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那日,鳳涅堂正式開業。

作為老板的沈綰笛一早便以男裝形象出現在醫館裏。

因著沒有將開醫館的事情告知親朋好友,沈綰笛收到的開業賀禮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合作的店鋪老板送來的。

為了打響名氣,沈綰笛決定為城中一部分患者免費坐診。

城中百姓聽到這個消息,紛紛擠到了鳳涅堂門前,一時間將整個醫館圍得水泄不通。

靈鹿看著鳳涅堂開業第一天,就能吸引這麽多人來,興奮地對沈綰笛說:“小,公,公子,您看,我們醫館竟然來了這麽多尋醫問診的人。”

沈綰笛卻與靈鹿的興奮不同,臉上隱隱有著擔憂之色。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人群中,幾個青皮一雙眼睛不斷來回在人群中穿梭著,不像是來看病的,倒像是來找茬的。

靈鹿問沈綰笛:“公子,你怎麽了?”

話剛問出口,哐當一聲,一個魁梧的刀疤臉漢子用力地將手拍在了桌子上,凶神惡煞地對著正在問診的大夫說道:“你們這免費問診,不會是打的幌子吧,就是想讓我們這些人給你們醫館賺名氣,其實根本不會好好醫治?”

那被沈綰笛請來問診的大夫,背著刀疤臉莽漢一嚇,瞬間三魂失了七魄,整個人嚇得跟鵪鶉似的一動不動。

刀疤臉莽漢憤怒,右手一提,像拎小雞崽子似的,問診的大夫提了起來。

“怎麽。莫不是心虛了,真拿我們這些人當幌子不成?”

坐診大夫哭喪著臉搖頭,“我不是,我不是老板……”

“那你說誰是老板?”刀疤臉粗聲問道。

坐診大夫的手指還未指向沈綰笛,沈綰笛便負著手走上前來,抱拳鞠躬:“正是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申柳是也。”

刀疤臉將坐診大夫扔到地上,黑沉著一張臉看向她:“老板竟是你這麽一個小白臉。”

“誰規定了小白臉不能開醫館?”沈綰笛反唇相譏。

其他幾個青皮見自己老大被一個小白臉懟了,頓時不幹了。

“誰讓你這麽跟我們老大說話的,信不信我砸了你這破醫館。”

“一個小白臉開醫館能有什麽真本事。”

“大家別上當,還是去正經醫館治療吧。”

“你們想想,免費的能有什麽好東西嗎,大家可別上當受騙了,把命都搭上了。”

被這幾個青皮這麽一嚷嚷,剛剛還擠著過來問診的人瞬間退縮了,大家臉上都出現了不信任的表情。

沈綰笛沒有絲毫退縮,冷眼看著幾個鬧事的人:“你們還病都沒有治,就說我們這家醫館騙人,會不會太說不過去了?”

見沒人反駁,沈綰笛又繼續說道:“我這麽大一個醫館開在這裏,前期投入的銀兩隻多不少,我今日免費給你們問診,若是坑蒙拐騙,我一分銀子沒賺,沒了名聲,還賠一個醫館進去,我圖什麽?我免費問診,當然是希望你們的病能好,然後給我的醫館帶來好名聲啊,這麽簡單的道理,大家莫非都不懂嗎?”

沈綰笛一句話,讓剛剛還遲疑的人群又開始動搖了。

“是啊,這醫館免費問診肯定是為了圖個好名聲啊,真要把人治出好歹來,以後誰還敢上他家醫館來治病啊。”

“這醫館修得可不差,肯定費了不少銀兩,誰會幹這種穩賠不賺的買賣啊。”

“就是啊,我剛差點都信了那些人說的話了。”

那些青皮都是老油條了,去別人店裏鬧事,從未有失手過的時候,未曾想就這麽一個小白臉,竟然讓他們陰溝裏翻了船。

幾個青皮控製不住想要動手,畢竟他們也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人,不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那套,吵不過自然就想著砸店。

一旁的刀疤臉壯漢卻攔住了幾人,很顯然他是這些青皮的頭頭。

刀疤臉壯漢冷嗤:“你這醫館今天剛開業,連個病人都沒看過,就敢誇下海口,如此大言不慚。”

幾個青皮紛紛應和:“對啊,你說你醫館醫術高超,有誰能證明嗎?”

“說大話誰不會,我還說我能進宮當禦醫呢。”

“就是,小白臉看不出臉皮還真夠厚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羞辱沈綰笛,沈綰笛不氣,倒把身旁的靈鹿氣得半死。

“你們這些狂徒,豎子,休得無禮!”靈鹿大聲嗬斥,甚至想抄起板凳將那夥人打出去。

沈綰笛趕緊攔住了靈鹿,若這時真的動手打人,眾目睽睽之下,那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這幾個青皮顯然也正等著他們動手呢,屆時他們就算動手拆了鳳涅堂,也是占理的一方。

這個時候,誰先動手,誰就是理虧的一方。

沈綰笛看向刀疤臉壯漢,“所以呢,你們想要怎麽樣?”

她知道,跟其他幾個青皮逞口舌之快沒用,還得跟話事人說話才行。

刀疤臉壯漢道:“既然你們是醫館,那當然是以治病為先,若是你們能治好我老娘的病,那我從此以後不再找麻煩,若你們治不好我老娘的病,那就收拾收拾東西滾出汴梁,別在這京都的地界招搖撞騙。”

沈綰笛沒說話。

刀疤臉冷嗤:“怎麽,不敢了,之前不是還吹噓這是為百姓開的醫館嗎,這會兒真要治病了就不敢了?”

靈鹿直覺其中有詐,想要阻止,卻被沈綰笛按捺住了:“行,病人在哪裏,我親自坐診。”

現在不管治與不治,她都已經落入了對方的圈套之中。

從這幾人進這鳳涅堂開始,沈綰笛便知這事不會善了。

一開始她以為找茬的這些人是褚宵辰派來的,可經一番爭執之後,沈綰笛發現這更像是同行之間的競爭。

若是褚宵辰,他沒必要毀壞醫館的名聲,直接打砸醫館更像是他的行事作風。

隻有同行之間,才會采用這種拉踩的方式。

若她猜得沒錯,若她不幸醫治失敗,便會有人趁機宣傳其他醫館。

這是一個計中計。

京都那些醫館的大夫不想著怎麽提升醫術,天天想著怎麽踩著同行的肩膀爬上去,當真可惡!

沈綰笛正思考著這些事,沒有注意到,此時鳳涅堂對麵的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坐著一個抱著小狸奴的男人,將醫館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福祿小心翼翼對褚昀降說:“爺,事情已經查出來了,是春滿堂搞的鬼,胡大發的老娘得了是不治之症,病了兩三年了,每月藥錢十兩,湯藥不離開,他們承諾胡大發媽每月免了十兩藥錢,前提是帶著他老娘去鳳涅堂鬧事,要讓鳳涅堂治得他老娘重新站起來才行。”

福祿一邊說一邊恨得咬牙切齒:“這些人可真是黑心爛肺,躺了三年的人怎麽可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