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希蘭度別樣的表現,奧斯瓦幹笑了幾聲:“認真的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說,我們的關係還沒差到這個地步吧……”奧斯瓦的守衛往前踏了一步,他的頭發披散成幾道辮子,眯起眼睛打量著希蘭度。

“我大概認識你,你就是那個希蘭度吧。”

守衛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將手裏的劍在希蘭度麵前比劃了一下,顯然是一把精工好劍,整把劍上密布著魚鱗狀的細紋,劍柄鍍銀,邊緣鋒利,削鐵如泥。

劍鋒徐徐掠過希蘭度麵前。

“有刃對徒手,我知道你有點本事,但你不至於驕傲到以為自己能贏吧。”

“是啊,你沒帶任何武器。”

奧斯瓦壯著膽子,“你的武器壞了,我可以幫你修的。

隻要你說一聲,我能請很多好工匠幫你……”希蘭度向前踏了一步,守衛早有防備,揮劍朝希蘭度斬去。

“自尋死路!”

他怒喝一聲。

砰!

隻見希蘭度忽然暴起,渾身勁力爆發,集中在右手拳頭上,朝對方猛砸。

速度太快,後發先至,隨著一聲悶響,守衛的臉上登時挨了重重一拳,整個身體往後倒去,背撞在木桌上,他發出一聲慘叫,軟綿綿地滾落在地,頭臉歪斜,渾身發抖,眼神驚恐。

“啊啊——”眼見希蘭度凶神惡煞地靠近,守衛趕緊伸出雙手,“別——別——別——別打!”

“我——”奧斯瓦看到守衛直接被擊倒,嚇得雙腿一縮,渾身打顫,趕緊往後踉踉蹌蹌退了幾步,背靠在牆上,“希蘭度先生,希蘭度先生!”

他太過緊張,差點跪倒在地上,搖搖晃晃。

“告訴我情報。”

希蘭度往前一步,攥住奧斯瓦那引以為傲的昂貴綢衣,隻聽得滋啦一聲響,衣服就直接被撕開了一段。

“好!

好!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奧斯瓦嚇壞了。

“讓你那傻如野狗的守衛停止哀哀叫喚,你自己也一樣。”

希蘭度眼下既無心情也無脾性,滿腔怒火,隻想將所有事情一了百了,這些道路上的攔路石他隻想盡可能一腳踢開。

奧斯瓦憋屈又想哭,但他顫巍巍地走到桌子旁邊,把他的守衛扶起來。

守衛滿臉驚懼,不敢看希蘭度,甚至主動把劍放到地上,毫無戰意。

他料想過和希蘭度對決的多種結果,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眼下這一種。

希蘭度的力量顯然淩駕於他,這種明顯的差異令他不敢作聲,隻是麵色複雜地站到一後麵,躲在奧斯瓦身後。

角鬥士經紀人看了隻能歎息不止。

“我錯了,希蘭度大人,您想要什麽我就給您什麽……”奧斯瓦奴顏婢膝地說,“是我的傲慢蒙蔽了我,隻願龍神燒掉我眼睛上的翳!”

“如果你正在想象著我的力量。”

希蘭度要讓恐懼根植在奧斯瓦內心深處,於是他伸出手,抓住奧斯瓦的脖子,單手將他高高舉起,“……

你要知道,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十倍。”

奧斯瓦拚命掙紮著,雙腳離地懸空,踢蹬不止,手緊緊抓住希蘭度的胳膊,眼神痛苦,發出可悲的嗚咽聲。

拚命地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

希蘭度這才鬆開手,他重重跌落,渾身發抖。

“哈——哈——”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捂著自己被捏得青紫的喉嚨,“我知道——希蘭度大人——我知道!

——您……

您可以完全信任我。”

希蘭度冷冷地盯著他,身上散發出無形力量,就像他在劇院中無意中散逸出的那樣,奇異的力量掠過奧斯瓦,讓他寒毛直豎。

對奧斯瓦來說,希蘭度在他眼中已經變得深不可測、冷漠而且充滿威懾。

“回到我們之前的話題。”

希蘭度慢慢地說,“告訴我情報,有關那個能帶我進入聖所的龍祭司。”

“他叫西斯瑪,克萊因·西斯瑪。”

奧斯瓦趕緊說,“他身穿藍袍,位列祭司,他在聖所和三重塔之間轉移書籍……

三重塔裏新修的圖書館更大……

他能帶您進入三重塔!

肯定的!

他每天都會經過那座橋!

而他和我也認識……

我以前幫過他忙……

他還在見習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

希蘭度大人。”

“克萊因·西斯瑪。”

希蘭度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他和你的關係有多好?

好到我報上你的名字,他就會施以信任嗎?”

“是的,是的,是的。”

奧斯瓦結結巴巴地說,“我和他已經有……

一兩年沒見了,但我發誓!

我發誓!

希蘭度大人,他肯定會相信您的。

我借過他很多錢!

但我一直沒有找他要!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

雖然自打他晉升為祭司後我們就很少見……”“他長什麽樣?

有什麽特征,在裏麵地位如何。”

希蘭度眯起眼睛。

奧斯瓦在接連的逼問下看起來有些舉止無措,慌張畏懼。

“他的麵具是用銅打造的,他……

他……

應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說。

麵具是根據他晉升為祭司那天的外貌打造的……

噢……

他臉有些瘦,嘴唇卻很厚,小眼睛……

噢……

天哪……

沒有什麽非常醒目的特征……

真的!

