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羊胡觀察沈綰笛和褚昀降的時候,沈綰笛也在觀察前者和還持著彎刀的刀疤。

或許是抱著已經被發現的想法,山羊胡沒有再露出之前一直掛著的諂媚熱情的笑容,他麵色陰沉,走廊上的燭火映襯著他的半張臉,顯得更為陰暗。

“嗬。”

山羊胡發出一聲冷笑,語氣不屑:“我還真是小瞧你們兩個了。”

“本來以為你們不過是一對剛好落在我們手裏的苦命鴛鴦,隻是沒想到你們這苦命鴛鴦居然還尖牙利爪,把瘦猴給抓了去。”

“不過他那小子也活該,誰叫他看見個女的就走不動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聽到山羊胡這麽說,本來就已經因為疼痛和失血而大腦昏昏沉沉的瘦猴張了張嘴,本來想還嘴辱罵回去,但發現溢出口的就隻有一兩句細小的呻吟。

無奈之下,瘦猴隻能瞥了一眼自己斜前側的書生,然後在心裏止不住地咒罵。

“山羊胡,你就等著吧。我被那書生直接打趴下有多慘,你到時候就有多慘!”

隻可惜山羊胡聽不見瘦猴的心聲,否則他從一開始就不會讓刀疤直接劈開房門,而是帶著從潯州外麵驛站拿到的金磚就直接逃之夭夭,再也不回來。

隻可惜沒有如果。

沈綰笛聽著山羊胡大放厥詞,眉眼動都未動一下,似乎後者說的話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山羊胡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抬頭大笑了好幾聲。

再次低頭的時候,他滿臉狠辣,盯著沈綰笛和褚昀降,就像是捕食的野獸要來捕獵自己的食物。

“我們是閻王爺!”

伴隨著這句話,山羊胡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了兩把匕首,一左一右,匕首尖端泛著幽幽綠光,一看就是淬了毒。

他從門口猛地衝了進來,手上的匕首呼呼作響,出現了破空聲,看那方向就是想衝著褚昀降去的。

山羊胡這一些列的動作表麵看起來似乎很衝動,但實際上他很清楚,與其同褚昀降纏鬥在一起,不如直接先抓他身邊那個小娘子。

如果抓到那小娘子,用以做人質,到時候這弱書生就算有天大的本領那又能怎麽樣?不是還得任他們搓圓搓扁。

所以在快要靠近褚昀降的時候,山羊胡腳步一轉,就打算先對褚昀降身邊的沈綰笛動手。

隻是……那小娘子人呢?

客房內的光線依舊十分昏暗,似是受氛圍的印象,就連之前一直明亮的月光都黯淡了幾分。

山羊胡一開始站在門口,隻大致看得見在客房正中間站著兩人和半躺在地上的瘦猴,所以他隻能確定大概的位置。

可是誰知道……沈綰笛居然不見了!

山羊胡靠近之後,卻根本沒有看見沈綰笛。

那個嬌小的黑影,就像是如水的魚兒一般,隱入了昏暗的角落中,發現不了其蹤跡。

山羊胡沒有辦法,隻能雙手持著匕首,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褚昀降打了起來。

叮叮咚咚——

客房中響起匕首同匕首碰撞的聲音。

短短的幾十秒之內,雙方就已經用手中的匕首交鋒數十個來回。

山羊胡越打麵容越嚴肅,到最後甚至有了幾分難看的神色在裏麵。

他這一手雙持匕首也算是自己混跡江湖多年的一個獨門技巧,上麵還塗上了毒藥,對手但凡隻要被他割破一小道傷口,堅持不了兩息,必定敗下陣來。

可山羊胡麵前的褚昀降,僅靠一隻匕首和身體的左右閃躲,竟然能化解他數十次進攻。

這個書生果然不像他之前表麵上表現得那般文弱!

而沈綰笛,早在山羊胡從門口衝過來的時候,就直接彎腰躲在長桌後麵,而後借著昏暗的遮掩,往客房的另一邊角落挪動過去。

沈綰笛對自己的定位有著清晰的認識,她如果留在褚昀降身邊,不僅幫不到褚昀降,反而會讓他變得束手束腳。

對方如果趁著這個機會抓住自己用來威脅褚昀降,那就是她最擔心的事情。

所以為了避免這一情況的出現,沈綰笛得趕緊尋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至於為什麽要往客房的另一個角落走,那是因為那裏還有一個不知所雲的暴發戶。

暴發戶此時正麵對著牆壁,背對褚昀降和山羊胡。

中間兩人每次拚匕首發出“叮”的聲音,他突出的脊背都會抖一抖,整個人表現得真的很緊張。

察覺到有人靠近,暴發戶沒敢扭頭,隻是將自己的身體拚命地往牆壁上麵貼,好像隻要這樣做了他就能真的跟牆壁融為一體,不會被人發現。

沈綰笛伸出手,握住暴發戶的手腕,後者被嚇得一激靈,差點就要叫出了聲。

沈綰笛及時伸出手,捂住暴發戶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

嗅到陌生馨香的花香之後,暴發戶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

拉著自己的,好像是剛剛那個女俠?

見暴發戶認出了自己,沈綰笛便撤回捂住前者的手,拉著他想往客房的木門那邊走。

客房總共就這麽點大的地方,肯定要跑出去才好。

房間內的打鬥還在繼續,刀疤揮舞著彎刀也加入了山羊胡和褚昀降的打鬥中,一對一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對二,局勢似乎嚴峻起來。

但褚昀降借助房間內的擺件左右騰挪,持著匕首的身姿靈活敏捷,在昏暗的房間中恍若夜視的狸奴,山羊胡和刀疤被戲耍得團團轉。

昏暗中隻隱約他身上的衣袍上下翻飛,隨即就是匕首上的寒光偶爾閃過。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山羊胡和刀疤越發氣惱,對褚昀降的攻擊也越發快速,似乎根本不想給後者喘息的機會。

而沈綰笛也是抓住這一機會,半拖著瑟瑟發抖的暴發戶,眼看著就要走到了客房的大門前。

誰知道這時候一直埋著頭跟著沈綰笛走的暴發戶,突然抬起頭來,語氣堅定地說道。

“不行。”

沈綰笛被迫停下腳步,一頭霧水地回望過去。

什麽不行,怎麽就不行了?眼看著就要立馬逃出客房了!

暴發戶看著沈綰笛,一臉痛心疾首地譴責她,聲音越來越大。

“我們不能就這麽離開!”

“我們要回去幫他,不然他會死的!”

“你們不是夫妻嗎?你怎麽能在危急關頭拋下你的夫君呢!”

前者年輕俊秀的臉上湧現一種突生的仗義和俠氣。

“要走你走,我不走!我要回去救他!”

說完,暴發戶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沈綰笛的手,抄起旁邊一個小馬紮就往房間中的打鬥的地方衝了過去!

沈綰笛目瞪口呆,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這人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