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人口失蹤2
“呃……小雲……”夜安離苦喪著臉:“你幹嘛這樣護著你家二爺啊,他不是罵你就是嚇你。”
“你不覺得惡心麽?一把年紀在小姑娘麵前撒嬌。”冷奕勳不動聲色地將緋雲扯到身後。
“不覺得,小雲覺得好就行,小雲啊,你覺得呢,如果不是鬼神所為,那又是什麽呢?”夜安離故意不理冷奕勳,纏著緋雲問道。
“那夜公子可解出了那兩句詩的意思?”緋雲挑眉看他。
夜安離臉色一白,垂下眼去。
他應該是猜到了迷底,那個迷底不是太難猜,但大家都不願把迷底說出來,就是因為迷底太可怕,一旦說出來,可能會遭受殺身之禍。
“夜公子不覺得,上天的指示出現得太及時了麽?而且,同時將朝中幾位權貴家中最重要的子嗣擄去,這老天爺的眼睛,還真是會長地方啊,偏心也不是這麽偏的吧。”緋雲冷笑著說道。
一旁的夏靖年也是俊眉深鎖,若有所思。
“姐夫,小睿他……他是不是被妖怪擄去了?”一個細若的聲音突然出現,大家全都看了過去。
正是穿著鬥篷的姨小姐。
“三妹啊,你身子不好,回去歇息吧,這裏風大。”夏靖年對這位姨小姐的語氣很溫和。
“這是內人的妹妹,趙三小姐,因自小體弱,畏風寒,所以不得不如此。”
原來她姓趙,是江南趙家的女兒,隻是她一個未嫁的名門閨秀,不呆在自家閨房,緣何住在姐夫的家裏?何況姐姐還死了三年了。
“謝姐夫關心,素心也是太記掛睿兒了,他可是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是素心不好,沒有替姐姐照顧好他,都是素心的錯。”趙三小姐拿著帕子拭眼角。
“怎麽能怪你,睿兒從小失去娘親,一直都是你這個姨母如親娘一般待他,這三年,因為有你在,睿兒才不至失了母愛,素心,別擔心,睿兒會找到的,這裏有客,你且先下去吧。”夏靖年的眼睛也濕潤了,耐心地勸道。
“睿兒平日裏最喜歡素心抱著她睡覺,如今也不知他去了何處,是否吃得好,睡得香,姐夫,我真的好擔心啊。”趙三小姐哭道。
她的話,讓夏靖年心裏更難受,眼眶又濕潤起來。
“姐夫身上有傷,素心已經派人請了太醫過來,姐夫,再擔心睿兒,也要顧著自個兒的身子,太醫就在前院,姐夫送完客人後,一定要去看診。”趙三小姐擔心地遞過帕子。
“好的,我忙完就去,你先回去吧,這裏風大,莫要傷了風。”夏靖年道。
她走後,緋雲詫異地問:“趙三小姐多大了?”
“怎麽,小雲還想替人作媒不成?”夜安離玩笑道。
“是啊,我看趙小姐溫柔嫻靜,又端莊亮麗,夜公子,你不是還未娶妻麽?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看啊。”緋雲也跟著笑道。
“那可不行,人家一看就是有心上人的,我可不敢挖人牆角。”夜安離故意挑眉,對著緋雲笑。
夏靖年被說得不好意思,小聲道:“素心今年十九歲了,確實到了該嫁的年紀,隻是睿兒一直親她粘她,所以不舍得讓她嫁,倒是耽誤她了。”
“夏公子既是怕耽誤她,而她又對小少爺好,為何不幹脆娶了她呢?如此不是兩全齊美?”緋雲認真道。
夏靖年卻搖頭道:“曾經滄海難為水啊,我娘子雖然已逝,可我的心裏卻再存不下別人,不說這個了,天色已晚,幾位也辛苦了,不如留下用飯吧。”
沒想到他倒是個癡心人。
緋雲收了玩笑的心,轉頭正好看見綠綢過來:“少爺,查出來了,枕頭查出來了。”
夏靖年眼睛一亮:“哦,是出自何處,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清荷園的王媽媽,是她的手藝。”綠綢道。
“那還不把人帶來。”夏靖年看了眼緋雲道。
“帶不來了,剛才奴婢去清荷園找王媽媽時,她已經死了。”綠綢回道。
“死了?怎麽會死了?”夏靖年怒道。
清荷園裏,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子倒在地上,緋雲上前查看,現她舌胎暗黑,指甲呈紫黑色,眼圈藍黑色,很明顯,是中毒身亡,身體還有餘溫,剛死不到一個時辰。
又查看她房中茶具茶水食物,卻並未現有任何有毒物質。
“是中毒而死。”緋雲肯定道。
夏靖年俊眉深鎖:“看來冷兄說得沒錯,府裏確實有內鬼,要不然,為何才查出枕頭由王媽媽所做,她就死了。”
“小雲,可查出是種何種毒而死?”夜安離也在一邊仔細查看著。
“是鶴頂紅。”緋雲道。
“鶴頂紅?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毒物。”夏靖年道。
“可不,一般宮裏才有,不過,現在嘛,哪個深門大宅裏不備點這個,不然,那些個流產啊,暴畢的小妾又怎麽來的?”冷奕勳滿含譏誚地說道。
夏靖年的臉色更難看,轉身就往外走。
“阿奕,去兵部尚書府看看吧,那裏也生了很奇異的事。”夜安離道。
“不去,就在這裏,這裏已經查出一點頭緒來了。”冷奕勳繼續翻看著屋裏的東西,手裏正捏著個繡花荷包。
“阿奕,女兒家的東西你老拿在手裏做什麽?你往日還收手了這些東西嗎?”夜安離取笑道。
“我何時收過女人送的這種東西?”
