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小玫一進家門,葛懷忠就暴跳如雷。凶神惡煞地指著江小玫的鼻子大罵道:";江小玫,你好啊!你看我打瞌睡你不來給我提個醒?你還把我拍了錄像,你這個女人還是個人嗎?我跟你好歹夫妻一場,現在我還是你法律上的丈夫。我們天天生活在一棟房子裏,你卻看我的笑話?還拍錄像收集證據,你這是在對我政治上的謀殺啊!沒想到你的心這麽歹毒,我在你眼裏就這樣討厭?這樣可惡嗎?現在我成了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

葛懷忠這副窮凶極惡的模樣,江小玫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並沒有生氣。她隻是覺得葛懷忠很可憐,她在心裏對自己說:";他還是個有大學文化的人呢,真不知道他的文化是不是被他天天泡在酒席台上灌多了酒當做尿撒了?而像他這種人天天抽著軟中華、大熊貓香煙消耗著納稅人的稅金,屍位素餐地占據著要職。這種人多在位一天,都是黨的悲哀,是國家的悲哀。可惜的是,全國還有多少像葛懷忠這樣的人在政治舞台上天天酒肉穿腸過,紅顏懷中坐?以至年年反腐敗,年年貪官一抓一大把?";

葛懷忠見江小玫不接他的話茬,以為他說中了江小玫的要害,江小玫確實是要他的好看,於是更加憤怒地說:";我真沒想到你這麽的無情無義,你如果對我打個招呼,我也不至於落到丟官的地步!";

江小玫見葛懷忠這樣無休無止地指責她,她原先對他的憐憫也化為了烏有,代之而來的卻是憤怒。她衝著葛懷忠發火道:";你還是個男人嗎?自己做錯了事,反倒怪起我來了?按我說你這是咎由自取,誰讓你在開會時打瞌睡的?還有,像你這種人,哪像是一個共產黨的幹部?";

江小玫的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也深深地刺痛了葛懷忠,他跳起來伸手打了江小玫一記耳光。江小玫捂著火辣辣的臉,憤怒地對葛懷忠說:";你敢打我?你自己做錯了事卻來打我,你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受夠了,兩家老人跟前我去說清楚,我要跟你離婚!";

葛懷忠聽後,哈哈狂笑起來。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江小玫:";你是說你要跟我離婚?我現在倒台了你要跟我離婚?你想得倒美,你想跟我撇清關係,我現在這個樣子讓你很沒麵子,對不對?你想跟我離婚,這是癡心妄想!我現在一無所有了,我隻有你這個江南市著名節目主持人的老婆了,你是我的一根稻草,我怎麽能放棄你呢?";

江小玫十分鄙視地瞥了葛懷忠一眼,她實在不想看他的這副醜態,拎起包,轉身衝出了家門。葛懷忠衝著她的背影說:";你跑有什麽用,你跑到天涯海角都還是我的老婆,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江小玫衝到大街上,看著流光溢彩、車水馬龍的大街。她不禁一怔:自己要到哪裏去呢?

江小玫掏出手機猶猶豫豫地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通了。一個男聲問:";喂,哪位?";江小玫說:";厲市長,我是江小玫。上次你說有事情找你,你這話算數嗎?";

厲堅在電話那頭說:";當然算數,找我什麽事,說吧!";

江小玫一肚子的話倒一時無從說起,她突然衝口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我找你是私事!";說完這句話,江小玫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麽對厲堅說這個?厲堅撤了葛懷忠,她對厲堅這樣說,那不是表明她為丈夫的事找他嗎?果然,電話那頭的厲堅沉默了一下,但他又很快地說:";哦?假如你是為你丈夫的事來找我,請免開尊口!";

江小玫說:";我不是為葛懷忠的事求你,我想以一個轉業軍人的身份跟你談談!";

厲堅說:";歡迎,我在辦公室,你來好了!";

江小玫開車去了市政府。她徑直推開了厲堅辦公室的門。厲堅正在電腦上看市長電子郵箱裏的信。他見江小玫來了,像是見了老熟人。努努嘴說:";我還有幾封信要處理,你自己泡茶吧,茶葉在茶幾抽屜裏。";

江小玫也不客氣,自己動手泡茶。又為厲堅的茶杯裏續滿了水,便大大方方地在厲堅寬大的辦公桌對麵坐下。

厲堅處理完公務,衝江小玫笑笑說:";歡迎你,老戰友!";

江小玫說:";我跟你不是一個部隊的,我不是你的老戰友!";

厲堅說:";穿軍裝的都是戰友嘛。但我告訴你,你要以戰友的身份來替你丈夫求情,對不起,那還是不行的。羅洪剛是我的老戰友,我也撤了他的職。";

江小玫說:";厲市長,你小瞧人了吧?你憑什麽認為我是來為葛懷忠說情的呢?就因為剛才我對你說找你是為了私事,你就如此下判斷?假如你真這樣判斷的話,我倒是真懷疑你的智商了,江南市許多改革的新舉措到底是不是出自你奇思妙想的腦袋!";

厲堅哈哈一笑,說:";等等。如此說來讓我猜猜你來找我的意圖。";厲堅一拍腦袋,說:";你一定受了葛懷忠的欺負,跑到我這裏來訴苦了,我說得對不對?";

