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笛三人踏進刑房,書桌上擺放的依舊是昨日潯州的沙盤。

趙統領沒有說話,三人也不敢亂動,就站在原地老老實實。

趙統領表麵上似乎還在看書桌上的沙盤,實則在暗中觀察進來的這三人。

小瑞麵色憔悴,一副沒睡好的模樣,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做什麽去了;朱小子倒是和昨天一樣,沒什麽太大改變,麵上神情也看不出什麽。

趙統領其實心裏明白,朱酒那小子看起來好像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單純無害,什麽都寫在臉上,但實際上這人就像是帶了一張厚實而又密不透風的麵具一樣,誰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不過趙統領不在乎,至少從目前為止,他都感受不出來朱酒有什麽惡意。

既然沒有多餘的想法,那就為其所用。

趙統領想得也很簡單。

至於跟著兩人的沈綰笛,已經被前者下意識地忽略掉了。

一個女子,倒也不用他多留幾分心思。

審視一圈之後,趙統領同許威對視一眼,而後前者沉聲說道。

“你們三人還記得昨日說的前灘潛藏的山匪之事嗎?”

許瑞點點頭:“怎麽了,趙叔?”

趙統領沒有立馬繼續說,而是等到褚昀降也微微頷首之後,才複又開口。

“昨夜我們又派了一些官差去前灘地方探查,發現了一件事情。”

“那群躲藏在前灘裏的疑似山匪的人群,似乎同官府有所勾結,並非普通山匪或流民。”

趙統領的這一句話,猶如巨石一般墜下,在三人中間濺起驚濤駭浪。

沈綰笛最初以為,如果前灘的這群山匪就是屠戮齊家村的山匪的話,也許可能隻是褚宵辰以及想要扳倒褚昀降的人用錢財買通隨意找來的山匪。

但如果同官府有所勾結的話,那就證明這些山匪也並非普通山匪,很有可能還有不為人知的背景。

而褚昀降在聽到趙統領的話之後,被眼簾遮蓋的瞳孔中劃過一絲深意,各種猜測和想法已經如潮水般瘋狂湧來。

許瑞也難得眉頭緊皺,年輕的臉上出現幾分震驚和不解。

“趙叔,您這話……確定嗎?”

就連平時裏什麽都不在乎的許瑞也明白,倘若那山匪真的跟官府有關係,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以後讓天下百姓還怎麽相信官府、相信朝廷?

如果失了民心,那麽再大的皇朝也隻能頃刻坍塌。

“倘若不是有證據,這話你覺得你趙叔我會亂說嗎?”

想起半夜官差前來上報的信息,趙統領就覺得一陣頭大。

“昨夜我派去複又前灘調查信息的官差並非是潯州官府之人,乃是軍營中的士兵,那可是一刀一槍都訓練出來的。”

“他們去前灘之後發現,那躲藏在前灘裏的山匪會定時定點派人巡邏。其巡邏方式和地點的選擇正是同軍營中慣用的模式一模一樣。”

“所以這隻能證明,那群山匪,要麽就是從兵變匪,要麽就是其中有軍營的人坐鎮,所以他們才會才用那樣的巡邏方式。”

“派過去的官兵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便沒有做過多停留,直接回來向我匯報。”

想來昨日趙統領讓許瑞帶著他們離開,估計就是因為這件事。

可明明昨夜還想方設法要隱瞞這件事情,今日卻為何如此幹脆利落地又將整件事情說了出來呢?

趙統領接下來的話則解決了沈綰笛心中的困惑。

“一開始我和許兄都以為那前灘裏藏著的不過就是普通的山匪,往日不是沒有剿匪過,潯州官府內的大多官差也都有經驗,到時候隨便派出一些人就能解決掉那群山匪。”

“但後麵發現,這群山匪可能同官府有關聯之後,事情就變得有些難辦了。”

“無他,隻是因為那群山匪采用了官府巡邏的方式,他們自然會清楚地知道在交換巡邏之後,應該注意什麽地方,而什麽地方又極為薄弱和易攻破。”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派官府裏的官差前去解決山匪無疑是下下之策。”

至於為何是下下之策,不用趙統領解釋,沈綰笛等人也都明白。

因為對方既然敢用官府的巡邏方式,那就證明前者肯定極為了解官府。

就算對官府中的事情並不了解,但對其外出的官差和士兵那可是再熟悉不過。

一旦被前灘潛藏的山匪察覺到異樣,他們若是逃跑的話,下次再找到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趙統領示意書桌旁邊的幾人看向桌上的沙盤,他指著一處向眾人解釋道。

“這塊凹陷的地方就是潯州東南方位最大的河灘,也正是山匪躲藏的位置。”

“因為前灘處一直有人不斷地在外圈巡邏,官差根本無從下手、也沒有機會去了解那躲藏在蘆葦**裏的人數究竟有多少”

“而強攻眼下看肯定是做不到了,那就隻能盡可能地摸清對麵山匪的底細然後一起智取。”

沈綰笛看向趙統領手指的那一塊沙盤區域,前灘區域中間凹下去一片,另外三麵環山,還有一麵傍水,屬於易守難攻的地形。

隻要那些山匪巡邏隻要能卡住前灘傍水的這唯一進出的位,那麽不管前麵趙統領準備了再多的兵馬也無濟於事,根本進不去。

況且他還根本不清楚河灘中到底隱藏了多少山匪。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趙統領的視線一一掃過三張年輕的臉,將今日目的告訴大家。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把大家叫來,想問問有人是否有辦法能大致摸清對方究竟有多少人、人員分布如何等等就夠了。”

“一旦掌握了這些信息,那對於官府後續是否派兵亦或者派兵數量的增減這一決策將會有巨大的幫助。”

趙統領話語中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就是讓他們想出一個辦法來能在不驚動前灘巡邏的情況下摸清楚前灘裏麵人的分布情況。

沈綰笛視線落在沙盤上,那前灘的後麵確實有三處凸起,將中間的前灘牢牢包裹住。

看那樣子整個前灘似乎除了靠近河流這邊有個進出口之外,別的地方就如同趙統領的盔甲一般,又冷又硬,毫無進入的地方。

那究竟應該怎麽做,才能夠達到趙統領的要求呢?

沈綰笛在此刻時犯了難,視線不自主地就飄在了身旁筆直瘦削的人身上。

褚昀降站在那,一句話也沒有說,視線同她之前一樣,也是落在沙盤之上,沒有離開。

麵容精致柔和,模樣看起來極為認真。

沈綰笛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褚昀降什麽都沒說,但是感覺隻要看到了這個人,心裏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樣,不管是再棘手的問題到最後都能得到完美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