請您相信我……”奧斯瓦哀哀叫喚,“……”看到他這副模樣,希蘭度大概能猜出來他並無掩飾。

他環視了下屋子裏的陳設,奧斯瓦搬進這間新居沒多久,床鋪整潔得過分,四角也幹幹淨淨,大概到此為止,應該早點離開……

他本應該享受自己的成功。

希蘭度離開,走時望了一眼奧斯瓦,後者看起來失魂落魄,還未從之前的震驚和死亡威脅之中回過神來,當察覺到希蘭度的目光時,身體又是劇烈戰栗。

希蘭度不禁感到一絲怪異,用恐懼來迫人就範,這難道不就是龍之國的作風嗎?

倘若他做的事情和龍之國一模一樣……

他走出門外,信步朝樓下走去,努力將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趕出腦海。

眼下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言,聖月的係列儀式正在如火如荼的舉行,龍之國的步伐正在無可阻擋地邁進。

院子裏濕毛狗正抱著根肉骨頭啃,聽到希蘭度的腳步便抬起頭來,快活地汪汪叫了幾聲。

“嗷嗷。”

它叼著骨頭尾隨在希蘭度身後,他們一起離開這間屋院,保持行蹤隱秘,沿著瑞安尼亞的大道行走。

“去讓吉列爾把我的東西都打包準備好,駕起馬車,你引著他來找我,我要去伊內斯塔那裏。”

希蘭度囑托濕毛狗,它豎起耳朵,搖晃著腦袋,三步並作兩步又朝著競技場的方向跑去。

希蘭度在之前已經確認過伊內斯塔在城內宅寓的位置,此時收斂行蹤,低頭趕路,不多時便來到了整座宅邸門口。

這是一座典型的龍之國院落,由幾座進出錯落的廂房組成,屋頂上鋪著瓦片,斜麵弧度很大,用於排水。

沿街的門口緊閉,希蘭度四下望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於是走上前去敲門。

門拉開一條細縫,一個仆人傳來聲音:“誰在那?”

“伊內斯塔先生在裏麵?

告訴他希蘭度來訪,他會知道的。”

仆人點頭應諾,不多時傳過了話,又回來開門引希蘭度進去。

迎麵便走進一大片花園,伊內斯塔那肥胖的身體站在一棵大樹下麵,這裏看起來人影寥寥,大商人似乎習慣獨處,整園的五彩斑斕隻為他一人盛放,而他看起來鬱鬱寡歡。

“伊內斯塔。”

希蘭度走上前去。

“希蘭度……

先生?”

伊內斯塔還沒見過希蘭度摘下麵具的樣子,此時有些驚奇,他的身材和上次分離時相比沒什麽變化,仍然敦厚寬闊,體態肥碩,下巴疊了數層,“真沒想到您會來瑞安尼亞。

而且行色匆匆。”

“我看起來很著急嗎?”

希蘭度啞然失笑,“哈……

不管怎麽說,再見到你讓我感覺不錯。”

“一切都好。”

伊內斯塔伸出手和希蘭度握了握,又難以自抑地做了個歡迎的手勢,“我仍然記得您做的那些出眾的事業,比我做的那些生意更加精彩,我很欣賞您。

而且我也聽說了您在競技場裏做的那些事情,複刻‘傳奇’的路……”“已經結束了。”

希蘭度聳聳肩,“我再也不會去那裏,我利用競技場辦了點事情而已……

雖然過程很曲折,但結果多少……

有意義。”

伊內斯塔挪動自己的身體到一張特質的帶靠背銅椅上坐下,長籲短歎。

“我正在經曆人生的十字路口,希蘭度。”

伊內斯塔的聲音又慢又粘,“我的合夥人們正在一個接一個地退出。”

“退出?”

希蘭度問。

“‘合夥人’,包括我,戴芙洛,孔克內斯……

總共十個人,我們曾經許諾要建立一個巨大的商業網絡,互通有無,讓龍之國成為一個商貿繁榮的巨大文明,並且與周邊的所有國家、甚至和遠山精靈們都建立良好關係。

但是……”“龍祭司們的理念和你們背道而馳。”

希蘭度思索著。

“對,他們隻想繼續擴大戰爭,他們想把瑞安尼亞人的最後一絲潛力也榨出來。

苛刻的龍稅滋長了反抗,反叛的人們促使祭司需要供養更多的軍隊和龍,更多的軍隊和龍讓龍稅的稅率再度提升。

在這種窒息般的循環中,我看不到我祖國的未來。

希蘭度。”

伊內斯塔頹喪地搖頭。

“而龍祭司們還想繼續發起戰爭,吞並更多的國家,獲得更多的財富,用來緩解他們的急切和緊迫。”

希蘭度意識到事情的緣由。

“到這個地步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伊內斯塔撚了撚自己身上的肥肉,“我想歸隱田園,從此不問商事,明哲保身。

其他的合夥人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大家無法對抗龍祭司的勢力,他們隻需要用一道律令就可以擊碎我們多年的經營籌劃。”

“你知道三重塔嗎?”

希蘭度眯起眼睛。

“當然,希蘭度先生,你想做什麽?”

“隻要幫我一個忙,我可以幫你們從這所有災難之中解脫出來。”

希蘭度昂起頭來。

伊內斯塔咽了口唾沫。

當他了解到希蘭度的密謀後,幾近心驚膽裂。

“我……

我會的,我會幫您把東西送進去的……”大商人點點頭,隨後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好……

龍之國數百年來的大變局……

可就在您手上起演了……

可沒想到,您居然是這樣的大惡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