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女孩就像聾了一般,無動於衷,依舊故我,對蘇藥的話沒有絲毫反應,周邊已經被封鎖,也根本不會有人經過,時間緊迫,蘇藥已經沒有機會思考,她脫掉鞋子和外套就躍入了湖水。
四月的澳大利亞還是深秋,湖水依舊冰冷刺骨,蘇藥拚了命的向那女孩遊去,不知遊了多久,女孩的頭頂早已沒入水中,不見蹤影,蘇藥躍出水麵深吸一口氣,就潛入水下,終於又見到了那個少女的身影。
水中的她好不掙紮,仿佛沉睡的嬰兒,寧靜而美好,水麵上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上去格外安詳,麵容姣好,年紀也就隻有十五六歲,卻讓蘇藥的心髒一疼,一把就將她托出水麵。
女孩驚愕的睜開雙眸,水漾迷離的雙眸卻沁滿驚恐,她拚了命的想要掙脫蘇藥的雙手,卻被蘇藥死死束縛住,生拉硬拽的拉回到岸邊。
蘇藥的衣服浸滿了水,身體就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再加上女孩不停的掙紮,她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將這女孩弄上了岸。
“咳咳……咳咳……你為什麽要救我?”被拖上岸的少女被湖水咳喘不停,卻還在聲嘶力竭的質問蘇藥,蘇藥一驚,這女孩竟然是華裔,還真是緣分。
“你……問我……為什麽救你?”蘇藥氣喘籲籲的吼道,“小丫頭,你才幾歲?就想要輕生?你死了,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親人?他們要怎麽活下去?”
沒想到少女擲地有聲的大聲回答,“我沒有媽媽!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蘇藥的心緒黯然,不免生出許多同情,“那你還有父親啊?”
少女終於沉默不語,她垂下眼瞼,淚水卻悄悄爬滿那張清秀漂亮的臉蛋,“爸爸,爸爸……”她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抱著肩膀竟然娓娓哭了起來。
蘇藥將扔在地上的防寒服拿了起來,抖了抖灰塵,披在那女孩的肩膀上,她攙起女孩的胳膊,說道,“走吧,我送你去找你父親,他在哪?”
“他……他好像是在動手術……”女孩不自覺裹緊防寒服,瑟瑟發抖的說道。
“那更好,我兒子也在動手術,我們一起回去吧,要知道你父親要是醒來見不到你,一定會焦急死的,懂嗎?”蘇藥柔聲規勸,那女孩終於乖巧的點點頭。
蘇藥將那女孩送到了導診台,便匆匆趕回了十八層,她的添添還生死未卜,一顆心七上八下。
“添添怎麽樣了?”蘇藥趕回來時,手術燈還沒有滅,她全身還滴著水,頭發都黏在一起。
“手術還沒結束,蘇藥,你這是怎麽啦?怎麽全身都濕了?”索菲扶住蘇藥冷得發抖的身體,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蘇藥終於鬆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就剛剛救下一個跳湖的女孩,那女孩長得好漂亮,年紀輕輕竟然想不開!哎,還好添添沒什麽事!”
“怪不得呢!你剛剛這麽著急的跑出去,我真怕你有什麽事!沒事就好,不如你先回酒店換件衣服?這樣會感冒的!”索菲擔憂的將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蘇藥還在顫抖的身上。
“沒事沒事,還是不回去了,萬一一會兒添添有什麽事,我得在這盯著!希望老天爺保佑添添!”說完,蘇藥又一次雙手合十,閉上眼睫,虔誠的祈禱。
索菲也同樣雙手合十,與蘇藥一同祈禱,“我親愛的主,請你保佑您的孩子添添,能從此走出病魔的夢魘!阿門!”
時鍾一分一秒滑過,就在二人沉浸在禱告中時,手術燈滅了,大門倏然打開,主治醫生考弗特和幾位助手走了出來,蘇藥驀然睜開雙眼,立刻緊張的衝過去,操著僵硬的英語問道,“考弗特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考弗特取下口罩,帶著溫婉的笑意,說道,“手術非常成功!小添添是我見過的最頑強的孩子!他現在已經被送到OCU監護室,還需要再觀察72小時,如果沒有出現排異反應,這次手術就算是成功了!”
“真的嗎?”蘇藥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幸好索菲一把將她扶住,“蘇女士,你沒事吧?”考弗特不禁皺起眉頭。
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蘇藥含著淚花,握住考弗特的手,“謝謝您!考弗特醫生!謝謝您!”
索菲善解人意的解釋道,“考弗特醫生,我想她隻是太激動了!謝謝您!”
