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沈綰笛一頭霧水。
這人是在跟自己說話嗎?可是她根本就不認識他。
況且,就算現在是夜晚,也不至於將穿著一身衣裙的她認作是個男子吧?
“你怎麽才來!”
抱怨的男聲在身邊響起,沈綰笛驚訝回頭,看見渾身狼狽的暴發戶正不滿出聲。
“我都在這裏等這麽久了?”
等等,難道這人口中的公子,指的是她身旁的暴發戶?
來人聽了暴發戶抱怨的話,也沒有生氣,隻是語氣平淡,平鋪直敘地說道。
“公子,是您自己說不要我們跟著,然後隻帶上了小喜就離開了,甚至連去哪都沒有告訴我們。”
“如果不是小喜來找我們,我們可能現在都還不會趕過來救您。”
暴發戶隻抓住了“小喜”兩個字。
“小喜沒事?那就好,我就知道,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能跑掉的,不愧是我最器重的小廝。”
他說完話之後,見麵前身穿盔甲的男人沒說話,麵上雖然看不出什麽不滿,但隱隱流露出幾分無語,這才急忙接上後麵的話。
“咳……我又沒怪你們,而且你們這也不是來了嗎,挺快的。”
他打了兩個哈哈,語氣有些尷尬。
壯漢將視線移到半蹲在地上的沈綰笛身上,發出疑問。
“這兩位是?”
暴發戶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沈綰笛和暈倒的褚昀降,手忙腳亂。
“啊!趙叔,快點過來幫忙,這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暈過去了,快快,我們快回潯州。”
被暴發戶稱作是趙叔的男子沒有說話,隻往前踏了一步,想要幫忙扶起暈倒的褚昀降。
沈綰笛猶豫了一下,但想著倘若此刻阻攔,遮攔的意圖未免太過明顯,所以隻好讓前者將褚昀降托扶至自己的後背。
慶幸的是褚昀降因為突然暈倒,而後又被沈綰笛抱在懷中,束好的發冠微微有些鬆動,一些碎發遮掩了大部分的麵容,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沈綰笛同暴發戶跟在趙叔身後,而周圍倒在地上和剩餘的山匪都被趕過來的官兵圍剿在一起。
沈綰笛眼睛看著前方毫無知覺的褚昀降,開口問的卻是身邊問的人。
“你究竟是什麽人?”
暴發戶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後知後覺是在問自己。
“我嗎?”
“嗯。”
沈綰笛看了一眼暴發戶,能出動一支軍隊來救援,必定身份不一般。
暴發戶撓了一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等到了潯州你就知道了。”
“總之你放心,我絕對不是什麽壞人便是。”
就算是壞人,她和褚昀降也跑不掉了啊。
沈綰笛環視了一圈周圍,到處都是收尾的官差,心裏有些無奈地想著。
沒辦法,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更何況……
她還不確定,褚昀降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來到官道上,在高大的駿馬後,還停靠著一輛外表打扮得極為奢華的馬車,車頂鑲著一顆碩大的珍珠,其風格與之前沈綰笛在木棚下麵看到的基本相似。
而在馬車的車轅上,正坐著一個小廝狀的男子,他一臉焦急地望著驛站這邊,坐立不安。
看到有人往這邊走之後,他視線僅在為首的趙叔身上停留了一秒,便直接移到後麵,試探性地開口叫道。
“少爺?”
待來人逐漸靠近,能看清麵容後,那小廝就朝暴發戶的方向衝了過來,語氣雀躍。
“少爺,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趙叔身上那男子絕對不會是你!”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暴發戶也顯得很是高興。
“小喜!你為何知道那男子不是我?”
“那是因為我了解少爺,少爺你就算死,也不會穿那般破爛的衣服!”
“這確實。”
主仆兩人似乎還有幾分因為心有靈犀而洋洋得意。
暴發戶臉上掛著笑容,往旁邊瞥了一眼,觸及到沈綰笛之後,突然想到。
兩人議論的對象,正是她的夫君。
尤其是和沈綰笛清亮淡然的視線對上之後,暴發戶難得地有幾分心虛和尷尬,他咳嗽兩聲,製止了自己小廝說的話。
“咳咳,小喜,別說了。那衣服,也算不得上破舊……”
“啊?”
小喜有些不解自家少爺的突然改口:“可那人身上穿的衣物明明……”
話還沒說完,走在最前麵的趙叔回過身,詢問道。
“少爺,這背上的男子,您看是安置在何處?”
他們軍隊帶過來的,就這一輛馬車。背上這男子暈倒了,能安置的地方自然也就馬車上。
隻是這男子衣著破爛,看著寒酸,也不知公子願不願意讓其上馬車……
趙叔正在心裏思忖著,自家公子還沒說話,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同樣隻穿著一套樸素長裙的沈綰笛開了口。
“不用麻煩各位了,我們馬車停靠在驛站內,屆時小人夫君可在自家馬車內休憩。”
“勞煩官爺稍等片刻,小女子這就去將馬車帶過來。”
女子的聲音不卑不亢,即使麵對眾人也毫不畏懼,聲音舒緩平靜,也沒有半點攀附之意。
“女俠,我馬車上很舒服的,根本不——”
暴發戶勸解了兩句,被沈綰笛直接打斷。
“不用。”
她朝暴發戶福了一身,落落大方地表示:“小女子自是謝過公子好意,隻是自家夫君,還是自己看著比較放心。”
沈綰笛雖穿著破舊,但相貌清麗,通身氣質幹淨,像是雨後的青蓮,讓人頗生好感。
至少趙叔是這樣認為的。
見自家公子沒有再說話,趙叔開口,一錘定音。
“既然如此,那小娘子你就去駕駛馬車吧,我在這裏看著你夫君。”
“多謝官爺。”
待沈綰笛駕駛著馬車來到趙叔麵前的時候,兩邊的差距立馬顯現了出來。
一邊是裝扮得極為華麗的馬車,一邊則灰撲撲的,就連車簾上都打了好幾個補丁。
那麽好的馬車不坐,非得惦記自己這個破馬車,這人是不是傻啊?
不少官差心裏如是想到。
在周圍神色各異的注視中,沈綰笛像是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麵不改色的將趙叔背上的褚昀降接了過去,細心安置在馬車裏。
正當沈綰笛坐在車轅上,準備跟在軍隊後麵離開的時候,趙叔特意騎著馬過來。
“小娘子。”
他示意一個官差過來。
“讓他來駕駛馬車,跟在我們軍隊後麵即可。你就安心在馬車裏照顧你夫君,也順便休息休息。”
沈綰笛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擔心暈倒的褚昀降,當下便答應下來。
最後,由趙叔開頭,中間是暴發戶的馬車,而後是沈綰笛的馬車,末尾則是剩下的官差帶著那些驛站的賊人。
趙叔前後巡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拉起韁繩。
“出發,回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