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
許瑞從牙齒縫中擠出這三個字,扭頭直接離開,快得都沒有給沈綰笛反應的時間。
“就當我來錯了地方!”
虧他還以為沈綰笛是真的心悅褚昀降,像自己親爹那般所說,處處為後者考慮。現在看來,都是戲言!
話本裏麵什麽“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果然都是話本!
他以後再也不看了!
沈綰笛就這樣看著許瑞氣衝衝離開的背影,滿臉不解地回頭看向褚昀降。
“那許大少爺究竟是怎麽了,我們招惹他了嗎?”
若不是因為沈綰笛的話,褚昀降平日估計壓根都不會給許瑞一個眼神,自然也不關心後者究竟又是因為什麽原因。
見許瑞離開,褚昀降又信步走回桌旁坐下,拿起之前還未看完的遊記。
見褚昀降也不回答自己,沈綰笛聳聳肩,雖然不理解許瑞為什麽突然會這樣,但是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耽誤自己的時間了。
至於和許瑞之間的誤會,相信後麵總有機會解除的。
這樣想來之後,沈綰笛便拔腿往許府廚房那邊走去。
一夜安眠。
次日,夜空還掛著閃爍的繁星,萬物靜籟,沈綰笛從床榻上坐起,點起房間的燭火,往房間另一頭的躺椅方向看去。
躺椅上空空如已。
果然,她就知道,褚昀降肯定不會告訴自己就悄悄離開。不過好在,她也得到了趙統領的肯允。
沈綰笛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帶上昨晚就悄悄準備好的包裹,房門一關一鎖。
她抬頭看了看夜空,黑壓壓的一片,又算了算時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腳步一拐,原本徑直往官府的路線硬生生地換了個方向。
官府後巷。
明明還未到醜時,這裏已經點起了幾盞燈籠,數十個人擁擠在這小巷之中,既有高壯的肌肉男,也有瘦小機靈的小個子,一眼看過去參差不齊。
其中還有幾個熟麵孔,山羊胡、瘦猴和刀疤三人正站在這些人的最前麵。
而在官府後巷的台階上,還站著另外幾人。
趙統領這次難得沒有穿上自己的盔甲,但依舊是一身武夫短衫,露出大塊粗壯的肌肉和戰場廝殺的溝壑。深秋夜晚的寒意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半點影響,反而讓他看起來更為精神。
趙統領身邊的許威和馮文就不一樣了,兩人都穿著厚厚的官服,有些畏寒。
許威看起來倒還好,胖嘟嘟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親近。馮文臉上滿是倦意,似乎是剛從**爬起來,在清點完後巷下麵站著的人數後,向趙統領匯報。
“趙大人,我們昨天全潯州招募,一共尋到九人願意參與此次計劃,自願假扮山匪前往河灘。現在下麵除去山羊胡三人的話是十個人,誒——”
馮文又看了一眼下方,這才發現,在角落處,安安靜靜地站著一個書生模樣氣質溫潤的男子。
他雖然已經換上了同身邊人服裝都差不多一致的破舊衣衫,但那般出塵的氣質和精致的麵容實在是不能同山匪聯係在一起,更像是落魄的富家子弟。
這不是朱公子嗎?怎麽會在這。
馮文看向趙統領,後者很明顯地也看到了角落裏的褚昀降,但是他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沉聲應道。
“嗯。”
“下麵的這些人,可否同他們家人亦或親朋好友說過?報酬都已經給妥了嗎?”
此番前去,有極大的風險,不能保證人一定能平安歸來,所以在招募人之前,都會與其說清其中利害,讓後者自己斟酌。
“都打點好了。”
既然趙統領沒有說褚昀降的事情,那馮文自然也識趣地沒有提,而是回答前者問的問題。
“許大人昨日就撥出了一筆錢財用於此次隨行人員的打點,並未走官府的公賬。”
旁邊許威擺擺手:“應該的,你們出力,我這巡撫也幫不上什麽,出點錢還是可以的。”
上麵三人正在議事,後巷裏的人大部分也都左看看右瞧瞧,熟悉周圍的人。
山羊胡扭了扭脖子,又擰了擰手腕,被關在牢房裏那麽幾天,手都被鐐銬要栓出紅印了。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圍,看那些人的模樣,不過都是些會拳腳功夫的平民,又看了看自己身邊這兩個兄弟——瘦猴其實在驛站的時候早早地就被褚昀降擒住,除了手臂上被後者刺了那一刀之外,別的都是些皮肉傷,在牢裏休養兩天倒也好得差不多了。
至於刀疤,受的傷比較重,昨天下午才勉強能夠下地行走,麵上看著倒是同平時沒什麽區別,就是身上的氣勢好像更深沉了些,都沒怎麽說過話。
不過平時刀疤也不怎麽說話,等這次事情結束之後,得好好找他聊聊。
山羊胡在心裏這樣敲定,剛打算扭頭觀察別人的時候,就看見刀疤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害怕的東西一般,腳往後退了一步,麵色立馬變得煞白,整個人的身體還不自覺地輕輕微顫。
怎麽了?
山羊胡下意識地順著刀疤的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去,然後站在角落的褚昀降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視線中。
山羊胡瞬間脊背繃緊,也同刀疤一樣,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後者之間的距離,隻想著越遠越好。
他現在已經明白為什麽刀疤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了。
畢竟刀疤是他們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單獨同褚昀降正麵搏鬥的人,也不知道當時在驛站的二樓客房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最後的結局是刀疤被人從二樓扔至一樓平地上,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好不容易平緩自己狂跳的心髒,山羊胡按捺住恐懼,又往褚昀降身上瞥了一眼,發現後者穿的衣物同自己身上的差不多。
等等,難道這意思是,這殺神要同他們一起去前灘?
山羊胡這下害怕都顧不上了,小心翼翼地摸到後巷的台階下麵,抬頭,語氣討好地問趙統領。
“這位大人,小的有一事想要問問。”
“什麽事?”
趙統領看向山羊胡,後者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偷偷地指了指一個方向。
“大人,那位公子,也跟我們一起去嗎?”
趙統領順著山羊胡手指的方向,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角落裏的褚昀降。
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隻是粗著嗓子問道。
“怎麽,你有什麽問題嗎?”
山羊胡賠笑著回道。
“沒有沒有,大人,隻是……”
他眼睛瞥了瞥台階上的三人,試探地說道。
“那位公子,他這一看就跟我們不一樣,不像個山匪,這萬一到時候被前灘的那些人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