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們總能找到”回響在房間內。

明明女子說話的聲音沒有多大,但褚昀降就覺得這句話一直回**在他腦海裏,他將視線落在前者的身上。

烏黑的長發褪去白日簡單的發釵,鬆鬆垮垮地垂落至單薄的肩頭和後背,輕薄的碎發覆蓋在飽滿潔白的額頭上,平添幾分隨意和慵懶。

似是怕褚昀降不相信,女子說話的時候,杏仁眼瞪得溜圓,眼中柔和的光芒清澈見底,圓潤小巧的鼻頭也不自覺地微微一皺,櫻唇不潤而紅,像是熟透了的櫻桃。

褚昀降的視線繼續往下,女子纖細的脖頸隱入白色的綢緞內衫中,衣襟因為之前的脫衣動作而微微有些散開,露出裏麵泛著瑩白光澤的肌膚,然後就是一抹圓潤起伏的弧線……

褚昀降像是被火星子燙到了一般,“唰”地一下收回視線,動作之大到讓沈綰笛都注意到。

“怎麽了?”

她有些愕然,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突然意識到為何褚昀降會反應如此之大,麵頰略有些泛紅,伸手一邊合攏自己的衣襟一邊欲蓋彌彰地說道。

“方才脫衣服,沒有注意……”

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呐呐住了嘴。

解釋什麽啊,說不定原本褚昀降都沒有注意到來著。這樣一解釋,不就擺明了自己認定他是往那邊想的嗎!

齷齪!

沈綰笛在心裏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梆、梆、梆——

從屋外隱隱打更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像是隔著很遠的距離。

已經很晚了啊……

沈綰笛想到這,才突然意識到,她同褚昀降,兩人孤男寡女,在同一間房中。

而房間裏,隻有一張床。

沈綰笛突然有些莫名的緊張。

這又不是他兩第一次在同一間房間過夜,上一次還是在驛站的時候。

隻不過那時屋外有著虎視眈眈的山羊胡等人,沈綰笛心中隻想著應該要怎麽好好休息,根本就沒來得及想其他有的沒的。

可如今在尚且安穩的許府,外麵點點寒意而屋內溫暖平和,加再上柔和明亮的燭光,心中某些不敢動的念頭就像雨後的春筍一般接連不斷地湧出,怎麽摁都摁不下去。

她不由得將視線落在屋內的褚昀降身上,如水墨畫般精致的眉眼和淡色的唇,再配上似玉石一樣的的肌膚,如果能夠……

等等!

打住!

沈綰笛搖搖頭,連忙在心中叫住自己,免得再起什麽奇怪的心思。

再抬頭時,剛好撞上褚昀降看過來的眼神,他似乎不明白沈綰笛為什麽在床邊好好坐著卻突然使勁晃起腦袋來,眼神中透出幾分不解。

沈綰笛停下動作,剛想說些什麽緩解自己此刻尷尬的局麵,卻看見褚昀降站起身來,往房間的另一邊走。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啊,可是……”

沈綰笛不明白褚昀降為何要往房間另一邊走,床榻明明在她這邊。

後者徑直坐在躺椅上麵,聽到她的聲音回望過來,神色淡淡。

“可是什麽?”

“沒,沒什麽。”

沈綰笛慌忙應道,而後整個人一下子縮進了被窩裏,眼睛看著頭頂繁瑣複雜的床帳。

噠、噠。

兩聲起身的腳步聲,而後燭火被滅掉,房間內陷入一片漆黑。

月光灑進來,屋內朦朧一片,另一邊傳來一句淡淡的聲音。

“睡吧。”

“嗯。”

沈綰笛迷迷糊糊應了一句,意識已然慢慢沉淪。在睡著之前,她腦海中迷迷糊糊閃過一個念頭。

這床這麽大,明明睡兩個人也可以。

次日清晨,沈綰笛和褚昀降已經洗漱完畢,正在進食侍女端過來的早膳,就看見許瑞一個人從外麵走進來,小喜也不在身邊。

沈綰笛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她抬頭打量了一下後者,身上依舊穿得異常華貴,隻是眉眼耷拉著,像是有些鬱結。

“怎麽了,要用早膳嗎?”

聽見沈綰笛的問話,許瑞這才抬起頭來,眼眶下麵一層淡淡的青黑,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

沈綰笛下意識地看了眼褚昀降,後者明明昨夜在狹窄的躺椅上睡了一個晚上,麵上卻絲毫不顯頹廢,反而精氣神十足。

“不用,我吃過了。”

許瑞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聲音也透著一股萎靡不振的勁兒。

“我昨夜想了一晚上,到頭來發現自己無論怎麽說,其實根本都幫不上我爹和趙叔。”

“趙叔和我爹肯定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昨日在官府,即使我說了我想要替他們做些什麽,可他們還是沒有跟我說隱瞞的事情。”

許瑞看著沈綰笛,俊秀年輕的麵容上滿是認真。

“朱娘子,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真的幫上我爹和趙叔?”

你能做什麽?你一個沒腦子的富家少爺,老老實實待在許府,不要出去再被別人隨隨便便騙走,那就已經是幫到許威和趙統領了。

沈綰笛麵無表情地在心裏吐槽,當然這樣的話不能直接告訴許瑞,所以她思索了一下,措辭道。

“或許隻是許大人和趙大人覺得還沒有到能夠告訴你的時機,所以這才還沒有說。”

“我想,如果到了適當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告訴你,這樣你就能幫上他們了。”

“適當的時機……”

許瑞口中重複著這句話,還沒等他問出下麵的話,小喜就從外麵跑了進來。

他一掃屋內三人,就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

“少爺,趙大人和老爺讓你去一趟官府,說還要叫上朱公子和朱娘子。”

許威叫上許瑞倒是很好理解,畢竟自己的獨生子剛脫離險境,有些擔心想要後者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倒也想得過去,隻是為什麽還要叫上他們兩人?

沈綰笛心中有些疑惑,和褚昀降對視了一眼,後者沒有流露太多的表情。

“叫我們?”

許瑞也是有些疑惑,不過倒也沒有多問什麽,直接了當地站起身來,朝桌旁的另外兩人說道。

“那我們走吧。”

第二次到官府,許瑞比起第一次要自然很多。

三人剛當官府門口,馮文穿著一身官服就已經在那等候,見到幾人之後就往前方引路。

這次去的地方依舊是刑房,隻是此次的刑房對比上次來說,可算得上是亮堂許多。

不僅門大開著,日光毫無保留地照進來,之前濃厚的血腥味也消失不見,如果不是牆壁上還掛著閃著寒光的刑具,許瑞一點都認不出來這是昨日將他嚇得個半死的刑房。

沈綰笛倒沒什麽反應,她早就料到昨日的刑房是為了磨煉許瑞的心性而特意布置的。

刑房內。

趙統領和許威正圍著書桌在說話,兩個人麵上的表情算不上有多好,甚至有幾分凝重。

看見馮文領著三人過來,趙統領揮揮蒲扇般的手。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