“啊,你沒收過嗎?對了,你阿奕的眼光多高啊,一般人送的哪會看上眼。頂多就是紅梅啊,墨竹幾個繡的你才會拿。”夜安離繼續玩笑,一轉頭對緋雲道:“小雲啊,你也會繡荷包送人麽?”
緋雲聽了臉一紅:“我……”
“她繡出來的東西誰敢要啊,拿不出手。”不等緋雲說完,冷奕勳涼涼地來了一句。
死傲嬌一天不損她會過不完麽?
緋雲氣極而笑:“夜公子,你會嫌棄小雲的東西麽?”
“當然不會,若是小雲你親手做的東西,就算再不好看,我也會當成寶貝的。”夜安離滿眼笑意道。
“多謝夜公子,就為你這一句話,哪天我一定會親手做件禮物送給你。”緋雲認真地說道。
“你要敢送他荷包我就賣了你姐姐。”某人正將荷包收起,聽了冷冷說道。
“阿奕,你吃醋了?”夜安離聽得哈哈大笑。
“吃醋?為她?可能嗎?”見緋雲紅著臉看過來,冷奕勳譏誚地說完,抬腳就往外走。
是啊,為她吃醋,怎麽可能,他是誰啊,全京城最英俊的貴公子,她呢,一個不起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丫頭罷了。
一時間,千萬種情緒鋪天蓋地的漫過來,有種快要被淹沒的感覺,緋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牽嘴笑了笑,也跟著出了門。
“小雲,你可查出一點頭緒了?有沒有懷疑的對象?”夜安離道。
“有是有一點了,隻是,還不能確定,要找出更確切的證據才行。”
院子裏,站著清荷院的仆人,夏靖年正在審問。
“王媽媽今天去過何處,見過何人?”
“回爺的話,王媽媽今天哪裏也沒去過,就在院子裏,也沒見誰來找她,哦,對了,就是姨小姐打人來過,說是讓媽媽把奶奶陪嫁的帳本給她看……可隻是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啊……”一個小丫頭回道。
“她要看帳本做什麽?”夏靖年冷冷道。
“大爺有所不知,王媽媽管著奶奶生前的陪嫁,姨小姐會常來過問一二,王媽媽看她是奶奶的妹妹,也常據實以報。”
“那你可知道,王媽媽這樣的枕頭繡了幾個?她不可能隻繡一個吧。”緋雲指著一個仆人手上拿的那個枕頭問。
“應該是一對,當初媽媽繡這個枕頭時,奴婢見過,還笑著問她繡這麽豔的花色,是要送給誰,媽媽當時隻笑,並沒有回我。”那丫頭道。
“去,給本少爺查,看看另一個枕頭在哪裏,就是把整個府裏翻個個兒,也要給本少爺找出來。”夏靖年的怒火掩都掩不住了。
“你可知道,這個荷包是誰的?”冷奕勳問道。
“呃,這個荷包好新啊,應該是王媽媽的,她以前常用的那個磨壞了,那還是奶奶生前賞給她的,她一直沒舍得換,如今怎麽舍得換了一個?”小丫頭回道。
“你看這繡功,是不是王媽媽自個繡的?”緋雲接過荷包問。
“這倒不象,對了,很象是姨小姐跟前的大丫頭嫣兒的手藝,嫣兒很喜歡來清荷院,奴婢見過她繡的東西。”
夏靖年讓人把嫣兒找來。
“這是你繡的東西?”
“回爺的話,這樣的荷包奴婢繡了很多個,專門供我家小姐賞人用的。這個荷包應該是小姐前兩天賞給王媽媽的,奴婢記得裏麵裝了兩顆珍珠。”
“這個荷包裏有問題嗎?”夏靖年問冷奕勳。
冷奕勳從裏麵拿出一根細小線團來,從線團裏抽出一根針。
丫環婆子都喜歡在荷包裏裝上線團和針以備不時之須,這個並不奇怪。
夏靖年滿臉不解地看著他。
冷奕勳突然淩空躍起,等他下來時,手裏捉了一隻正嘰嘰叫的小麻雀。
並用那根針刺向小麻雀。
不多時,那隻麻雀竟然頭一歪,死了。
夏靖年的臉色頓時越難看。
“把姨小姐叫來。”
趙三小姐進來時,仍穿著鬥篷,臉色平靜,笑容淺淺。
“姐夫,你怎麽還沒有去前院就醫,你的傷可怎麽辦?”
滿臉的焦急溫柔,夏靖年別開眼去,語氣也不如三小姐來之前憤怒。
“素心,這個荷包可是你賞給王媽媽的?”
趙三小姐看了一眼道:“不錯,前兩日賞的,有什麽不對嗎?素心經常賞東西給王媽媽。”
“王媽媽死了,而她就是被這個荷包裏的一根針給毒死的。”夏靖年也不繞彎子,目光銳利地看著趙三小姐道。
“王媽媽死了?”趙素心一臉驚愕,眼睛裏很快蓄滿淚水:“好好兒的,怎麽會死了,先前我還讓嫣兒來取姐姐的帳本,她怎麽會就死了呢?”
見大家都看著她,而夏靖年的眼神充滿懷疑,頓時身子一震:“姐夫懷疑是素心?”
