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將沈綰笛當做成一個完全需要自己照顧的人。

此番出行,他們是同伴,是能夠互相保護和彼此扶持的人。

看著屏風上映出的瘦削身影,沈綰笛隻覺得心中一股熱流淌過。

“既然如此,那便照你說的做。倘若你困了,記得一定要喚我。”

末尾幾個字,沈綰笛加重了語氣。

屏風上的身影上下點了點頭。

沈綰笛在床邊坐下,身下硬邦邦且陌生的觸感提醒著她,這裏並非是沈府,而是某個荒郊野外的驛站客房中。

甚至也許在幾個時辰之後,還會有幾個心懷不軌的人衝進來。

可當視線觸及到那屏風上的高大身影時,它堅定偉岸如磐石,像是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改變。

沈綰笛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她合衣躺下,任憑洶湧而至的睡意將自己吞沒。

半夜。

整個驛站一片寂靜,半輪殘月掛在天上,慘白的月光灑落大地,偶爾有的順著驛站的窗欞門縫就鑽了進去,勾勒出晦暗不明的鬼影。

感受到手臂上傳來推拉的力度後,沈綰笛迷迷糊糊地睜眼,就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床前,正俯身看著自己。

沈綰笛的大腦還未反應過來,就率先聞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令人心安。

是褚昀降。

褚昀降修長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間,示意沈綰笛不要發出聲音。

看到褚昀降的動作,沈綰笛徹底清醒過來,她手腳放輕,利落地從**爬起來。

客房內的燭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熄滅,房間內的一切都變得極為陌生。

待眼睛適應眼前的昏暗後,沈綰笛隱約看見褚昀降直起身來,然後伸出手。

下一秒,她的手上傳來不屬於自己的熱意。

褚昀降握住了沈綰笛的手。

她有些愣住,不知道褚昀降想要做什麽。

褚昀降將沈綰笛的手翻過來,手心朝上打開,手指在後者的掌心中一筆一畫地勾勒成字。

似是擔心沈綰笛不能分辨,褚昀降寫的很慢,指腹也微微用力,連同自己身體的熱意都一起傳給沈綰笛。

酥酥的,麻麻的,就像是蜻蜓劃過湖麵,泛起一陣陣漣漪,**漾開來。

黑夜中,沈綰笛的麵容微微有些發燙。

她覺得自己被褚昀降握住的手熱得發燙,掌心的紋路似乎都要跟著一起融化。

都什麽時候了!

你腦子裏怎麽還在想些有的沒有的事情!

沈綰笛在心裏狠狠地唾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氣,拋開腦子裏的雜念,沉下心,仔細且認真地將手上的劃痕拚湊成字。

來。

像是怕沈綰笛沒有理解,褚昀降還打算重複一遍。

沈綰笛急忙用另一隻手握住褚昀降的手指,輕輕晃動了兩下。

意思便是,她明白了。

被突然抓住手指的褚昀降也是一愣,不過他極快地反應了過來,握著沈綰笛的手,將其從**帶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明明客房內一片昏暗,可沈綰笛卻覺得褚昀降能看到一樣,後者甚至繞開了客房中間擺放的木椅,帶著她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靠牆的衣櫃前。

衣櫃同旁邊的擺件中間有一小部分的距離,剛好夠一個成年人的藏匿空間。

褚昀降將沈綰笛輕輕地往裏麵帶了一下,示意她躲在那裏。

“等等,那你呢?”

沈綰笛沒敢說話,隻好模仿褚昀降,用手指在對方的手心上飛快地寫字。

沈綰笛的手指微涼,指腹在掌心間滑動產生的瘙癢感直擊褚昀降的內心。

“**,誘餌。”

沈綰笛的掌心中,褚昀降隻回了這四個字。

意思是,他回到**,充當誘餌,引誘那三人上鉤。

沈綰笛知道褚昀降有多厲害,但她依舊有些不放心,抓住褚昀降的手緊了緊,似乎還有些猶豫。

身邊的人影卻突然俯下身,靠近後者。

鋪天蓋地的檀木香將沈綰笛整個人籠罩住。

褚昀降貼近沈綰笛的耳畔,用氣聲極其快速而小聲地說了一句。

“相信我。”

褚昀降的氣息噴灑在沈綰笛**的雪白脖頸上,輕柔而又灼熱。

沈綰笛僵在原地,手也下意識地鬆了勁。

褚昀降直起身來,高大的黑影逐漸融入房間的昏暗中,檀香味道也隨之淡去。

與此同時,客房的地板傳來輕微的震動。

沈綰笛聽到了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最後停在了他們的客房外。

會是那驛站中的三個人嗎?

沈綰笛不敢亂動,生怕打草驚蛇。她蜷縮在衣櫃旁的縫隙中,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動靜。

咚咚——

客房的木門突然傳來叩擊聲,房間內的沈綰笛和褚昀降誰都沒有理會。

叩擊聲消失了幾秒後,傳來了細小的對話聲。

“看樣子應該是睡死了。”

這個聲音聽著尖細,是山羊胡。

“我都說了,那小娘子和那書生扛不住咱們這蒙汗藥的,你還非得試探一下。”

另一個人開口,似乎對前者敲門的動作有些不以為然。聲音油腔滑調、讓人有些不適,是瘦猴。

“小心駛得萬年船。”

山羊胡似警告地這麽說了一句。

瘦猴有些不以為然,但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確定房間內的人真的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便開始對木門的門栓下手。

聽見門栓被打開的聲音,沈綰笛將自己往縫隙裏藏了藏,整個人都繃緊了心神。

吱嘎——

木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一個縫隙,一絲冰冷的夜風順著縫隙吹了進來。

就在這時。

砰——

像是什麽東西被砸碎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距離有些遠,聽不太清楚方位。

門口準備進來的人腳步皆是一僵,山羊胡有些驚疑不定。

“哪裏傳來的聲音?”

“好像是後院。”

比起山羊胡,瘦猴似乎更擅長於聽聲辨位。

“該不會是那兩條大魚……”

山羊胡明白瘦猴的意思,他看了看已經打開的客房木門,又權衡了一下後院的情況,很快下定主意。

“瘦猴,你搞定客房裏這兩人,刀疤,你跟我去後院。”

“嗯。”

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前者似乎不善言語,隻應答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瘦猴,你應該沒問題吧?”

“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能出什麽大事?”

瘦猴從骨子眼裏就看不起褚昀降。

身為一個男子,文文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什麽用都沒有,就靠著一張稍微有幾分姿色的臉皮就能有像那樣好看的一個小娘子陪在身邊柔情蜜語。

憑什麽他瘦猴就沒有!

一想到第一次看到那小娘子婉轉的身姿和清麗與嬌豔並存的臉龐,如果能將這樣的小娘子壓在身下,聽著要人命的呻吟從她那張小嘴中傳出……

瘦猴光想想,就覺得小腹中竄起一陣邪火。

他聲音中多了幾分急促和**邪。

“正好讓我嚐嚐那小娘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