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毫不客氣的話讓走廊上的山羊胡麵色一沉,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緊緊關閉的客房木門,聲音低沉。
“我們走。”
客房內。
沈綰笛聽見兩個腳步聲逐漸遠去,一直緊繃的脊背也稍微放鬆下來,她看向房間的另一處。
與山羊胡他所想的**場景不一樣的是,瘦猴靠在桌子的一角,半立著身體,嘴巴裏麵塞的抹布已經拿了下來,被緊緊捆紮的手臂一側還在不斷地滲出鮮血,染紅了大半個衣袖。
瘦猴不知是因為失血還是害怕,麵色蒼白。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全然沒有方才胡說的從容意味,顫顫巍巍地開口。
“您……您看,這樣說可以嗎?”
他詢問的方向,站著拿著匕首的褚昀降。
他此刻已經完全直起身,垂眸看著半躺在地上的瘦猴,就像是俯視螻蟻一般,身上的氣勢陡然凜冽,殺意達到頂峰。
瘦猴已經嚇得快要哭出了聲,他已經顧不上因為流血過多而已經有些麻木的手臂,隻急急地小聲辯解,生怕下一秒麵前男人手上的匕首下一秒就插在自己的頭上。
“大……大哥,大爺,大祖宗!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
“你剛剛也看到了,我什麽話都沒有亂說!那山羊胡信了我說的話,已經離開了!”
“祖宗,求你饒我一命吧!我剛真沒想暴露你們!”
褚昀降並沒有理會瘦猴說的話,淬寒的眼神就像是淩遲瘦猴的刀,在他的脖頸和麵上來回掃視,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的血肉都從皮中剝離出來。
褚昀降明白,從旁人的視角上來看,在他的威脅下,瘦猴說的那段話確實沒有什麽問題,也打消了門外山羊胡和刀疤的懷疑。
可他一想到瘦猴話語中描繪的跟沈綰笛有關的**畫麵,就恨不得用手中的匕首將後者淩遲處死。
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用那般齷齪又下流的心思來揣測沈綰笛。
反正,眼前這人留著也沒什麽用了,不如就直接殺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褚昀降身上的殺意逐漸攀升,已經快要達到頂峰。
而被這樣的殺意釘在原地的瘦猴一動也不敢動,他覺得,甚至不用匕首,就那書生身上的殺氣,就已經快要將他一整個人殺死。
沒辦法了。
瘦猴緊閉雙眼,已經放棄了任何掙紮,等待著死神降臨。
可突然,他察覺到,已經要抵上他鼻尖、正打算要了他的命的那股煞人的殺意,卻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怎麽回事?
瘦猴睜開雙眼,看著站在麵前的褚昀降。
褚昀降隱在昏暗之中,精致俊朗的麵孔在灑在室內的月光下若隱若現。
而此刻,他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正被一隻白嫩的小手摁住。
沈綰笛不明白,為何褚昀降的殺意在瘦猴同山羊胡說完話之後就不斷暴漲,甚至已經感受出他想直接將瘦猴殺死。
可瘦猴身為他們目前唯一的人質,還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死掉。
所以沈綰笛走了過來,輕輕握住了褚昀降拿著匕首的手,仰頭,一雙杏仁眼看著後者。
月光也一同落在她的眼底,碎成一片忽明忽暗的星海。
褚昀降渾身的戾氣就忽然散了個盡。
他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想讓麵前的人看透自己藏在眼底的暴怒和陰暗。
褚昀降躲避的視線自然也被沈綰笛捕捉到,她微挑眉梢,剛打算開口的時候,卻聽見原本離開的腳步聲去而複返,並且比之前更為迅速,眨眼就來到了客房外!
走廊上,山羊胡拿著木匣,和刀疤往樓下走。可他越走越不對勁,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自己忽略掉。
到底是什麽?
山羊胡的視線托著木匣的自己手上,箱子份量有些重,所以他的手腕處的肌膚下,有青筋微微凸起。
方才推門的時候,自己手腕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對啊!
山羊胡在樓梯上停了下來,臉上驚疑不定。
剛剛他同刀疤到那二樓客房外第一次叫瘦猴,瘦猴沒有出聲的時候,他就想要直接推門進去。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的手貼上木門,分明是用了力氣的,可門紋絲不動,根本推不開。
他當時心裏正覺得有些奇怪,可後麵瘦猴說了話,他就忘記了這件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不對勁!
按道理說,客房的門除非是有人從裏麵將木栓合上,不然是極為容易地就從外麵被推開。
以瘦猴那般精蟲上腦又衝動好色的性格,他進客房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直接去找自己那個心心念念的小娘子,絕對不會想著進去之後還將裏麵的門栓給合上。
既然現在客房的木門從外麵已經不能推開,那就證明……說不定瘦猴已經被那書生和小娘子擒了!
不行!
瘦猴若是死了倒也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別人活擒。
因為山羊胡明白,瘦猴是那種為了活命什麽都可以做的人。
倘若瘦猴真的被抓住,那到時候他和刀疤,就連一直潛伏在驛站周圍灌木叢中的人估計都會被瘦猴抖落出來,跟著一起被官府通緝!
山羊胡帶著刀疤當即反身,腳步極快地往二樓客房方向跑。
重新來到客房外,山羊胡沒有出聲,也沒有再聽到瘦猴的聲音。
客房內外都是一片安靜。
山羊胡根本就沒打算再詢問客房裏不知道是被活擒還是在享樂的瘦猴,他隻是朝刀疤揮手,指了指木門中間的縫隙。
“砍。”
刀疤持著手中彎刀,高高舉起,然後重重落下,角度巧妙地剛好卡進房屋大門的中間縫隙處。
刀宗手腕一沉,手臂肱二頭肌鼓起。
砰——
刀疤手持彎刀直接將木門上的木栓一分為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都從裏麵飄散出來。
而山羊胡則在木栓被打爛之後,就將客房的門用力推開。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為濃重。
“你們果然……”
山羊胡一臉凶相地看著木屋內,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影正貼著牆站,背對著山羊胡。
隻不過山羊胡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這個牆角邊,而是直接看向客房中間半躺著、已經要死不活的瘦猴,以及站在瘦猴旁邊的深綰笛和褚昀降。
山羊胡的視線從褚昀降握著的匕首上一閃而過,心裏的警惕性拉到最高。
他認得這把匕首,是瘦猴的。
沒想到,瘦猴的匕首居然落到了一個看起來似乎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柔弱書生身上。
究竟是瘦猴自己過於輕敵、被對方兩人陰了;還是對方兩人扮豬吃老虎、直接將瘦猴活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