“我不想懷疑,但如今種種跡象表明,你的嫌疑最大,素心,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夏靖年道。
“這裏所有的人可能殺王媽媽,就我不可能,姐夫應該知道,她是我趙家的人,是姐姐的陪房乳娘,她與姐姐親,與我自然也就親,我寄居在姐夫家中,姐姐去世,王媽媽就如長輩一樣待我,我為什麽要殺她?”趙素心神情激動地質問。
“因為一個枕頭。”緋雲說道。
“枕頭?什麽枕頭?”趙素心一臉愕然。
“當然是小少爺房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個枕頭。”緋雲接過綠綢手中的枕頭道:“哦,不對,多出來的那個枕頭還在小少爺房裏,而這一個,是王媽媽做的一對枕頭中的另一個。”
趙素心眼裏果然閃過一絲慌亂,盯著緋心手裏的枕頭。
緋雲轉而一本正經地對嫣兒道:“嫣兒,你剛才說,親眼看見你家小姐偷偷將枕頭藏在懷裏拿出去扔在後園裏……”
嫣兒滿臉驚異,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
趙素心怒道:“嫣兒,你胡說八道什麽?”
“小姐我……”嫣兒連連搖頭,滿臉緊張。
“嫣兒,你不用再為你家小姐掩飾了,否則,你就是殺害王媽媽和擄走小少爺的幫凶。”緋雲厲聲喝道。
嫣兒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張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似乎欲言又止,有口難言。
“賤婢,你敢誣陷我?”趙素心過來猛甩嫣兒一個耳光。
“趙三小姐,你還是招了吧。”緋雲厲聲道。
“我招什麽?你又是哪裏來的賤人,敢誣害於我……”
可她話音未落,就連挨了兩記耳光,正是站在嫣兒身上的冷奕勳打的,趙素心嬌豔的臉上頓時又紅又腫,在場的都倒抽一口氣,這位俊美如仙的公子還真下得手去,如此嬌美的女子,他可是半點也不憐香惜玉。
“素心,真是你偷走了睿兒?”夏靖年滿臉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姐夫,難道你也不相信我?那天我隻是看過睿兒後就走了,綠綢幾個都在我麵,誰看見我帶走睿兒了,無憑無據,你們憑什麽要說是我?”趙素心哭道。
“是啊,大家都看到素心沒有帶孩子出來,小雲姑娘,你為什麽懷疑是她?”夏靖年道。
“夏公子,你聽我慢慢跟你講,綠綢,把那天姨小姐看望小少爺的情形再說一遍如何?”緋雲道。
“姨小姐是和太太一起過來看望小少爺的,一開始小少爺剛睡著,太太和姨小姐看過小少爺後就一起離開了,奴婢沒看到姨小姐帶走小少爺啊。”綠綢也滿是不解。
“她隻去過那一次嗎?你再仔細想想?”緋雲提醒道。
“哦,好象她們剛走過後,姨小姐又回來了,說是掉了東西在小少爺屋裏,奴婢原說要幫姨小姐找,她說她自個知道地方,不用奴婢去了。”綠綢眼睛一亮道。
“所以說,她並不是隻去了一次,而是去了兩次,且有一次是獨自一個人,對嗎?”緋雲問。
“就算我去過兩次又如何?當時綠周都在正屋裏,都看著呢,我如何從目睽睽之下帶走睿兒。”趙素心冷聲道。
“不錯,眾目睽睽之下,別人是帶不走小少爺,隻有你可能。”
緋雲冷靜地說道。
“一派胡言,我又不是神仙,又沒隱身術,如何把睿兒帶走而不讓人知道?”趙素心道。
“是啊,小雲姑娘,素心素來疼愛睿兒,她不可能會害睿兒的。”
“綠綢,那天你看到姨小姐與往日有何不同。”
“沒有什麽不同啊……”
“你不覺得她那天會比平日更胖麽?”緋雲提醒道。
“對呀,那天奴婢在路上也碰到了姨小姐,她那天好象很怕冷,將鬥篷攏得緊緊的,奴婢還笑問,姨小姐你是不是長胖了,姨小姐說,她舊疾犯了,怕冷,就抱了個懷爐,所以才胖一些。”清荷院的王媽媽跟前的那個丫頭回道。
“不錯,奴婢也看到了,那天姨小姐確實比平日不一樣,鬥篷是攏得很緊的,看起來是比往常要胖一些。”聽她這麽說,綠綢也道。
“她懷裏根本不是什麽懷爐,你看到她時,她抱著的是枕頭,這個用來偷天換日的枕頭,她拿著枕頭進去,趁你們不注意,將枕頭放在**,蓋上被子,又抱著小少爺出來,你們隻當她懷裏還是枕頭,誰也沒注意,就讓她把孩子偷走了。”緋雲道。
“不可能,睿兒有三歲了,這個枕頭才多大,我有枕頭換成睿兒的話,肯定會有人現不對勁的。”趙素心大聲道。
“不錯,三歲的男孩子確實是要比枕頭大很多,但是,如果是小少爺反抱著你呢?”
