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雛菊與天真

坐在輪椅上,四周都是金盞**的香味。斯諾揚著臉,想多曬曬太陽。現在阿爾法在做什麽呢?真是的,才一會兒不見自己就想他了……

突然,身邊的花叢動了一下。

“誰在那兒。”斯諾輕聲問。他知道有個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那人的呼吸帶動著空氣也微微振動著。

那人看了自己一會兒,似乎在確認自己的身份,或者有沒有攻擊性。斯諾笑著對著那人的方向,“誰在那兒。”

那人猶豫了一下,走到輪椅前,將一朵雛菊塞進斯諾手裏。斯諾愣了一下,撫摸著雛菊柔嫩的花瓣,“謝謝你,可愛的小姐。”

安娜咬著嘴唇看著眼前輪椅上的男人。蒙著眼睛的他似乎沒有那麽可怕那麽具有侵略性了。

“可愛的小姐,你怎麽不說話。”斯諾衝著輪椅前方問,“我叫雪。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人回答。斯諾似乎有些氣餒,“…你喜歡金盞菊?”還是沒有人回答。

“不願意和我說話嗎……”斯諾的笑容有些苦澀,然後他就聽到了輪椅前方的人發出了類似“啊,啊”的聲音。

斯諾笑著,“原來不是討厭我。可愛的小姐,你不會說話嗎?不過沒關係,你看,我也看不見呢。”他指了指蒙在自己眼睛上的繃帶。將手裏的雛菊插在輪椅上,對著前方伸出薄薄的手掌,手環在陽光下散發著金屬的光澤。“你寫吧。我知道你在寫什麽。”

安。娜。

下次見麵,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很漂亮的名字。你一定像這朵小雛菊一樣美麗動人。”

謝謝。你的。藥。

“哦?我們以前認識嗎?抱歉,我忘記了很多事。要是忘記了你,請你不要生氣。”

安娜望著眼前男人虛弱透明的微笑,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是這裏的女仆嗎?”斯諾問。

良久,她在他手心裏寫下:嗯。

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安娜緊張地望了一眼,飛快地寫了“再見”後,就跑開了。

斯諾聽著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覺得這真是個奇怪的小女仆。

“在看什麽?”身後傳來阿爾方索的聲音。

斯諾猛然回頭,笑容明豔,“阿爾法,你來啦。”

阿爾方索走上去抱起斯諾,在斯諾淡淡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觸感柔嫩。“剛在和誰說話?”斯諾現在很瘦,很輕,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抱起他。

斯諾將頭靠在阿爾方索肩膀上,“不知道,一個小女仆,還送了我一朵花。”他嗅著阿爾方索身上的古龍水味兒。

阿爾方索看著輪椅上插著的金盞菊,大手探進斯諾的睡褲裏,“才剛能下床就學會勾引女人了,嗯?”

斯諾臉頰微微泛著血色,小聲呻·吟著,“……不要……有人在看著……”

“可你的身體不是這麽說的呢……”他哈哈笑著,抱著斯諾向寢殿走去。

安娜回到自己的偏殿,坐在桌子前發呆。那個人,怎麽會變成那個樣子?他似乎變得比自己還要弱小——他連眼睛都看不到。

安娜無法想象自己要是變成一個瞎子會怎麽樣,可能會痛苦死吧。然後她就有些慶幸自己隻是沒有辦法說話,而不是看不見。

要是看不見的話,自己也許會很快就死掉也不一定。這樣就遂了那些人的願。自己才不要死。

法國。波爾多的一個大莊園裏。烏迪爾斯正惡狠狠地將手中的酒杯擲到牆上,紅葡萄酒染紅了牆上的拿破侖畫像。

管家立刻差人過來收拾,恭敬地站在他身邊,微微躬著腰。“閣下,您有沒有受傷。”

