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額大門敞開著,有些陳舊的普通木門,連漆都沒有上,好像是被人遺忘了,一直可憐得被風搖擺著。

走進去,一個小和尚正在拿著掃帚掃著地,聽見了腳步聲,也沒看他們,就算是從他身邊走過,腳都踢到掃帚上了,愣是沒抬頭,好像有人進來了和他沒有關係。風羽好奇地看著他,想要出聲問些什麽,卻是被老黃給拉走了,他壓根就沒有看那小和尚。

“這~”

“閉嘴,繼續走。”

風羽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了,隻能悻悻地跟在老黃身後,看著他拄著拐棍,明明沒有瘸腿,非要拿個拐棍撐著,要不是看見他用拐棍殺人,真以為他是個騙子。隻有真正見到過的人,才知道這根拐棍地可怕,不,是他地可怕。

越往裏走,碰見的和尚越多,不過也就是小兩位數而已,前麵地年輕,後麵地年長一些,也沒什麽別地變化,就連拿掃帚的姿勢都一樣,都是在掃著這飄落的枯葉,往旁邊堆積著。

終於,就快要走到一扇小小的木門時,突然,一把掃帚橫擋在了兩人身前,“阿彌陀佛,兩位請留步。佛門清淨之地,兩位身上殺氣太過旺盛,可能不適合此地,還是請回吧。”

語氣中肯,但是沒有半點給人商量的餘地。老黃人狠話不多,灰白長發無風自動,拐棍落地,那強大的真氣從地麵上一直震到了裏麵,所有人都是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著他,眼神中是驚訝和提防。

“原來是位高人,師傅早已養性多年,不見客,還望施主休要怪罪,原路返回吧,此地不適合香客,更不適合武者。”

老黃沒搭理他,隻是衝著那小木門喊道:“今日我來,是與你做一筆交易,這麽久不見,難道要一直閉門謝客嗎?還是說,你都忘得差不多了。”

聲音由真氣散發開來,所有人包括風羽在內,無不掩耳後退,一句話便是傳遍了整個無心寺。

真氣消散,風羽使勁兒揉了揉耳朵,還感覺整個腦袋都在晃**,就好像被困在了鍾下,被人重重一下敲響了金鍾,“我說老黃,你下次出手能不能先打個招呼,我這扛不住啊,現在還眼冒金星兒呢。”

“所以說,你弱。”不回頭直接給了這麽幾個字,愣是呆的風羽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我~,得,你厲害,你說的都對,我不頂嘴。”

好半會兒過去了,裏麵依舊沒有動靜,不過那些和尚們倒也沒再說話阻攔,估計是知道自己也沒那能耐,隻能在一旁乖乖看著。

這時,終於有一道年邁的聲音從那寺廟最裏麵傳了出來,聲音不似老黃這般霸道,倒是平和靜心,讓人如沐春風。

“阿彌陀佛。”

“不愧是高僧啊,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殺性那麽重。”

風羽逮到機會就想著鄙視老黃一句,以報侮辱之仇,打又打不過,嘴皮子還是長在自己身上的。

老黃冷笑了一下,壓根就沒當回事兒,“是啊,我在英魂上上孤獨了十幾年,那漫山的孤魂野鬼都沒能找到壓製我殺性的辦法,這個老家夥倒好,這滿手的鮮血倒是讓人蒙了雙眼,還真是高僧做派啊!”

特地強調了高僧二字,無情地嘲諷之意,可旁邊的和尚們卻沒有半點動靜,似乎是不敢,也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一扇門打開,一個老和尚走了出來,身上的僧袍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顏色凋敝,線頭也很多,胡子也是密布了半張老臉,但那精氣神可不是老態龍鍾,可與老黃相比。一臉溫和的笑容,深深的皺紋就像是老樹皮一樣,但並不嚇人。

“黃泉施主,快二十年未見,風采不減當年啊。”

“彼此彼此,怎麽,這麽多年裏,又殺了不少人啊?我看你身上的血腥味兒很重,該不會每年總有那麽幾個倒黴鬼吧。”

“阿彌陀佛,嗬嗬,每年總有那麽幾個,沒忍住,貧僧殺完他們,會給他們超度的。”

這就承認了?風羽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世界陌生了,不是沒見過和尚,不過剛才還是德高望重的樣子,怎麽突然就這麽笑眯眯地承認自己年年殺人了?而且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好像認識很多年了,不是說不配做朋友嗎?這是幾個意思?

老黃指著身旁的風羽說道:“這是我孫子,帶他來見見世麵。小羽,這位是無心和尚。”

風羽翻了個白眼,心中怒罵著老黃這老東西占他便宜,不過嘴上可沒敢說出口,收回表情,略顯恭敬地朝著無心和尚說了句:“前輩好。”

那老和尚隻是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仿佛一座大山壓了過來,風羽突然便是肩頭一彎,差點沒跪下去。

“筋骨很不錯,你自那一天之後,不是從不收徒的嗎?怎麽,見獵心喜了?”