緋雲從容地說道:“小孩子尤其是沒有娘親的小孩子是最脆弱又缺乏安全感的,很多孩子睡覺時都會有摸娘親耳朵,或是扯著娘親的衣襟,或是抓住娘親的手的習慣,他們是害怕自己睡著了,娘親會偷偷離開,而小少爺從小就跟趙三小姐很親,
幾乎就把趙三小姐當成了自己的親娘,他的小習慣就是抱著趙三小姐睡覺,那天趙三小姐第二次去看小少爺,偷偷將他抱在懷裏,小少爺雖然沒醒,但他太熟悉趙三小姐的懷抱,所以,在趙三小姐抱他時,他下意識裏,就抱緊了趙三小姐,如此一來,在外人看起來,緊緊擁抱在她懷裏的小少爺就如同一個枕頭差不多大小,綠綢幾個注意不到也很正常了。”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綠綢道:“不錯,小少爺平素最喜歡姨小姐,也最依賴姨小姐了,隻要姨小姐一抱他,他就睡得安穩,姨小姐,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擄走小少爺,你把小少爺擄到哪裏去了?你還我小少爺。”
“我沒有,我沒有,這一切都是她的推測,我沒有帶枕頭進去,你們沒有證據,不能誣賴我。”趙三小姐邊後退邊大聲辯解。
“還要狡辯嗎?你真讓我寒心。”夏靖年滿臉悲愴地說道,一揮手,兩個婆子走了上來。
“少爺,這是在姨小姐房裏搜到的鶴頂紅。”
“你還有何話說?”夏靖年怒喝道。
“我……我……”趙三小姐麵色蒼白,步步後退,所有的人都怒視著她,那眼神裏帶著鄙夷和不可置信。
“你明明對睿兒那麽好,為什麽要害睿兒,睿兒現在在哪裏?你快告訴我?”夏靖年猛地衝上去,揪住趙三小姐的衣領子。
“我不想……我不想害睿兒的,我隻是……隻是想嫁給你呀,姐夫,這麽多年,我的心思你難道還不明白?”趙素心任由夏靖年推搡,哭道。
“你快告訴我,睿兒在哪,他在哪?”夏靖年根本就聽不進她說的這些,他最關心的就是兒子。
“可是你心裏隻有姐姐,隻有姐姐,再容不進任何人,姐姐已經死了三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她,我恨她,為什麽同是趙家的女兒,她是嫡出,而我是庶出,她一出生,就有你這麽好的夫婿,注定要有個幸福的婚姻,而我呢?生母是個人人瞧不起的歌妓,就算是趙家小姐又如何?沒有人看得起我……表麵上看起來,都說她對我好,看我在家裏受人欺負,成親時,連著我一起帶到京城來,跟她一起過,其實,她隻是可憐我,拿我當奴婢使喚,有我這個低賤的妹妹在,更能襯出她的高貴也端莊,她……”
趙素心連連咳了兩聲,淚水傾盆而下,豔麗的臉頰上有著異樣的紅暈。
“你住口,娘子對你還要如何?”夏靖年聽不下去,一巴掌甩過去。
趙素心捂著臉,唇邊勾起一抹淒然的苦笑:“姐夫,為什麽你隻看到她的好,看不到我的好,我從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上了你,為什麽,我隻是想當個繼室也不可以,為什麽你不給我機會,你明明可以娶我,我也會對睿兒好,為什麽,三年了,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拿什麽跟你姐姐比?出身貴賤不能由已,但後天的修養品性你自己是能決定的,你姐姐溫良賢淑,而你呢,蛇蠍心腸,你這樣的女人,我永遠也不會多看一眼。”夏靖年冷聲道:“快告訴我睿兒的下落……”說著,他欺近一步,掄起手掌。
“原來如此麽?就算沒了姐姐,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麽?”趙素心艱難地站起來,迎著夏靖年的掌力,唇邊漾開一朵嬌媚的笑容,“我原就是個病殃子,今生能死在姐夫手裏也不錯啊……”突然,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子一軟,向夏靖年的懷裏倒去。
夏靖年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隻掄起的手掌呆呆地舉在半空,眼睜睜看著她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快,她自殺了。”緋雲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趙素心一死,不又斷了麽?
夜安離飛快過去扶住趙素心,手指探在她鼻間,搖頭:“沒氣了,好象是……中毒。”
趙素心的臉色很快轉黑,嘴角也流出一線黑血,莫非口中早就備有毒藥,見事情敗露後服毒自殺?
“她自殺了。”夜安離又補了一句。
“她還沒告訴我睿兒的下落。”夏靖年撲過去將趙三小姐抱在懷裏:“素心,素心,為什麽,為什麽你到死也不肯說出睿兒的下落。”
“什麽毒,會讓人如此快致死?”緋雲真的很好奇古代的毒藥,先前王媽媽中的毒她查得出,是鶴頂紅,鶴頂紅其實就是不太純的砒礵,所以中毒之人不會立即就死,如果搶救及時且方法得當,還是能被救活的,但趙三小姐如此快就死了,這種毒肯定比鶴頂紅更烈。
“不對,她不是自殺的。”緋雲道。
“不是自殺?怎麽可能,大家都看著,有誰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呢?”夜安離不解道。
“她口鼻中雖然有黑血流出,但她的牙舌都很正常,說明毒素並非來自內府,而且,她耳後有一個黑點,她是死於血管暴裂,說明那致死的毒藥很霸道,隻需沾上一點,即致人死命,一個要自殺的人,如果有毒針,肯定不會這麽麻煩刺自己的耳後,會直接刺胸或是手部,所以,我斷定是有外人刺殺了趙三小姐。”緋雲分析道。
“能在阿奕你麵前行暗算,此人武功非比尋常啊。”夜安離在四周查看了一遍,斷定周圍沒有疑點之後,感歎道。“走吧,本少爺累了,回府。”冷奕勳卻懶懶地打了個嗬欠,拉起緋雲就走。
“多謝冷兄,多謝夜兄。”夏靖年送三人出府,二門處正好遇到送慈恩出門的夏太太,丫環正向她稟報:“太太,姨小姐死了。”
夏太太整個身子晃了晃才站穩:“你說什麽?素心死了?她怎麽死的?”