考弗特也裂開嘴角,露出雪白的八顆牙齒,“哈哈哈,那就好!我要先去休息一下了,你們可以在監護室門口看看孩子。”
蘇藥和索菲點點頭,感激的目送考弗特的背影,二人便匆匆趕到OCU監護室。
護士人員告訴她們,這裏是重症監護室,由於添添剛剛動完手術,全身免疫係統都遭到破壞,所以要在無菌環境觀察,在接下來的72小時內家屬都不可以進去探視,隻能通過探視窗看看孩子。
蘇藥望著窗內添添依舊蒼白如紙的小臉,不期然,再一次淚流滿麵,索菲扶住她的肩膀,“蘇藥,添添都沒事了,你怎麽還哭?”
蘇藥用手背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哈,不哭了!我隻是……隻是想到以前的事,還記得添添第一次住院,他血管太細,護士們都找不準他的血管,每次都要被多紮一兩次,可他一點不哭不鬧,還不住的安慰護士姐姐,嗬……”說著她又抽起了鼻子,哽咽得說不出話。
索菲抱緊蘇藥,“傻瓜,一切都過去了,添添馬上就會好起來的。是你心善,好人有好報!添添也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長大!對了,你還不快給丹尼爾打個電話?”
蘇藥恍然,“對啊!我竟然忘記通知阿衍了!他一定在那邊等得心焦了!瞧我這記性!”她一邊敲著腦袋,一邊破涕而笑,掏出了手機。
秦衍的電話響了很久,才終於被人接起,電話中傳來秦衍疲憊而沙啞的聲線,“喂……”
“阿衍……是我,蘇藥!”蘇藥攥著手機,興奮的打開視頻,可沒想到,片刻後,對方竟取消了視頻邀請。
蘇藥有些失望的放回到耳邊,秦衍有些愧疚的解釋道,“對不起,藥藥,我還在開會,你能不能有話直說,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
“哦……我知道了。”蘇藥難掩失望之色,他竟然忘記今天是添添手術的日子嗎?
“我打來,隻是想告訴你,添添的手術剛剛結束,很成功……”
“真的嗎?抱歉,瞧我這腦子!添添都沒事了?這真是太好了!”
為何她總覺得他說出的話都有些敷衍?心口傳來莫名的隱隱作痛,“你打算什麽時候過來看看孩子?”
“藥藥,實在對不起,可能還要再拖上一段時間,最近我忙得焦頭爛額……”
秦衍的話還未說完,電話中竟然傳出一聲女人的悶笑,蘇藥的心頓時沉入萬丈深淵,“你身邊是誰?”
“沒誰,你聽錯了!”他剛剛明明說在開會,為什麽又說隻有一個人?蘇藥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淚水撲簌撲簌的往下流,她不想成為怨婦,可這婚還沒結,秦衍就……
“怎麽了?蘇藥?丹尼爾是不是馬上要飛過來?”索菲開心的摟住蘇藥的肩膀,卻看到她淚流不止,神情不對,立刻收斂了笑容,緊張的問,“這又是怎麽了?打個電話你也能哭成這樣?”
“索菲,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阿衍!”還是她現在非常時期,過度敏感?
“到底是怎麽了?哎呀,你可急死我了!”索菲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蘇藥越是哭,就越是讓她心慌。
“我覺得阿衍好像有了其他女人!”蘇藥的眸光黯然失色,心情跌至穀底。
“噗嗤!”蘇藥的話讓索菲忍俊不禁的笑出聲,“我看你最近都怪怪的,我問你,你是不是懷孕了?”蘇藥的臉頓時漲得通紅,雖然已經當過一次媽了,可被人問起懷孕的事,還是會讓她羞澀難當。
“還不確定呢,我隻是覺得有點像。”她怯生生的答道。
“我看你的症狀就是!多疑!善妒!敏感!還總是惡心!”蘇藥翻了個白眼給她,“我哪有啊!”
“還說沒有!丹尼爾要是會劈腿,這世上就沒有好男人了!相信我吧!”索菲拍著胸脯保證,果然讓蘇藥破涕為笑,“也許真的是我有些敏感了,其實我也知道,我現在有些患得患失,是不是我太貪心了?”
“小傻瓜,女人都是這樣的,尤其是懷孕中的女人!”索菲的話貌似有幾分道理,蘇藥的心情終於撥開一層迷霧,漸漸開朗起來。
就在大洋彼岸,電話的彼端,秦衍被蘇藥掛斷電話,他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蘇藥聲音裏的失落與不安,可他今天偏偏不能給她安全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糟糕到極點。
秦衍將手機扔到一旁,幽深的瞳子裏沁出一束寒光,掏出口袋裏的香煙,便點燃了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