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Hex與雪

寂靜的夜裏飛舞著一隻紅色的蝴蝶,暗紅的翅膀在夜色裏輕輕扇動,美麗又危險。盧森堡一家地下酒吧———真真正正的酒吧,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也沒有撩人的舞女,隻有酒和濃厚的雄性荷爾蒙。酒吧裏燈光昏黃,煙霧繚繞,充斥著烈酒味兒和煙味兒,還有一些說不上來是什麽味兒的味兒。幾張圓木桌圍滿了人,白人黑人都有。大多數人都露著筋脈遒勁的肌肉和紋滿了張揚黑色圖騰的身體。他們大口喝酒,拿著撲克賭/博,說著不著調的黃色笑話,期中有一兩個白種女人,她們坐在男人的腿上,衣著暴露,露著白花花的身體。男人們在賭/博說笑期間偶爾會伸手掐一下或者摸一下她們的身體,逗得她們咯咯直笑。

吧台旁邊的高木凳上坐著一個與周圍氣氛格格不入的男人。他身穿黑色西裝,身形修長。略長的棕栗色頭發柔順地蓋住飽滿的額頭,漂亮的琥珀色瞳孔散發著慵懶的光。他看上去擁有日耳曼的血統,五官雖有棱角但更偏於柔和,下巴削尖,身材也不像普通日耳曼男人那樣虎背熊腰,倒是修長纖細,在酒吧眾人中顯得很單薄。他右耳上帶著一隻漂亮的銀色鈴鐺,鈴鐺上刻著精致的花紋,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撫摸著手裏的玻璃杯,周圍亂哄哄的空氣似乎一點也影響不到他。

酒吧的門開了,進來一個高大的白人,進來的時候酒吧裏太吵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那人兩三步走到男人身邊,俯身在男人耳邊低語了一陣。男人聽後唇邊的輕笑沒有變化,隻是微微側身,右耳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他伸手鬆了鬆襯衣的袖口。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來人臉上。

“廢物。”男人薄唇輕啟,聲線輕柔邪魅。

酒吧裏頓時沒了聲音,男人的鈴鐺聲更顯得清脆悅耳。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著男人和跪在男人腳邊的白種男人。

“海克斯,出什麽事了。”坐在桌前一個臉上紋著蠍子的男人問。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掃了一眼蠍子男,“這個廢物讓塔加爾逃走了。”

“早早殺掉那小子不就行了,還審來審去,現在倒好,人都審跑了。”有人插嘴道。

“那現在呢,要派人把塔加爾那婊/子養的幹掉嗎?”蠍子男問。

海克斯放下手裏的杯子,起身,鈴鐺隨著他的動作叮當響著,“不用派人,他活不了多久。”

“海克斯,聽說車臣的戰血來了西歐。”一個高大的白人說,“要不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好讓那些小姑娘知道西歐到底是誰的地盤兒。”

男人走到門邊的身影停住了,“哦?戰血?”他勾起嘴角笑得危險,“隻要不影響阿修羅的生意,就不用管他們。”說完,他就推門走出去。

夜色裏一隻紅色的蝴蝶在男人周圍飛動著,男人停下腳步,伸出手,蝴蝶順從地停在他指尖,停了片刻,就飛走了。

男人望著消失在夜色裏的蝴蝶,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在月光下顯得邪惡無比,“嗬嗬嗬……摩納哥嗎?很久不見了呢……斯諾。”

漆黑的夜裏,一個人踩著淩亂的步子奔跑著,不時地回頭望一眼身後,似乎是在躲著什麽。他停在街邊的一個垃圾箱旁邊,確認沒有追兵後如釋重負地趴在垃圾箱上大口喘著氣,翻身坐在垃圾箱旁邊,正要長舒一口氣,突然,他的臉色變得鐵青起來,他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咕嚕聲,倒在地上翻滾起來。他的身體下麵似乎有什麽活物,將他的皮膚頂得凹凸不平。忽然,就像是被從體內頂破了似的,他從頭頂裂開一道口子,無數拍著暗紅色翅膀的蝴蝶從他體內飛出,飛進夜空不見了。

垃圾箱旁邊,剩下一張幹癟的人皮。

-

摩納哥。

阿爾方索緊緊盯著擋在他身前的男人,覺得這個男人就像一個光源體,天生帶著耀眼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睛。

“殿下,請您和我們一起去避難所,這裏很危險。交給那些傭兵就夠了。”槍林彈雨中一個擁護他的大臣說道,一路將他護送到事先準備好的避難所。

進避難所的最後一眼,阿爾方索看到那個男人扣動扳機,一個黑衣的殺手倒在他腳下。

“他是誰?”阿爾方索指著男人問。

“殿下,請把您的手收回來,外麵太危險了。他是親王陛下請來保護您的,是戰血傭兵團的團長。”

“戰血?!”阿爾方索看著男人漂亮的金發。

“是的。親王陛下花了大價錢。”

“他……是我的。”阿爾方索盯著男人的背影,眼裏閃著狩獵的光。

事情結束了,阿爾方索和幾個大臣從避難所裏出來。他看到男人淡淡地站在那裏,摩納哥溫暖的陽光灑了他一頭一臉。男人的金發上沾著血跡,他身後是成堆的屍體,血腥構成的背景不緊沒有衝淡他與生具來的高貴氣質,還為他添了一抹神秘危險的色彩。