冷奕勳看了眼慈恩:“是被人毒殺的,此人手法高明,行蹤詭秘,夏兄,你府裏不幹淨。”
夏靖年不由得也看了眼慈恩,眉頭緊鎖。
夏太太緩過一口氣,抓住慈恩的手:“大師,大師,去看看素心吧,好好兒的,她怎麽會死呢,您一定要留下來,替我找出殺死素心的元凶。”
“太太,公子已經查出,是姨小姐偷走了小少爺。”那稟事的丫環忍不住道。
夏太太滿臉震驚:“怎麽可能?素心她……”
夏靖年點頭:“娘,您身子不好,先回房歇息吧。”
緋雲注意著慈恩的臉色,自始至終,她一直麵色平和,無悲無喜,哪怕聽到趙三小姐的死訊時,豎掌口呼:“無量佛。”時,眼中也是無波無瀾的。
出了府門,夜安離問:“去兵部尚書府嗎?”
“不去。”冷奕勳懶懶的上馬車,夜安離將韁繩扔給隨從,也跟著往馬車上跳,冷奕勳一腳將他踹下:“下去。”
“阿奕,我還有事跟你商量嘛。”夜安離灰頭土臉地又往上爬。
“你騎馬。”冷奕勳一把將緋雲拉上去,甩下簾子。
夜安離撇嘴:“切,知道你就是怕我和小雲太親近,阿奕我告訴你,早晚我要把小雲從你身邊搶走。”
剛回府,理國公就急急地派人來把冷奕勳請去,夜安離正好和緋雲一起往寧墨軒去。
“小雲,對夏家的事,你怎麽看?”沒有冷奕勳,夜安離反而收起了玩笑,正色道。
“我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看法,夜公子是大理寺卿,應該比我更有想法才對。”
夜安離笑著揉緋雲的額頭:“小雲,這話若是墨竹對我說,我或許會一笑了之,你如此,阿離哥哥會很傷心啊。”
緋雲笑道:“墨竹姐姐比我看事更透徹,夜公子此言若是讓她聽到,肯定會挨罵。”
“小雲,你是我見到的最不一樣的姑娘。”夜安離突然站住,目光清潤。
緋雲與他玩笑慣了,真有點不適應,垂眸道:“有什麽不一樣,還不也是個丫環。”
語氣裏的黯然還是沒有壓住,夜安離微揚眉:“你最大的與眾不同是你身上有種熱情,正義,自由的氣質,你不象別的丫環那樣,要麽自甘卑微,要麽一個勁的想往上爬,要麽向往權勢,你都沒有,小雲,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或許,我真能幫你。”
他語氣真誠,眸光熱烈中,有種久違的尊重,緋雲的心猛然一熱,一直以為,夜安離也與其他少爺公子一樣,欣賞她,但那種欣賞的眼光是府視的,由上而下的。
很少有人用如此平等,尊重的目光看她。
“謝謝你,夜公子。”緋雲由衷道。
“你再客氣,我會生氣的哦。”夜安離又伸手揉她的額:“我說能幫你可不是客氣話,我是真的想幫你,小雲,你不應該隻是個丫環,你的才能不是一般女子能夠相比的,就是我們這樣的男子,在某些方麵,也不如你良多,把你困在這小小的柱國府裏當個丫頭,實在屈才。你就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所以,這一次的案子,她想大展身手。
“夜公子,這一次的人口失蹤案非同凡響,可能會生大的震動。”緋雲道。
“大的震動?”夜安離微笑道:“小雲果然看出來了,不過,這場震動很可怕啊,他們還隻是開始了第一步,後麵會有更多我們想不到的事情生。”
“所以,我想參與此案,也許,這個案子過後,就能改變我的命運了。”
“改變命運?好,我就知道小雲你有誌向,說吧,是不是想當醫女?”夜安離眼睛一亮道。
“仵作。”緋雲道。
“仵作?不可能,從古自今,還沒有女子能當仵作的,再說了,仵作是與死人打交道的,女孩子做這個,確實不太好,會影響你……”
“影響我出嫁是麽?那就不嫁好了,如果想娶我的男人看不起我的工作,那這個男人也不值得我嫁,夜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公子慢走。”緋雲淡淡一笑,轉身就走。
“呃,小雲……”夜安離伸手想攔,卻被一根樹枝打落。
墨竹幽幽然道:“世子爺如果不想被我家二爺踹飛,還是不要纏著小雲的好。”
“她若讓我纏也是好事啊。”夜安離痞痞一笑,故意伸手挑墨竹的下巴:“小墨竹,幾日不見,你越水靈了。”
“是嗎?我也這麽覺著,世子爺,你也越英俊了,你看,我們是不是男才女貌啊。”墨竹也不反抗,反而媚笑著貼近,突然腿一抬。
柱國公府園裏就傳來靖北侯世子沉悶的慘叫聲。
“你個死丫頭。”
墨竹拍手笑笑,轉身而去。
去寧墨軒的路上,緋雲走得很慢,夜安離的話讓她很有感觸,這個時代仵作的身份並不高,比奴才高不了多少,而且,女子想要成為仵作,更是難上加難,自己真的要當仵作麽?