江小玫眼圈一紅,說:";算你說對了,我沒有一個可以訴苦的地方。你摘了葛懷忠的官帽,今晚他大爆發了。我跟他的婚姻早出現了危機,他還帶著女人回家過夜,這兩年我們一直在打冷戰,早過不下去了,這次我要跟他離婚。但我心裏很亂,回我爸媽那裏說吧,我爸媽會急得雙腳跳。我想想就知道他們會說什麽,患難時刻見真情,你拉他一把,他會對你一輩子好的。我公婆那裏也去不得,這城市小,說不定葛懷忠倒台的消息已傳到他們的耳朵裏了。我這時去說,我跟葛懷忠早分居了,現在要跟他離婚,那我在葛家人的眼裏成了什麽樣的人?我說我跟葛懷忠早分居了他們會信嗎?為什麽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葛懷忠倒台後再說?我不成了一個勢利小人,一個隻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淺薄女人嗎?去同事和朋友家嗎?他們現在都知道我老公出事了,我去是為了博取他們幾句廉價的同情話嗎?說不定我轉身剛離開,背後就有人笑我呢!去單位嗎?單位隻有值夜班的人在工作,他們當然已知道葛懷忠的事了。我去單位雖然有事情幹,但同事們會不會在背後說:這個時候不在家陪老公、安慰老公,跑出來幹啥?化悲痛為力量也不是這個樣子嘛!我想來想去沒一個人可以訴苦,隻好向你訴苦來了!";

厲堅眉頭緊鎖,他聽完江小玫的傾訴,他說:";作為一個戰友,我給你提個醒:是人都會犯錯誤,犯錯誤呢還要看他為什麽犯錯誤,看他的內因和外因。葛懷忠搞女人是個很大的錯誤,這不是一個黨員幹部該做的事,應該受到黨紀的處分!但是,夫妻之間要互相寬容,你兩年多不理葛懷忠,你也做得也不對嘛。現在,葛懷忠處在情緒極端激動的狀態中,說些過頭的話,這也很正常,他要發泄嘛。特別是現在,葛懷忠需要你的安慰,你要";

他還沒說完,江小玫不客氣地打斷他說:";好了,你不要說了。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成了個和稀泥的泥水匠,這時的你根本不是我所認識的嫉惡如仇、大刀闊斧的改革家!";

厲堅苦笑道:";我哪裏是一個什麽改革家?我隻是盡職盡責而已。這種婚姻上的事你要我怎麽說?我不好說什麽。套句老話,婚姻像雙鞋,合腳不合腳隻有他(她)自己知道。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一般人勸人家總是勸和的,哪有勸離的。江南市不是有句土話說,寧拆十座廟,也不拆散一對夫妻嘛。我也不例外,脫不了這個傳統。";

江小玫很失望地走出了市政府大門。厲堅給她搗漿糊。她巴巴地趕來說了也是白說,厲堅說的話在大街上隨便拉個大媽大爺他們都會說,恐怕說得比他的還要好。但她還是聽進去了一點,那就是她仍要回她的家。她呼吸著深夜清醒的空氣,這個城市在喧鬧了一天之後,終於安靜了。大街上雖然燈光燦爛,但原來擁擠的車流人流都不見了,偶爾有幾輛出租車從街上疾駛而過。

江小玫開車回家。她回到家裏,屋內靜悄悄的,葛懷忠在發泄了一通之後,也睡下了。江小玫洗漱一番後,就上床了。

江小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她跟厲堅去遊泳,兩人遊啊遊,遊到了一個小島上。他們攙著手在人跡罕至的海灘上瘋跑。她在前麵跑,厲堅在後麵追。厲堅追上她後,從後麵一把把她攔腰抱住。她轉過身來,緊緊地抱著厲堅,送上了她兩片滾燙的嘴唇。他們的嘴唇貼在一起分不開了,然後他們就自然而然地在海灘上**了。厲堅在她的身上忙活著,她愉快地呻吟起來。她跟葛懷忠分居兩年了,生理上難免有一種強烈的渴求。突然,一股煙酒味直嗆她的鼻孔,迷迷糊糊中,江小玫醒了過來。她身上確實趴了一個人,她大吃一驚,奮力推開他。她";啪";地打開床頭燈,赫然發現躺在她**的人卻是她的丈夫葛懷忠。

葛懷忠一雙眼睛盯著她,江小玫氣急了:";你是怎麽進來的?你卑鄙,趁我睡著的時候強**!";

葛懷忠陰陽怪氣地說:";別說得那麽難聽好不好?你是我老婆,就算明天我跟你上法庭離婚,今晚你仍是我的老婆!我就算是強奸你,也是婚內強奸!這婚內強奸在國外是判有罪的,但在中國還沒立法,我強奸你十次百次都是合法的!但我告訴你,我並沒有強奸你,你完全是心甘情願的。我悄悄捅開你門的時候,你說快來吧!在這個屋子裏隻有你我兩個孤男寡女,你當然是對我說的。對不對?";

江小玫氣急了,一腳把葛懷忠蹬下床,大聲叫著:";你滾,我明天就跟你離婚!";

葛懷忠說:";你真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剛跟我做完愛,你就要跟我離婚,我偏偏不會如你的願!";說著,他回自己的屋子裏去了。

江小玫跑進衛生間。她三下兩下地脫了睡衣,跳進浴缸,打開了熱水龍頭。她在水龍頭下一遍遍地衝洗自己,要把她的恥辱洗掉。

第二天,江小玫在辦公室的電腦上打印離婚訴訟書的時候,她接到母親郝蔓的電話:";小玫,聽說懷忠被革職了,有這事嗎?";

江小玫說:";媽,您怎麽知道的?是有這事,他這是活該,他這種人根本不配當官!";

郝蔓在電話那頭一愣,然後說:";小玫,你怎麽說話的,懷忠可是你的丈夫呀!他這一罷官,你也不光彩呀!";

江小玫麵對母親的責備,再也忍不住了,嗚嗚地哭了起來。郝蔓立即在電話裏追問:";小玫,你怎麽啦?";

江小玫哭著說:";媽,我要跟葛懷忠離婚,葛懷忠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