“勇敢的人,你叫什麽名字。”他走上去問。

“斯諾。”男人微微一笑,聲線冷清,法語發音標準,讓人幾乎以為他是個法國人。

“雪。很適合你的名字。”阿爾方索貪婪地望著男人寒玉一般的麵龐,想象著他在自己身下用這個聲音呻/吟是怎樣的風情。

“阿爾方索,我可愛的侄子。聽說你遭到了襲擊?”聞訊而來的烏迪爾斯公爵擦擦光禿禿的腦門,笑眯眯地問。

“尊敬的叔叔,讓您擔心了。暗殺者已經解決了。”阿爾方索同樣笑眯眯地回答。

“我可愛的侄子,我早就告訴過你,出門在外要帶上專業的護衛隊。你有沒有受傷。”

“托您的福,叔叔,我沒事。”

“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小阿爾法,叔叔的車在外麵,坐著叔叔的車回王宮吧。”

“那就多謝您了。尊敬的叔叔。”老狐狸!阿爾方索在心裏暗罵。

開車回到皇宮,阿爾方索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在隨行的車隊裏找那個耀眼的男人。他看到那個男人穿著染血的迷彩服站在一夥粗糙的傭兵裏,一個身上背著子彈的黑人傭兵正對他說什麽,還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若不是親眼所見,自己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是一個刀口舔血的雇傭兵。

坐在華麗的雕花椅子上,一隻張揚的老虎臥在阿爾方索腳下。阿爾方索看著站在他麵前的男人,“我父親讓你保護我?”

“是的,安德烈二世親王陛下雇傭戰血,讓我們保護您。”斯諾回答。

“保護到什麽時候?”

“保護到您鏟除烏迪爾斯公爵的勢力,順利登上王位。”

“這樣啊……”阿爾方索目光灼灼,不知在盤算什麽。

摩納哥的親王安德烈二世已經纏綿病榻幾年了,相應的烏迪爾斯公爵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在大臣中間有相當一部分支持者。他三番兩次地派出殺手和雇傭兵,想暗殺掉安德烈唯一的兒子,摩納哥的王儲,阿爾方索。

“阿曼,帶他們下去。好好安排戰血的勇士們。”阿爾方索吩咐站在他身邊的侍衛長。

“是,殿下。”

傍晚,阿爾方索坐在房間裏,手上一下一下撫摸著老虎頭頂的絨毛。美麗又危險的男人,你是屬於我的。他揉了揉老虎的大腦袋,老虎乖乖舔了舔他的手心。

緊張了一天的傭兵們坐在一起,熱切地討論著白天的所見所聞。有人端著威士忌,有人擦著手裏的長步槍。

“嘿!夥計,這地方可比車臣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強多了!您看見那個傲嬌王子腳下的老虎了嗎?我真不敢相信孟加拉虎也有那麽溫順的一天!”一個金色短發的年輕男子大聲說著推了推他身邊擦槍的黑人大漢,用夾雜著車臣地區的方言的俄語說。

“哈哈,帕尼,還記著蘇門答臘叢林裏的那隻老虎呢。你小子是老鼠變的嗎,怎麽膽子那麽小。”一個人眼角有刀疤的人喝一口酒打趣道。

“誰說的!我就是覺得這個地方好!起碼我們不用住在野地裏!”被叫做帕尼的年輕男人反擊回去。

“嗨,別的不說,就這王宮裏的威士忌,我發誓這是我喝過最正宗的威士忌。”一個靠在桌子上的傭兵接話道。

“夥計們,你們不覺得這王宮裏的女人都很正嗎。剛才給我們送晚餐的女仆,我打賭她的味道一定很棒。”刀疤臉說。

正說著話,門被推開了,一雙修長的腿邁進來,斯諾站在門口,墨綠色的眼睛掃過屋子裏的人,裏麵的傭兵不由自主打了個立正。刀疤臉咽了咽口水———和團長比起來那些正點的摩納哥女人都成了庸脂俗粉,真想把他拉過來幹一下,肯定很爽。想到這兒,刀疤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自己在想什麽!不要命了嗎!

“團長,你回來了!”帕尼抓抓腦袋問道。

斯諾衝他笑了一下,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我回來了。大家都休整得怎麽樣了。”

“完全沒有問題!那些殺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一個黑人傭兵大聲說。

“不要掉以輕心,四人一組分批巡視王宮,輪番休息。”斯諾吩咐道。

“是!”

深夜,幾個黑影潛進了摩納哥王宮,相互打著手勢示意安全。他們飛快地穿梭在各個宮殿裏,顯然對整個王宮的構造很熟悉。

“發現目標。”傭兵團的諸位躍躍欲試地在黑暗裏**。幾聲淩亂的槍響過後,王宮恢複平靜。斯諾靠在王宮花園的樟子樹下,耳麥裏傳來雇傭兵隊員們的戰果匯報。隊員們此起彼伏的“clear”聲結束後,他踏著步子向王儲的寢宮走去,走了兩步,他警覺地回頭,夜色裏一隻紅色的蝴蝶不高不低地輕輕扇動翅膀,飛舞在月光下。

“哼。”他勾唇輕笑,一支細小的冰刃將飛舞的紅蝶釘在樹幹上,紅蝶在夜色裏變成了朱紅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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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盧森堡的一處高樓樓頂,坐著一個妙曼的身影。她棕栗卷曲的長發披散在腰間,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深紅的連衣短裙勾勒出傲人雙峰和纖細的腰身,她修長的雙腿搭在空中,歡快地踢動著。幾隻暗紅翅膀的蝴蝶在她周圍飛舞,一隻在她指尖停留了一會兒,片刻後飛走與同伴飛做一團。

“哼哈哈哈哈……”紅蝶飛走後她愉快地大笑著,笑得花枝亂顫。右耳的銀鈴也隨著她的顫抖在寂靜的夜色裏愉快地叮當響著。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