“小雲。”身後傳來墨竹的聲音。
“你不要想太多,雖說柱國府是不大,但跟在二爺身邊,你的世界就不會小,夜公子的話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仵作隻是個小小的工職,有沒有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真正做仵作所負責的實事。”
緋雲愕然地看著墨竹,一直知道,墨竹是真心關心自己的,沒想到,她還如此通透。
“謝謝你,墨竹姐姐。”
“走吧,紅梅過陣子就要出嫁了,我們去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麽。”墨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拉起緋雲走。
回到西廂房,桌上赫然放著熟悉的錦盒,緋雲愕然,打開一看,正是那條漂亮的鑲寶石項鏈。
一時拿在手裏有點呆。
“還不快收起,非要讓爺不高興麽?”墨竹進來,看她呆,戳她腦門道。
“可是……”
“哪有那麽多可是,往日我們幾個過生日,爺也會備禮品的,你就放心收下吧,爺不是吝嗇的人。”墨竹一派無所謂的口吻,心裏卻苦笑,同是生辰禮物,緋雲的是爺親自精心挑選的,而她們的呢?不過是讓紅梅到庫房裏拿件東西罷了。
聽她如此說,緋雲就放心多了,想起那人說的話,這輩子納豬納狗也不會納她做妾,也好,以後可以坦然麵對了,再也不用亂猜他的心思,自己也可以守好本心。
紅梅房裏很熱鬧,說笑聲自偏房處傳來,讓整個寧墨軒裏似乎都染上了快樂的氣氛。
墨竹拉起緋雲過去,就見彩蓮竟然也在坐,她正拿著一匹緞子一臉羨慕地撫摸著:“這真是二爺送給姐姐的嫁妝麽?聽說這是貢品,便是皇宮裏,也不是每位娘娘能有的,位份低的,根本就分派不到呢。”
“當然是爺送的啦,寧墨軒裏頭,紅梅姐姐的地位是無人能憾動的,紅梅姐姐服侍二爺這麽多年,爺已經當她是親人了,這些個東西又算得了什麽,你看,光這串頭麵都值千兩銀子呢。”丫頭墜兒道。
“這個誰不知道啊,好笑某些人,仗著會搗鼓死人,還以為爺就真拿她另眼相看了,這匹呢?白錦的,好象也是宮裏來的吧。”彩蓮拿起的正是緋雲送給紅梅的那一匹布。
“呀,搗鼓死人是很不吉利的,我聽說,死後會下油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想就害怕。呃,紅蓮姐姐,你拿的是緋雲姐姐送給紅梅姐姐的。”
“她送的,她的手可是常摸死人的,紅梅姐姐大喜的日子,怎麽能用她送的東西,扔了吧。”彩蓮說著就把白錦往地上一扔,還踩上一腳。
“墨竹,緋雲……”紅梅似乎才看到進來的兩人,尷尬地忙去撿地上的白錦。
彩蓮卻搶過跳上去一頓亂踩:“姐姐何必怕她,我有說錯嗎?她的手就是摸過死人的,被她摸過的都不吉利,應該扔了才是。”
所有的人都尷尬地看向緋雲,一個個眼神複雜。
墨竹剛要動,緋雲按住她,笑著上前撿起那匹白錦:“紅梅姐姐介意麽?”
紅梅笑得勉強,卻並沒有接。
緋雲便細心收好白錦:“看來姐姐是介意了,這麽好的東西,可莫要浪費了,姐姐既然不想要,那我還是收起來好了。”
“呸,送了人的東西還收回去,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彩蓮對著緋雲啐了一口。
“我好象記得跟你說過,不要惹我,你的記性好象不太好啊。”緋雲冷厲地看著彩蓮道。
“哼,不就是會勾引爺們麽?還真當你自個是個人物了,紅梅姐姐,你可是府裏的側夫人,她進來可曾向你行禮?”彩蓮高抬著下巴,傲然道。
紅梅扯了扯彩蓮:“小雲她不是外人,二爺器重她……”
“二爺器重就敢不守規矩?”彩蓮尖厲地說道。
緋雲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去。
整個屋裏全都安靜下來,都怔怔地看著緋雲,在她們的印象裏,緋雲一定溫和遷讓,很少與有爭吵,更從未如此盛氣淩人過。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緋雲又是一巴掌甩過去,“你不是說,我的手是摸過死人的嗎?我的手摸過的東西很不吉利,一定要扔了麽?現在,我的手碰了你,你也不吉利了,是不是也要把你扔了啊?”
“緋雲,你大膽。”紅梅怒喝道。
“大膽?不知紅梅姐姐為何要說我大膽了。”緋雲冷笑。
“你太沒有尊卑上下了,彩蓮可是正經的姨娘,便是二爺來了,也要尊她為庶母,你竟然敢奴大欺主。”紅梅冷冷道。
“奴婢大欺主?好笑,姨娘是主子嗎?半主罷了,再說了,她一天沒成禮,一天就還不是姨娘,算不得主子,我打她又怎麽了?”緋雲毫不示弱道。
“好,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不過,今日之事,決不能就此算了,我和彩蓮以前雖然都是奴才,但到底是被國公爺抬了位份的,若府裏一個兩個全都如你這般輕賤我們,我們以後還如何在府裏抬得起頭來,走,去正院找太太評理去。”
紅梅說著就要拉緋雲的手。
墨竹懶懶地伸手一攔道:“紅梅,出嫁在即,脾氣還是放好些的好。”
“墨竹你讓開,今天不讓太太罰一罰她,以後她就仗著二爺的寵愛為所欲為了,我這也是為寧墨軒的姐妹們做最後一件事,免得姐妹們以後也同我一樣,受她欺負。”紅梅沉臉道:“去把太太請來。”
“紅梅,你可必這樣……”墨竹道。?“墨竹,我知道二爺讓你護著她,你我姐妹一場,我不要求你站在我這邊,但也請你不要管閑事,否則,我們十幾年的姐妹之情就此斷絕。”紅梅道。
墨竹不好再說什麽。
不多時,理國公夫人來了。
彩蓮早哭著迎出去訴說了一番,理國公夫人果然臉色鐵青:“緋雲,彩蓮說你打了她?”
