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已經充斥了沈綰笛的整個腦海,她將這幾天一直壓抑在自己心中的話一股腦地全部說了出來。
“褚昀降,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於我,就像是高懸在夜空之上的月亮。它很美好也很漂亮,但同時它也高高在上,在我永遠都觸摸不到的地方,就像你一樣。”
“很多時候我覺得,我們兩個的關係明明已經足夠親密,但你的下一步舉動總會像一記重拳將我從不切實際的幻想中打醒過來。”
說著說著,沈綰笛的聲音中帶了點哭腔,她委屈巴巴地控訴道。
“就像是前幾日你剛來書院,我都已經特意放慢腳步走你旁邊、同你說話,可你卻連正眼都不願看我一下。”
“後麵去你的學舍找你也是,你寧願看那滿桌子的文書信件,都不願意搭理我。”
“所以我才覺得你像月亮,冷漠、高傲、永遠都讓人無法靠近。”
聽到沈綰笛所說的那幾個詞,褚昀降隻覺內心像是有一排銀針紮過,而後留下綿密又漫長的疼痛。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能夠解釋的地方。
因為他本來就是像沈綰笛所說這樣,冷酷又不近人情。
“但是。”沈綰笛抽抽鼻子,繼續說下去。
“那日在射禦考場上,在那麽危險、稍有不慎自己都會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你卻義無反顧地選擇救了我。”
沈綰笛想到了那日從馬上墜落下來後被褚昀降牢牢接住的安全感,那一刻就像是就算世間萬物都棄她而去的時候,褚昀降也會站在原地等著她。
她心中就是有這般篤定的信念。
“那一刻的你讓我覺得,盡管你的外表就像月亮一樣,但你的內心一定有一顆如太陽般赤誠炙熱的心。它在你的身體內咆哮呐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所以在病好之後,我決定送你禮物當做謝禮,最後決定自己雕刻這樣一個雙麵玉佩。”
“這枚玉佩在我看來就同你一樣,既有月亮的精致和冷漠,又藏有太陽的溫暖和熱忱。”
“現在,我將它贈予你。”
褚昀降凝視著沈綰笛,如墨般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對方神情認真的小臉。
福祿在旁邊聽得一臉震驚。
沈小姐在說什麽?又什麽太陽又什麽月亮的。
自家王爺不就是個常年冷臉又暴力的閻王嗎?
怎麽在沈小姐嘴裏說出來,就突然變了個味兒呢?
難道這就是話本裏說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就像剛剛木台上的窮書生和富家小姐一樣?
“誒。”福祿悄悄碰了一下身邊的靈鹿,想要將自己的疑惑同後者分享,卻看見靈鹿一臉被自家小姐感動到的模樣,眼淚汪汪地看著長椅上的兩人,完全不想搭理他。
算了。
福祿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做個背景板好了。
褚昀降伸出手,接過沈綰笛手中的玉佩,放在手心慢慢摩擦。
“謝謝你。”
從小就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裏生長,褚昀降很早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東西隻能靠自己去爭取,而別人所給予的善意絕大多數背後都隱藏著想要置他於死地的陰謀。
就像是猛獸想要捕獵之前,總要偽裝成一副溫順的模樣,來騙取那些它所看中的獵物。
所以褚昀降也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過“謝謝”二字,因為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命所搏來的。
但今天,此時,月光下,他卻真心實意地說出了謝謝這句話。
麵前這個姑娘,將自己滿腔的善意和溫柔悉數傾盡給了他。
麵對如此厚重而又沉甸甸的感情,他此刻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匯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受。
所以,他隻能說謝謝。
褚昀降珍而重之地將玉佩別在了自己的腰間,即使上麵還掛著可笑又醜陋的紅繩,與他整個清冷的氣質完全不符,但他卻絲毫不介意。
借著酒意總算終於將自己今晚猶豫了許久的事情做完,沈綰笛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快活了幾分。
尤其是看到褚昀降的腰間好好地係著她送的玉佩,她心裏突生一種隱秘的成就感。
就像是一件被很多人覬覦的珍寶,有一天身上突然戳上了屬於她沈綰笛的印記一樣。
說到印記……
沈綰笛皺皺眉頭,萬一旁人並沒有看見他腰間的玉佩,這可怎麽辦?最好應該是在什麽一眼就能看得見的地方,再留下一個記號,這樣以後就不怕人惦記了!
那該留哪呢?
褚昀降還沉浸在得到玉佩的情緒中,就看見沈綰笛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視線在他身上到處搜尋。
褚昀降這才想起來,兩人還麵對麵跨坐著。沈綰笛說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小姐,這要是傳出去,對她聲譽定有損害。
所以褚昀降開口說道:“既然玉佩我已經收下,你可以下去了嗎?”
而沈綰笛掃視了褚昀降全身一圈,最後視線又停在了後者的臉上。此刻褚昀降的唇正一張一合,偶爾還能看見裏麵潔白的貝齒和殷紅的舌尖。
至於他說了什麽,沈綰笛是一句也沒有聽到。
她的腦海裏自動播放了之前兩人在城外親嘴時的畫麵。
她記得,褚昀降的嘴甜甜的,軟軟的,比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還要讓她難以忘懷。
如果在這裏留下印記的話,一定能讓所有人都知道!
沈綰笛又開始慢慢拉近自己同褚昀降之間的距離,她耳邊自己的心跳聲越發清晰,欲念已經完全操縱了她整個身體。
咚咚,咚咚,震耳欲聾。
“褚昀降,讓我留下個印記吧。”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
什麽印記?
褚昀降不理解,剛打算開口詢問,兩片溫熱的唇已經貼了上來,抵著他因之前喝酒而略微有些濕潤的唇瓣撚揉摩擦。
他瞬間瞳孔放大,眼前隻能看到一張模糊的泛著潮紅的臉,鼻息間噴灑著溫熱酒香味。
理智上,褚昀降明白沈綰笛此刻是喝醉酒的狀態,不管後者是不是耍酒瘋,都不應該與她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情感上,當沈綰笛的唇貼上來的時候,褚昀降已經完全控住不住自己內心中咆哮的欲望和感情,他身體中的每一絲血肉都在呐喊著想將麵前這個女子完全地拆骨入腹、占為己有。
兩種強烈的感情一直在他腦海中拉扯和掙紮。
褚昀降原本放在沈綰笛背後的手指唰地伸直,僵硬成一塊板磚。
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握住沈綰笛的肩,剛想將後者拉開時,卻聽見在兩人纏綿曖昧的唇齒之間,後者突然喃喃說了一句話。
“差不多了。”
什麽差不多了?
褚昀降還沒反應過來,沈綰笛就微微拉開距離,露出自己的虎牙,而後對著前者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