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治安,如今這麽差了嗎...
沈覓將如月護在身後,眼神警惕地打量著那幾個小混混。
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屁孩,連三腳貓功夫都不會的那種。
六個人,於她簡直不要太容易。
但是,如月卻是個不會功夫的,她怕她被連累到。
雖這顧昀表妹的身份,不適合舞刀弄槍,但是也沒辦法了。
“如月,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跑,到盡頭左拐,然後就能找到坊門了,你跑出去以後先回顧府。”
沈覓從腰間拆下顧家的腰牌,塞進如月手中,低聲吩咐道。
“阿姐,你怎麽辦,他們有六個人,你能打過嗎?”
如月接了腰牌,小聲擔憂地問道。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打得過打不過...是我會不會失手把他們打傷了。”
沈覓苦笑了一下,打了兩年的仗了,她早已忘記如何“收著打”了。
“我數到一,你就跑。”
“三。”
“二。”
沈覓握緊了袖中的短刀,不想傷了他們的話,控製力度用刀柄打暈...應該不至於會出問題吧。
一字還沒出口,就看見那幾個小少年背後有一輛小巧但精致的馬車轉了彎,衝著他們慢悠悠的而來。
少年們看見馬車立馬四散而逃。
沈覓看見了駕馬車的人,眉頭不易察覺的動了動,小聲說,“如月你快跑,不要直接回顧府,在西市的碧澄茶樓等我。”
沈覓待少年們與如月都轉身跑得不見了蹤影才轉身要走。
那馬車裏卻響起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阿雨這是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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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沈覓謹慎地看著沒有人跟蹤,才進了碧澄茶樓。
如月坐在二樓窗邊的位置等她,看她上了樓便忙不迭地站了起來。
“阿姐你還好嗎?”如月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番,外表看著沒有問題,卻仍是不大放心的問道。
“這不好好的。”沈覓笑著在如月對麵坐下,喚來小廝叫了壺新茶。
如月這才如釋重負。
雖是鬆了一口氣,卻仍是著急地壓低聲音開口,“阿姐,我方才聽有人說,關於豫王的事情——”
沈覓點點頭,“你說。”
她方才在來的路上也聽到百姓的閑聊裏不斷提起“豫王”這個詞,但是她忙著注意看馬車中的人是否派了人跟蹤她,所以並未認真留意。
竟然是,皇上對禦史中丞陸向明昨日彈劾顧家長公子顧皓以及豫王謝臨嶽之事,已經有了決斷。
讓人疑惑的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僅顧皓隻判了個斬首,並未連累顧家旁的任何人,就連作為罪魁的謝臨嶽,亦隻是罰俸三年,三日後啟程前往封地,五年內不得歸京。
與此同時,詔鎮守西境的四皇子昭王謝雲祁歸京。
“據說禦史中丞陸大人今日判決下來以後,便跪在勤政殿門前不起來了,跪到昏厥,永寧帝隻是簡單地說讓太醫給看看,便送回府上了。”
沈覓用茶盞蓋子撇了撇茶沫,“如月,這個結果,你覺得憤慨嗎?”
“當然憤慨了,當年北境軍為了保衛家國,浴血奮戰,卻因為顧家和豫王的貪婪而導致五萬前軍全軍覆沒...”如月小聲說道,聲音裏卻有抑製不住的顫抖。
“可是如月,現下百姓可都是覺得,北境軍那一戰戰敗,是因為沈大將軍的剛愎自用。你想想,這種情況下,百姓還會有那麽憤怒嗎?”
沈覓隻是淡淡地說。
這個結果,她早就想到了。
北境軍一案一日不得平反,不被重重掀開,永寧帝便還能心甘情願的護他的短,賺他的銀錢。
更有甚者,若是此貪墨案激起民憤,愈演愈烈,永寧帝甚至能再次掀起沈覓父兄好大喜功的輿論聲討。
如今坐在那個帝位上的人,不是個愚蠢的皇帝。
但絕對...稱不上是個正直的。
如月也沉默了,她本就聰慧,此刻也許沒有沈覓想得那麽深,但淺層的意思卻已經想到。
“大小姐,你回京了!”
二人沉默間碧澄茶樓的掌櫃地站在了桌前,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碧澄茶樓便是沈覓外祖林家在長安為數不多的產業之一。
沈覓點頭,“林伯,我回來了。”
“大小姐可是有什麽吩咐?”被稱作林伯的掌櫃眼圈子有點紅,卻還是努力鎮定地問道。
兩年前北境一戰開始前,沈父迷暈了沈覓以後本想派人將她送到長安,到了長安以後會有他提前便通知了、早早在長安等著的表哥林雍接應她,把她帶回揚州。
然而林雍在長安等了月餘,直到北境軍戰敗的消息傳來,沈覓才通過江家在北境的商鋪也傳回消息,她已經回到北境,將投入戰爭,望外祖家的親人勿念。
林掌櫃,便是當時將那條消息傳遞給林雍的人。
如今看著歸來的沈覓,林掌櫃不由自主的便紅了眼睛。
他家表小姐雖長在邊關,但從小也是被嗬護著長大的,他難以想象當年姑爺和表少爺戰死後,表小姐是怎樣在屍山血海的戰場上摸爬滾打的。
“林伯!”沈覓看著林掌櫃,無奈地笑笑,“你莫要再煽情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
“對對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林掌櫃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角。
“林伯,咱們當年在城裏埋下的暗樁都還在吧?”沈覓還是安慰地笑著,語氣卻不容置疑的說起了正事兒。
“十八個暗樁,如今還有十六個。”
沈覓點頭,“今日宮裏的新鮮事兒想必你也聽說了,關於此事的討論,勢必要壓下來,不能讓它愈演愈烈。”
“可是,借著此事,不是能...”林掌櫃從與沈覓重逢的喜悅中抽出神,反應過來了,“隻是殘次的軍甲,並不能幫姑爺和表少爺洗清當年的冤屈...此時若是再被議論,反倒容易讓人落井下石。”
如月隨著林掌櫃的分析終於品出了此事的全景,表情瞬間也嚴肅了起來。
沈覓點頭,“做的隱秘點,別讓人發現了。”
看了眼如月,又道,“林伯,這是我認的義妹,叫高如月,你記住她,若是之後她有所求,你務必向對我一樣對她。”
二樓還有他人,如月不便起身行禮,便笑著點了點頭。
沈覓望向窗外,神色有些複雜。
不知道方才,馬車上的太子是否注意到了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