“不錯,是我打了她。”緋雲淡定地回道,連禮也沒有行。
墨竹暗中扯她的衣袖,二爺在國公爺書房裏,和夜安離一起正商量著事呢,也不知何時才回來,國公夫人原就恨她,這樣硬頂,隻會讓自個吃虧啊。
“好大的膽子,一個賤奴,敢打姨娘,反了天了,來人,拖出去,重打四十板子,讓她明白,什麽是尊卑上下。”理國公夫人大聲喝道。
兩個婆子如狼似虎地撲上前來,墨竹身子一閃,攔住,理國公夫人道:“大膽墨竹,你想違抗本夫人?莫要忘了,你老子娘可都在理國公府裏呆著,別以為有阿奕為你撐腰,你就忘了這府裏的主子真正是誰。”
墨竹隻好無耐走開。
兩個婆子正要拽住緋雲,緋雲大喝道:“誰敢。”她身形嬌弱,但氣勢卻威嚴淩厲,一點也不象身份低微的小丫頭。
兩個婆子竟然被她震住,頓了頓。
“太太,便是要教訓人,也要講個理法,太太身為府裏的主母,如果亂用刑罰,隻怕也不能服眾吧。”緋雲冷靜地說道。
“你打彩蓮,眾人可都親眼看見了,你自己也承認了,我可曾冤你?”理國公夫人道。
“不曾,確實是我打了她。”
“那你還有何話說,來人,給我打。”
“慢著,我打她,是救她,是看在我與她曾經同住一個大通院的情份上,救她一命,也是為了維護理國公府的體麵與規矩,彩蓮應該感謝我,太太應該獎勵我才是,為何還要罰我?”
“笑話,你打了人,還要人家感謝你,太太獎勵你,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嗎?你當你是什麽人了?天上的神仙?”彩蓮怒道。
“彩蓮,你自己不知死活,就不要連累太太,我為什麽打你,你可還記得?”
緋雲冷冷道。
“不就是幾句口角麽?莫非我還犯了天條不成?”彩蓮怒道。
“你還就是犯了律條。”緋雲邊說邊攤開自己送給紅梅的那匹白錦:“太太請看,這是賢妃娘娘賞賜給我的白錦,這上麵黑色的腳印就是彩蓮踩的。
娘娘賞的東西,不說束之高閣貢著,可最起碼的敬畏還是該有吧,可彩蓮說,這是不吉利的東西,還將之擲於地上,用腳踩踏,她可是在打賢妃娘娘的臉,把娘娘的尊嚴也一起踩於地下了,我難道不該打她嗎?”
理國公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剛才還盛氣淩人的紅梅悄悄躲到理國公夫人身後去,而彩蓮嚇得撲通一聲跪下,臉色蒼白道:“太太,太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不敢不敬重娘娘,不敢汙辱娘娘啊。”
“來人,把這個蠢貨拖下去,重責十板子,明天我會親自進宮向娘娘請罪。”理國公夫人很快恢複了平靜。
墨竹暗暗鬆了一口氣,很快又聽理國公夫人道:
“就算彩蓮對娘娘不敬,你一個低賤的丫頭,也沒有資格打罵正經姨娘,你可以稟報二爺或是我來罰她,所以,你以下犯上,照樣得罰,來人,將她拖出去,重責四十。”
上次緋雲三十板子還沒挨完,就丟了半條命,四十板子,理國公夫人是有多恨自己呢?不管自己有理無理,隻要抓到機會,她就想置自己於死地。
躲在後麵的紅梅冷冷地看過來,眼中滿是陰冷的譏笑。
彩蓮今天的行為很古怪,以彩蓮沉穩的性子,原不該一再地惹惱自己,更不會行事如此魯莽愚蠢,這一切,原就是她們算計好了的,等自己上勾吧。
緋雲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兩個婆子早就蓄勢以待,拖住緋雲就走,墨竹無奈,忙跟了出去,板子高高揚起時,墨竹整個身子伏在緋雲身上。
理國公夫人皺眉:“墨竹,你這是做什麽?”
