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發命人將躺在**的胡大娘抬了進來。
躺在被褥中的胡大娘麵如枯槁,臉色蠟黃,出氣多,進氣少,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胡大發說:“你若能把我老娘治得重新站起來,我便服你,若是不能便趁早關門。”
鳳涅堂坐診大夫一看,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極了,想出言指責胡大發等人,又唯恐自己挨打,遂隻縮縮脖子,往沈綰笛身側一站,嘀咕道:“東家,這老太太明顯就活不久了,他們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靈鹿氣得咬牙,可卻被沈綰笛死死捏著手腕,不讓出聲。
沈綰笛走過去,看著躺在簡易床鋪的胡大娘,先是查看了一番脈象,又問胡大發:“這是你老娘啊?”
“是又如何。”胡大發說。
“那看來你很不孝啊。”
此話一出,剛剛還囂張不已的胡大發瞬間臉色驟變,臉上的刀疤都隨著橫肉的**跳了跳。
旁邊一個青皮說道:“小白臉,你亂說什麽,當心爺爺我割了你的舌頭,我大哥可是出了名的孝子,為了給大娘治病,每月都花了十兩銀子來買藥,你竟敢說他不孝!”
百姓都比較看重孝道,一個不忠不義不孝之人,哪怕是當流氓都會被排擠,何況是胡大發這種流氓頭子級別的。
胡大發咬牙切齒,粗聲粗氣說道:“小白臉,你若是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我叫弟兄們拆了你這醫館。”
“我可沒亂說,不過是一碗豬草就能治好的病,活生生拖得老娘生不如死,說你不孝都是便宜你了,簡直就是豬狗不如。”沈綰此話罵出來,把胡大發氣得麵色發黑,當場就要提起板凳砸過去。
“小白臉,說我不孝也就罷了,竟敢羞辱我老娘,喂她吃豬草,你怕是活膩了,當我胡大發是什麽隨意欺辱的善類嗎?”
沈綰笛不疾不徐,“胡大發,不是你說想讓我治好你老娘嗎,如今我開了藥方,你卻不照辦,你到底是想讓我治還是不想讓我治,或者純粹隻是受人之托來找麻煩的,若真是這樣,又何必把你老娘抬出來做幌子,她老人家本來就被折磨得隻剩下半條命了,你竟還想利用她來牟些好處,既然如此,我說你不孝,說你豬狗不如有說錯嗎?”
沈綰笛一字一句,隻把胡大發這粗莽的大漢說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靈鹿也跟著幫腔:“就是,不孝就是不孝,還遮遮掩掩作甚。”
此時,圍觀群眾也忍不住發聲了。
“這老太太也真是命苦,都病成這樣了,還被親生兒子抬出來斂財,也不知他收了哪家的賄賂,竟然幹出此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我生平最恨不孝之人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何能如此苛待自己的母親。”
胡大發有苦難言,隻憋著一股氣,並未出言為自己辯解什麽。
他身旁的青皮忍不住了,便說:“我大哥可不是為了貪圖什麽錢財,三年了,他每月為大娘花費十兩銀子抓藥看病,試問這汴梁城內,有誰還能做到這般?”
沈綰笛冷笑:“我可看不出你大哥究竟有多孝順,畢竟事實勝於雄辯,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胡大發隱約覺得不好,還未等他阻止,那青皮便口不擇言說出了胡大發和春滿堂之間的交易。
全場嘩然。
沈綰笛冷笑:“原來是春滿堂讓你來的。”
胡大發咬牙:“哼,是又怎樣,你治不好我老娘,就證明你這醫館醫術不行,就不配跟春滿堂在同一條街開醫館!”
“原來如此。”沈綰笛諷刺地看向胡大發,“你可知你這三年來每月的十兩銀子花的有多冤枉,你娘明明是小病,就因為你這三年來胡亂醫治,硬生生拖成了大病,明明隻一碗豬草便能藥到病除,偏生被人欺騙至今。”
“你說什麽?若不是春滿堂的大夫,我老娘恐怕都熬不過第一年,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胡大發揪住沈綰笛的前襟,正準備給她一拳時,躺在被褥裏,一直沒說話的胡大娘顫顫巍巍開口。
“兒啊,你住手,娘……”胡大娘才說了幾個字,便喘不上氣了,胡大發連忙跑過去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胡大娘順好了起,這才接著說道:“你就讓這小大夫試試吧,娘,娘這條賤命……咳咳,隻,隻適合吃這種便宜的藥,太貴的藥,娘,娘也不想吃了。”
胡大娘若是自己能動彈,早就爬到井邊跳了下去。
若這鳳涅堂的大夫把她治出個好歹來,她覺得反倒是種解脫。
胡大發看著胡大娘哀切的表情,不忍拒絕。
他猶豫再三之後惡狠狠看向沈綰笛,“小白臉,你最好祈禱我娘吃了你那藥不會出什麽事,若是有半點差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胡大發此言一出,另外幾個青皮紛紛應和。
沈綰笛沒說什麽,吩咐夥計去煎藥,以豬草為引,配合活血化瘀的藥。
待藥煎來之後,一股濃濃的惡臭傳來,直熏的其他人紛紛皺眉。
胡大發憤怒問道:“這藥裏麵到底放了什麽,豬草怎麽可能這麽臭?”
沈綰笛“其他幾味藥引與豬草放在一起,便會產生這種惡臭,這藥奇就奇在這惡臭上。”
胡大發看向胡大娘說:“娘,我叫人把你抬起春滿堂治病,這藥咱不吃。”
胡大娘卻死活不依,她現在一心求死,覺得吃了沈綰笛配的藥肯定必死無疑。
“今日這藥,你,你若不讓我吃,我,咳咳,我以後也不會,吃,吃春滿堂的藥!”胡大娘說,“娘,隻能去死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胡大發還能怎麽辦,隻能順著她娘的意思將那碗惡臭的藥喂給她喝了。
老太太剛一喝下嘴,巨大的嘔聲便從喉嚨裏發了出來。
緊接著,一口帶著濃痰的汙血從嘴裏吐了出來。
眾人驚慌失措,誰都沒想到這藥一喝下嘴,胡大娘竟吐血了!
“來人啊,快報官,鳳涅堂的大夫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