

“是嗎?”景明帝眼睛一眯,問道:“那你可知幕後指使之人是誰?”

“回父皇,兒臣並未得知。隻是事後兒臣在賊人的屍體上搜到了此物。”褚昀降從懷中將從申修那得到的玉佩拿出,由太監呈遞給景明帝:“這枚玉佩兒臣看著頗為眼熟,就將其帶回來了。”

景明帝手指摩擦著玉佩上刻的辰字,神色莫明,看了一眼旁邊站立的褚宵辰:“老四,這玉佩上刻著辰字,你該如何解釋啊?”

褚宵辰聽到景明帝類似問責的一句話,身體緊繃,直接跪在正中間:“回父皇,兒臣不知啊!”

沒想到僅僅一次山體塌陷事件竟然牽扯到聖上的兩個兒子!

在大帳的眾官員這下話也不敢說了,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都置身事外。

這已經是皇家內部的私事了,他們這些外人誰敢插手。

“不知?”景明帝將玉佩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玉佩與地麵撞擊,碎成了好幾塊,其中飛濺的零星碎片劃過褚宵辰的臉,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

褚昀降看著地上被摔碎的玉佩,眼底晦澀一片。而褚宵辰早就被景明帝砸玉佩這個動作嚇破了膽,當下就慌不擇言:“這,這玉佩確實是兒臣的。”

“但是這玉佩前幾日就不見了!兒臣找了許久,都未曾找到,想來必定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偷了去,兒臣現在就懲戒這賊人!”

說完褚宵辰喚來侍衛,將一小廝拖至大帳中。沈綰笛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來她帳中喚她去褚宵辰帳中的那個小廝。

那小廝莫名其妙地就被侍衛按在地上,他哪見過這等大場麵,跪縮在大帳之中瑟瑟發抖。

沒等小廝說話,褚宵辰搶先開口:“你這賊人,虧本王看你手腳機靈,便特意帶你來秋獵見識世麵,你居然如此陷害本王,當斬!”

“什麽?”小廝抬頭,滿臉茫然:“王爺,您說什麽……”

褚宵辰拔出身邊侍衛腰間的刀,反手一刀劈下,小廝當場屍首分離,在嘴裏還沒說完的話再也沒有人聽得見。

眾官員沒想到褚宵辰竟下手如此狠辣果斷,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直接把一小廝斬殺,當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沈一長袖一揮,直接捂住沈綰笛的眼睛。

斬殺完小廝之後,褚宵辰扔下手中的刀,重新跪在地上:“父皇,兒臣識人不清,已將賊人斬殺於此,請父皇責罰。”

景明帝就這樣看著褚宵辰自導自演完這一場斬殺的戲,中途也未出聲製止過,末了才淡淡來了一句。

“既然賊人已死,那此事就這樣吧。回到汴梁城之後,老四你禁足半月,扣除俸祿兩月,再順便給小九送些補品過去,他此次也是吃了不少苦頭。”

“就這樣吧,散了。”像是難忍大帳之中的血腥味,景明帝說完後便離開大帳。有宮人上來處理大帳正中間的屍體和血跡,官員們也都陸陸續續退場。

沈綰笛隨沈一離開時,往後瞥了一眼,褚昀降一人還跪在大帳正中間。

四下無光,他獨立一處,萬般寂寥。

將沈綰笛送回營帳之後,沈一暗暗歎氣,看著她欲言又止,弄得後者一頭霧水:“大哥,你想說什麽,開口便是,這裏又沒有外人。”

沈一開口,說的卻是關於褚昀降的事:“這祁王殿下,表麵上看著像是風光無限,實則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沈綰笛一愣:“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沈一:“方才大帳中發生的所有事情,看著像是聖上在為祁王殿下出氣,可其摔玉佩的舉動,是在暗示祁王殿下莫要追查下去。作為唯一物證的玉佩一碎,祁王殿下日後就算是想拿此次暗殺事件說事都已經沒了證據。”

“再說那淩王殿下斬殺小廝一事,如若不是有聖上容許,你以為帳中的侍衛真的就會聽從淩王殿下的話,將小廝帶來大帳,還讓淩王殿下當麵殺死那小廝?”

“那死掉的小廝不過就是個再小不過的替罪羊罷了,聖上默許淩王殿下這樣做就是為了堵住祁王殿下和眾官員的嘴。現在物證被毀,賊人又已死,祁王殿下再想做什麽,也沒了理由。”

“小六,你想,倘若你是祁王殿下,養育你的父母厭惡你,與你同為手足的兄弟姐妹想方設法要取你性命。普天之下這麽多人,沒有一個人是站在你身邊的,你會覺得自己不可憐嗎?”

“所以說。”沈一話鋒一轉,語含暗示:“若是想同祁王殿下這樣的人在一起,光有一顆傾慕之心是遠遠不夠的。”

沈綰笛臉上若有所思。

看見自家小妹臉上難得出現的表情,沈一以為後者將自己的話都聽了進去,滿意地離去。

按道理說褚昀降的腿應該是比之前要好上許多的,斷掉的骨頭也重新掰正了,怎麽方才在大帳中看他行走的樣子,傷勢像是比之前還要嚴重不少。難道之前用的藥出了問題?不應該啊,那些藥都是自己親手煉製的。

沈綰笛正思索著剛剛大帳時看到褚昀降的模樣,耳邊傳來靈鹿的再三呼喚:“小姐,小姐,小姐!”

“嗯?”沈綰笛回過神來:“怎麽了?”

靈鹿:“大公子已經走了,小姐您看是先休息呢還是馬上用膳?”

“啊?大哥走了嗎?”沈綰笛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沈一已經離開了。

剛大哥跟自己說了什麽來著?好像什麽又是祁王又是玉佩的。算了,完全忘記了,不如去看看褚昀降怎麽樣。

沈綰笛撈起桌上的藥粉,就往營帳外走:“靈鹿,我出去一趟。記住,如果我大哥來,就說我在休息。”

沈綰笛七拐八繞,來到褚昀降營帳前。

營帳外的福祿看到沈綰笛,問都沒問,直接掀起帳簾:“沈小姐,您進去吧,主子在裏麵。”

沈綰笛走進營帳,迎麵便是極具衝擊性的一幕,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次應該沒有流鼻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