“他還不是我徒弟,也不配,我這一輩子也隻會有一個徒弟。”

“那你還把他帶到我這兒來,如果我忍不住,他可是就沒命了。”

老黃點了點頭,“我既然帶過來,那就隨你了,不過,他要是死了,你這兒除了你也就都不用活了。就看你舍不舍得。”

“阿彌陀佛,能不能活,得看他的造化了。”

無心和尚再次看向風羽,這一次沒有給他施加壓力,而是雙目突然變成了金色,金光之下,能夠洞穿一切。

“金剛體魄,隻是過於殘缺,看他這身真氣修為,應該不是佛門弟子。”

“之所以交給你,當然就是因為這幅殘缺的體魄,也隻有你能夠將此邪性修成真正的金剛不壞之身了。”

“阿彌陀佛,金剛不壞之身,乃是少林無上絕學,非佛門易筋經心法不可為。”

老黃咧開嘴大笑著,那隻有一半的門牙有些讓人覺得好笑,“你怎麽知道他就不會易筋經呢?而且他這金剛體魄也是你那好徒弟給的,難道你認不出來嗎?哈哈哈!”

無心和尚的微笑表情終於有些動容了,他那金色目光中開始閃耀著殺氣,若隱若現,讓風羽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眨眼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風羽詫異地環顧四周,這一片漆黑的洞天之中,隻有那頭頂上的繁星點點,依稀有著幾乎被磨滅的光芒。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風羽如同無頭蒼蠅似的在這黑暗中找尋著出口,偌大的空間沒有一個人一件東西,空****的,原以為會有指路明燈的星光排列,此刻也是錯綜胡亂,沒有半點規律可循。

越走越著急,終於多了一絲恐懼的風羽開始隨意地攻擊著,東一掌,西一掌,拚命地催動著自己的真氣,但都如同石沉大海,連點水花都沒能起開。

“喂,這到底是哪兒?你是什麽人?”

打累了的風羽也不管看不清地麵上有什麽,直接就是坐了下去,他相信老黃會救自己,可是沒由來的又有些擔心和害怕。這二人隻怕是打不起來的。

漸漸的,風羽也疲了,開始席地打坐調息,慢慢修煉著,反正一時間自己也找不到辦法。不過老和尚要真想殺了自己,也不至於費這麽大力了。

易筋經乃佛門無上心法,風羽莫名的開始練起了這個玩意兒,也不知道是被誰牽引著。

體力慢慢恢複,那佛法竟是變成了一道道口訣文字圍繞在他身邊,一串又一串地將他包裹了起來,隻是他自己並不知道。

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這些金光文字好似活了一般,不斷地搖擺著,嗖的一聲飛上了那天空之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佛像,那相貌威嚴,就是那少林寺大殿上供奉的佛祖。

“你是誰?這片天地的主宰?”

“阿彌陀佛,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也可以是我,你也可以是我。”

“什麽亂七八糟的,雖然我很好奇老和尚的這武功竟如此奇妙,但我不想也不願與你在這掰扯,能不能給條出路,老黃很顯然是不想管我了。”

“阿彌陀佛”

佛號響起,卻並非是那佛像口中說出的,在那佛像身前,一個小小的身影盤坐在那兒,穿著一身白色的僧袍,眉心一點紅,讓人覺得已悟大道,不似人間。

隻是一句佛號,他沒有再說任何話,金光開始下墜,變得與風羽同高,二人前後相對,盤膝而坐。不過那白衣僧人的一雙眼睛睜開,有些讓風羽差點沉淪了下去。

這和尚麵容很好,一雙桃花眼很是妖媚,眉心的那顆痣更是分外妖嬈,絕對的美男子,即便沒有頭發,也是擋不住那魅力。

風羽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都快咬斷了才轉醒過來。

隻見眼前又是換了一副景象,那白衣僧人周圍,群鶯環繞,一個個美貌如花的女子在那鶯歌燕舞,衣不蔽體,有些畫麵簡直不堪入目。

一雙雙修長白皙的嬌嫩手掌,顯得很是美麗動人,那白衣僧人的身上到處撫摸著,嘴裏更是含春般的笑著,直入人心。

年輕僧人不為所動,一心修行,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好像是在看著風羽,想要告訴他什麽。

突然,僧人的臉上變得七彩斑斕,顏色不斷地變化著,眉頭蹙起,合十的雙手忍不住地顫抖,好似是在煎熬,很痛苦的樣子。一番掙紮之後,雙眼再度睜開,那雙眼睛更加的吸引人,就好像想要融入他的眼睛當中去。

嘴角的笑容宛若桃花盛開,粉紅的氣息籠罩在他身上,也包括著他身上那些美麗女子。

粉紅色的雲霧越來越濃重,風羽已經看不見裏麵的人了,但那讓人麵紅耳赤地喘息聲卻是更加的猖狂肆虐,**笑聲也從白衣僧人的口中傳了出來,伴隨著那女人的**不堪,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風羽回過神來發現,周圍更加的黑暗,連那本就無光的星星都不見了,看不見任何東西,直至一束金光從天而降,照亮了他的一切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