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數時辰?
褚雲羅像是有些不可思議:“你是說,你們已經在宮門前等了數個時辰,都沒有等到專人來帶你們進宮中嗎?”
這些大家閨秀參加各種所謂的家宴或者宮宴,最終都是為了能夠在宴會上給自己或家中的人尋覓一個好夫婿。這種目的性極強的社交行為一直為褚雲羅所不齒,她認為女子不應當像個集市上的物件般將自己推銷出去,隻期盼能找個好買家。
所以她向來是看不起這種宴會的,但是她也沒能想到,竟會有人借著宴會的名義讓這麽多女子在驕陽下苦苦等待。
秦清菡點頭,回答褚雲羅的話:“回公主殿下,是的。”
這時褚雲羅才注意到對方額頭上的汗漬和妝容下掩蓋的疲憊和倦怠,她再看向周圍,絕大部分女郎都是這番模樣,蒼白又無力。
褚雲羅看向守門宮人,語氣中已經有了幾分憤怒:“怎麽回事!這些女郎當真在這裏等了這麽久?”
麵對褚雲羅的憤怒,宮人腿一軟,已經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公主殿下,這事與小人無關啊。是麗貴妃下的命令,說隻有遣人來了,才可帶這些小姐進宮。小的也隻是聽命行事,絕對不敢有半句假話。”
褚雲羅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身影,知曉他大概說的也是真話。雖然生氣,可她也明白,這宮人也是個無辜之人。
褚雲羅閉了閉眼,將心底的怒火壓了下去,而後睜眼說道:“本公主知道了。既然麗貴妃那遲遲未曾遣人過來,那本公主就親自帶這些女郎進宮。倘若到時候麗貴妃問起來,就說是本公主說的就是了,明白嗎?”
那宮人猶豫了一下,抬頭悄悄看了眼褚雲羅,發現後者馬上又要有生氣的跡象時,連忙高聲喊道:“奴才明白了,公主殿下放心。”
聽見終於能夠進宮了,人群中一陣**,各女郎相視而笑,秦清菡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沈四看著站在宮人麵前的褚雲羅,同沈綰笛耳語道:“這樣看來,這公主殿下也沒有傳說中的那般驕橫跋扈,倒也像是個明事理、有魄力的人。”
“確實。”沈綰笛讚成點頭,這還是她第一次覺得褚雲羅這個公主耍威風耍得值。
正當褚雲羅準備帶著眾女郎進宮門時,卻有幾個隨從從宮門裏跑出來,牢牢地堵住宮門,不允許她們進來。
看到這般陣仗,褚雲羅直接冷笑:“嗬,你們又是什麽東西,敢擋本公主回去的路?”
這時,一個尖細刺耳的女聲從宮門內傳出來:“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公主殿下啊。”那聲音矯揉造作得緊,聽得讓人背後汗毛直立。
褚雲羅也不廢話:“既然知道是本公主,那還不趕緊讓你的這些狗腿子給我退下!”
堵門的隨從突然散開,卻不是讓褚雲羅等人進去,而是讓裏麵的人出來。
沈綰笛站在宮門外,先是看到了一雙肥胖腫脹的手,上麵陷進肉裏的指甲蓋上塗著鮮紅的蔻丹。看著這般肥胖的手,沈綰笛一下子就想到了她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剃幹淨毛的豬蹄,簡直一模一樣。
手掌出來之後,便是粗壯的手腕,套著金鐲子,肉將鐲子的縫隙填得嚴嚴實實。與其說是戴著手鐲,不如說是來人用手鐲將自己捆綁住。
來人兩隻手扒在宮門的門框上,朝外麵說道:“你們這些蠢貨還在等什麽,還不趕緊動手把你們主子給拉出去!”
今日她們所在的宮門是專門為女子特設的宮門,大門是上鎖的,隻餘一扇側門供女眷通行。
聽到女人這樣說,外麵的幾個隨從一邊幾個,從懷中掏出手絹,然後小心翼翼地包住女人的手,而後往外拉。
就這樣,一座肉山出現在了宮門前。
來人穿了一件鏤金絲鈕牡丹花紋外裳,明明是極好看的貴族端莊典雅的款式,可無論是那衣襟,還是那下擺,亦或者是袖口,都被來人滿身顫顫巍巍的肥肉給撐得變了形。別說款式了,就連最基本的衣服樣貌都已經看不清楚,隻知曉這是一塊布,能夠遮住肉,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看著這似曾相識的龐大身軀和在一團肉中極難找到五官的熟悉感覺,沈綰笛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朱文允——曾經連同許畫扇想要設計玷汙沈四清白從而將沈四娶回家,最後惡有惡報反倒娶了許畫扇。
麵前這人,同朱文允有諸多相似之處。雖然許久未見,但沈綰笛依舊沒有忘記來人的名字——朱文怡,左相之女,淩王側妃。
果然,褚雲羅在看到來人之後,麵色一沉,已是有了幾分不虞:“淩側王妃。”
朱文怡在隨從的幫助下,氣喘籲籲地從宮門裏擠出來。聽到褚雲羅這麽說,血盆大口一咧,麵上的肥肉立刻被堆積在一起,讓人險些找不著她的眼睛鼻子。
“公主殿下不必這麽客氣,眼下淩王殿下正妃之位還是空著的,你喚我一聲嫂嫂或者淩王妃也都是可以的,不用特地多加幾個字。”
褚雲羅根本不管朱文怡的意有所指,麵色冰冷:“這不合適,皇家之事應都按規矩來,該叫你側王妃,你就是側王妃。”
朱文怡麵上一僵,被刻意加重塗畫的五官在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既然公主都這樣說了,那就隨公主,反正就是個稱呼而已。”
“既然沒什麽事。”褚雲羅手往旁邊一擺,示意朱文怡讓路:“那麻煩淩側王妃讓讓路,本公主要帶人進去。”
朱文怡也學褚雲羅,將手往旁邊一擺。隻是褚雲羅這般做自有一種豆蔻女郎蠻橫又可愛的感覺,而朱文怡做起來隻能看到一堆被硬塞進衣服的肉在動,除了惡心別無他法。
朱文怡:“公主想進宮自是可以,但是你身後這些女郎卻不可以。”
“為何不可?”被三番兩次阻攔,褚雲羅的話語裏已經隱隱有幾分不耐:“這些女郎都是受麗貴妃之邀,前來參加宴會。”
“我當然知道。”朱文怡在太陽下站了一小會兒,額頭已經有點出汗。她掏出手絹,拭去額頭的薄汗:“麗貴妃已經將宮宴之事都交給了我,公主殿下就不用在這裏操心了。”
麗貴妃是褚宵辰的生母,而朱文怡是褚宵辰的側妃。將舉辦宴會一事交給自己目前唯一的兒媳倒也說的過去,隻是……
褚雲羅怒極反笑,字字冰冷。
“既然淩側王妃說宴會之事由你負責,那本公主倒要好好問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