“太太,二爺命墨竹護衛小雲,她有半點閃失,爺就會要了奴婢的命,墨竹不敢違抗太太,就隻能如此了。”墨竹仰頭道。
緋雲心頭一熱,鼻子酸道:“墨竹姐姐,你走開,她打不了我幾下的,你放心。”
可墨竹還是緊緊將她護在懷裏:“不行,我答應了爺要保護好你,你就要毫無傷,上回是我不好,讓歹人鑽了空子,以至你受傷中毒,這一回,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挨打,不可能。”
“墨竹!給我拉開她。”理國公夫人氣得臉色白。
兩個婆子上前,但還沒碰到,就被墨竹彈開,根本就近不了身。
“墨竹,你這又是何苦呢?”紅梅滿臉憂色地走過來,半蹲在墨竹身邊:“太太,算了吧,隻要小雲以後不犯就得了,讓墨竹挨打,妾身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不行,將她拉開。”理國公夫人怨毒地看著緋雲,這個丫頭一再地忤逆自己,偏有人護著,動她不得,是她害得自己失去了親生兒子,害得自己被理國公厭棄,害得自己不得不接納兩個妾室……
紅梅隻好走開,而墨竹突然悶哼一聲,轉頭怪異地看著紅梅。
當兩個婆子再走近時,墨竹竟然一動不動,婆子很容易就將她拉開,板子再次高高舉起,緋雲靜靜地伏在凳子上,好象這一世,已經是第三次挨板子了,這滋味,還真不好受啊。但願這一次,挨得值得。
“住手!”一聲暴喝自院外傳來。
兩個婆子的板子就僵在了半空。
緋雲皺了皺眉,來得真快,她原想著,最少也得挨個一兩板子吧。
“這是做什麽?”理國公憤怒的口水噴了夫人一臉:“你教訓人還教訓到寧墨軒來了,我看你是越出息了。”
當著一眾仆人的麵,理國公一點麵子也沒給夫人留:“還不快快回去。”
“老爺,她無故打了彩蓮,以下犯上,妾身不該教訓她麽?”理國公夫人實在忍不住怒道。
“她打了誰?彩蓮?打了又如何?我可告訴你,以後府裏誰也不許動小雲一根毫毛,否則本國公就要嚴懲不怠,包括你,夫人。”理國公威嚴地巡視一遍四周道。
“你……她一個賤婢,老爺為何如此袒護她。”
“住口,以後不許罵她。”理國公道:“還不快快扶小雲姑娘起來。”
紅梅滿臉驚愕地看著丫環扶起毫未傷的緋雲,眼裏閃過一抹怨恨。
緋雲一抬頭,就看到麵無表情的冷奕勳正懶懶地靠在廊柱上,目光清冷,緋雲心一虛,轉過身去看仍半伏在地上的墨竹,竟然沒有扶起,平日身體柔軟的墨竹竟然僵木著,一動不能動。
“墨竹姐姐,你怎麽了?”墨竹似乎正在運氣,聞言苦笑:“沒什麽,小雲,你先回房去,不用管我。”
分明有古怪,怪不得方才兩個婆子再接近她時,竟然輕易將她拖走。
“墨竹,你是不是著了誰的道。”緋雲記得當時紅梅走近墨竹,然後墨竹就不能動了,她曾經神鬼不知地在自己肩上刺過毒針,這一次,很難說不是她。
“沒有的事,是我自己……舊疾犯了。”墨竹額頭細汗直冒,看得出很痛苦。
緋雲求救地看向冷奕勳。
那人卻輕啟紅唇:
“來人,把墨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什麽?他要打墨竹。
“不行,為什麽要打墨竹。”緋雲和身子撲在墨竹身上,墨竹待她親如姐妹,最危險時,總是她在守護自己。
“她失職就該挨罰。”冷奕勳道。
兩個婆子過來真的拖起墨竹。
墨竹還中著毒呢,怎麽能夠挨打。
“爺,不行,不能打墨竹姐姐。”
“你存心害她挨打,如今又來替她求情,這就是你的姐妹情深麽?”冷奕勳冷譏道。
呃,竟然被他看出來了。
對,她是想挨打,是她故意上勾的。
她想離開理國公府,她想要自由之身,她希望有借口,正好彩蓮和紅梅給她下套,她就順勢而為,自己入套。
該死的,他什麽時候如此洞若觀火了。
“爺,是我的錯,你莫打墨竹好不好,她好象中毒了。”隻好向他低頭,軟聲細語央求。
“她失職,就該挨打。”冷奕勳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沒有失職,爺,我錯了,你放過墨竹好不好?”
“好,這一次我饒了她,不過,你給我記住了,以後隻要你少一根頭,我就剃光墨竹的頭,你最好變聰明點,不要沒事往板子下撞。”冷奕勳說完,轉身離去。
丫丫的,要不要這麽聰明啊,這你也看出來了?
緋雲正要扶起墨竹,理國公過來,聲音溫柔和藹:“小雲啊,可嚇到了?”“自是嚇到了,四十板子,可是會要命的,國公爺若晚來一點,奴婢可能就見不到您了。”緋雲眼圈一紅,委委屈屈地哭道,神情嬌柔怯懦,我見尤憐。
理國公臉色一僵道:“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緋雲淡淡地掃了一眼木然立在一旁的紅梅,行禮準備告退。
“呃,小雲啊,我和阿奕還有事要商量,你也來吧。”理國公卻攔住道。
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京城幾位權貴家中丟失小孩,肯定是有人陰謀所致,理國公豈會坐視不理?
而要查案,他肯定要求助於自己。
正院的書房,很少有女人進去,就是理國公夫人,也沒去過兩回,看著跟在理國公身後的緋雲,理國公夫人恨得牙齒癢。
一見緋雲進來,夜安離急急地過來查看:“小雲,你還好吧,若不是清雪派人來報信,我還不知道你在挨打呢,算了,你還是跟我回靖北侯府吧,免得哪一天在這裏連命也沒了。”
竟然是顧清雪派人報的信!
這個女人真讓緋雲搞不懂了,上回,明明看著理國公夫人將自己綁架,她卻無動於衷,還勸自己嫁給理國公,這一回,卻又支人報信相救,她葫蘆裏倒底賣的什麽藥?
“你是自己出去,還是被我踹出去?”冷奕勳懶懶地往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氣道。
“阿離,你該好好保護小雲才是,這樣好的姑娘,又有才華,你們理國公府若不想好好對待,我靖北侯府還求賢若渴呢。”夜安離看了眼理國公道。
理國公臉色果然僵了僵:“你世伯母就是太刻板了,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生了,來來來,我們說正事。”
“這一次的疫情不止右威衛大營有,左威衛也有,聽說,有大量官兵死亡了,一天幾十個啊。”夜安離皺眉道。
軍中出現疫情?好端端的,怎麽又會出現疫情?
聽到這個消息,緋雲也嚇了一跳,看來,京城是要出大事了。
“小雲,你可猜透了那兩句詩的意思?”理國公問道。
“國公爺,這個應該不難猜吧。”緋雲皺眉道,那迷底太過敏感,當初在刑部尚書府出現時,當時應該就有人猜出來,但沒有一個人敢宣之於口,這個理國公,竟然讓自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