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

光頭看著走在身側一言不發的褚昀降,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想到方才去木屋外叫褚昀降,後者正打算關上木屋的門。他透過即將關上的木門縫隙,看到**依舊還是鼓鼓囊囊的一坨,女子眼睛緊閉的蒼白麵頰一閃而過。

被刺了一刀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到時候那女子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光頭在心裏小聲嘀咕,想到如果大當家真的想讓身邊這個小白臉做山寨的下一任寨主的話,那兩人以後遲早得打好關係。

雖然他覺得不會有那一天就是了。

不過既然現在大家都還在這山寨中,那就也算是個兄弟。

光頭想了想,略微緩和了一點口氣,朝身邊的褚昀降交談。

“你娘子怎麽樣?”

身材瘦削的男子眼睛都不帶挪一下,就像沒聽到一樣,徑直往前走,完全沒有想搭理光頭的意思。

光頭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噎得難受,本就性格較為急躁的他差點都要罵出聲來。

拽什麽拽,要不是大當家有那個意思,他以為他算哪個蔥?

但是光頭轉念一想,人家娘子會受傷也是因為大當家提出的要求,還是他遞的刀。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大當家算是間接性造成那女子臥床至今昏迷不醒的凶手。

小白臉對他要是有好臉色那就奇了怪了。

想到這,光頭又莫名地多了幾分寬慰,他繼續堅持地說道。

“如果不是很會照顧的話,我可以幫你去找山寨中的其他女子,她們都很有照料傷著的經驗。而且同為女子,應該做什麽都會方便一點。”

這次,褚昀降有反應了,他嘴角勾起一個溫潤的笑,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語氣聽著很客氣,但口吻卻不容反駁,內容十分簡短。

“不用。”

明明白白的拒絕。

說完褚昀降也沒有再管光頭,隻是往點了燭火的方向走。

被落在後麵的光頭終於反應過來,急忙跟上。

他說他之前怎麽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原來是因為那小白臉沒有笑。

每次褚昀降露出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時,光頭就覺得脊背發涼,總感覺那小子下一秒就能從背後掏出一把刀刺進他的心髒裏,讓人莫名膽寒。

光頭原地打了個寒顫。

話說,他還以為這小白臉對自己的娘子感情能有多深。

可看褚昀降走向窪地空場那般急不可耐的步伐,好似現在就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的娘子還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就這樣的人,也配讓大當家刮目相看的嗎?

光頭在心中對褚昀降的鄙夷又多了一分,跟著往空地方向走去。

而這時,木屋內。

光頭男心中所想的雙眼緊閉、麵色蒼白、還在**昏迷著生死未卜的沈綰笛,此刻手中拿著一把極為小巧的匕首,輕撥開窗欞上釘著的木板,望向外麵。

還好方才褚昀降在出去之前提醒她還是在**先躺著偽裝,不然就更好被過來的光頭撞見。

現在沈綰笛在木屋內,就等著山寨房間中的山匪差不多都去了空地上,她便有機會出去探查一番。

木屋外經過的腳步聲越來越少,而沈綰笛透過窗欞看見空地上已經聚集了眾多山匪,隻一眼掃過去,粗略估算甚至有四五十個,其中還有五六個山匪出去巡邏了,並未算在其中。

這對於一個遠從千裏之外而來的山匪團體來說,已經算得上有一定規模。

待到木屋外安安靜靜,確定一點經過的聲音都沒有之後,沈綰笛打開木門,而後關上,借著木屋和窪地植物的遮掩,輕手輕腳地行走在昏暗的陰影處,往褚昀降之前所描述的大當家位置的木屋方向走。

在經過一間木屋時,沈綰笛突然聽見一牆之隔的木屋內,有人輕輕地打了一個嗝。

雖然極輕,但是在原本安靜的木屋邊就顯得異常明顯。

貼著木屋陰影行走的沈綰笛身形一滯,因為擔心被發現,所以停在了原地。

按道理說除了大當家指定的那一隊巡邏的山匪出去了之外,其餘山匪此刻應該都聚集在了空地處,怎麽還有躲在木屋裏的?

沈綰笛正思索著,就聽見在嗝聲消失之後,便又是嗚咽的哭聲,細碎零落。

所以說,方才那打嗝聲,就是因為哭多了才發出來的嗎?

聽得出來發出哭聲的主人已經在竭盡控製自己的聲音,所以小聲的嗚咽也時有時無,斷斷續續,聽這嗓子的粗細程度,倒還像個男子。

沈綰笛被自己這一猜測雷得不輕。

這山寨裏的哪個男子,單拎出來都是人高馬大、滿臉橫肉的那種。

你能想象得出這樣一個滿臉胡渣、肌肉虯結的男子哭得這般小聲又委屈嗎?還是躲在一個昏暗的小角落裏。

光是想象一下這個畫麵,就難以讓人接受。

不過沈綰笛此番目的是要打探大當家所在的房間,無關人員能避開就避開,她也絲毫不關心。

所以在確定屋內的人並沒有發現自己之後,沈綰笛剛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就聽見了木屋內那男子,帶著哭腔含糊地說了幾個字,哭幾聲,又說幾個字,如此往複。

沈綰笛眉頭一皺,往空地處望了一眼,那邊山匪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熱鬧非凡,想來一時半會是注意不到這邊的。

萬一是什麽有用的信息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沈綰笛索性將耳朵貼在木板上,想聽見木屋內哭泣的男子到底說了什麽。

等一字一詞勉強聽懂屋內男子帶著哭腔說的話之後,沈綰笛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世上有種緣分,叫孽緣。

破舊撿漏、四麵透風的木屋內。

男子正靠坐在一個角落,聽著外麵不遠處的喧鬧和說話聲音,又想到方才自己看到的場景,心裏又是一陣酸楚,剛止住的淚意又忍不住湧上眼眶,吚吚嗚嗚地哭出聲來。

管他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明天呢!

反正現在想哭,他就要哭,誰也管不著!

一想到沒人能管他,男子心中的難過又多了幾分,嘴裏還含糊地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

正在男子哭得忘我的時候,他就突然聽到“咯吱”一聲,像是木板被人推動的聲音。

可現在除了自己,哪裏還有別人?

男子被嚇得眼淚瞬間止住,瞪著一雙眼睛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正對著他的木板牆壁上,那裏有一塊被釘在牆上的木板,能夠左右晃動,仿作窗欞。

而此刻,一把匕首正刺進木板和窗欞的縫隙中,尖端閃著點點寒光。

在屋內男子驚恐的注視下,那匕首帶動著木板,逐漸挪至一旁,窗欞處的縫隙越來越大。

窗欞處的縫隙開到三分之二便停住,而後匕首收了回去。

男子屏住呼吸,死死盯著窗欞處。

下一秒,一張人臉赫然出現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