現在的烏迪爾斯已經不隻是腦門禿了,就連後腦勺也隱隱顯出要禿的跡象。他現在每晚都盡量側躺著睡覺。

他煩躁地說沒有。逃到自己法國的情婦家裏已經差不多大半月了,每每看到電視裏播送摩納哥的新聞都無比煩躁。這已經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摔杯子了。牆上的拿破侖快不能看了。

天知道那個見鬼的傭兵為什麽沒有殺自己。他看著自己逃跑,看著自己登上去法國的船,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該死的,要知道把自己害成這樣的可是他!他看到電視裏播放摩納哥王儲加冕時發生爆炸,炸死兩個傭兵其中一個就是他時,簡直開心得要普天同慶!

接著他就發現自己慶早了。因為官方發布的凶手是自己。雖然自己是很想做這種事,但被人誣陷照片還掛在通緝令上這讓自己怎麽開心得起來!自己還怎麽東山再起!

該死的阿爾方索,肯定是他!他就是一隻狠毒狡猾的狐狸!

要怎麽樣扳倒阿爾方索呢……況且自己需要錢。自己的資產和賬戶全都被阿爾方索那個狐狸凍結了,現在花的都是管家這些年的積蓄,所幸管家還是有些積蓄的。可是招兵買馬需要錢,東山再起需要錢,殺死阿爾方索更需要錢!

坐在沙發上苦思冥想著,哪裏可以弄到錢呢……自己堂堂烏迪爾斯公爵閣下竟會為錢發愁!簡直諷刺。

他的頭發又掉了好幾根。

“Honey,怎麽又生氣了。”穿著絲綢睡衣的情婦搖著大臀坐在他身邊,用漂亮的金發掃著他的臉。

他突然想起了凱瑟琳,那個漂亮的,頭發是美麗的雛菊色的妹妹。曾經的摩納哥公主。他記起安德烈一世在時,為凱瑟琳留下了一筆十分可觀的嫁妝。但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凱瑟琳就一直沒有嫁出去,那筆嫁妝自然也就依舊在那裏沒人動過。

一筆橫財。

想到這兒,烏迪爾斯露出了陰險的笑。

晚上。斯諾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把玩自己的手指,不時輕輕撫摸著腕上的手環,悄悄數著手環上凸起的寶石到底有多少顆。眼睛看不見身體不能自由行動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找什麽樂子來消遣阿爾法不在的時光。想到阿爾法,他不禁有些臉紅——阿爾法中午真是太過分了,他簡直是一頭公牛!弄得自己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打著招呼,“盧修醫生,晚上好。今天晚上的你看起來很不錯。”

盧修腳步頓了頓,就算他現在看不到,他也能準確聽出來人是誰,給他換了送飯的女仆,他也能馬上察覺。這個人真是敏銳得可怕。“雪,後麵那句就不用了,我知道你現在看不見……抱歉。”盧修覺得自己可能傷害到了他。

斯諾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咬著嘴唇問,“盧修醫生,您說我是不是真的瞎了?”

看著男人落寞的神情,盧修幾乎要譴責自己了。“怎麽會,你隻是眼睛受傷了,但不是大傷,養好了就沒事了。不會瞎的。”

“要是真的瞎了怎麽辦……阿爾法會繼續喜歡一個瞎子嗎?而且我還不能走路……”

聽著斯諾的話,盧修不由地對發明CM的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以前市麵上也有一些精神類的非處方藥,也用於催眠控製別人的精神。但催眠後多少會產生一些不可抗的漏洞。比如催眠夢境裏任何不合理的地方,或者被催眠者所執著的某種東西,這些都成為催眠失敗的觸發點。碰到這些東西,被催眠者就會漸漸清醒過來,想起真正的事實。

但是CM不會。盧修並不是專業的催眠師,也不擅長編故事,所以給斯諾造的記憶裏一些慘不忍睹的漏洞和邏輯錯誤就連盧修自己都看不過去。事實上那個故事裏的一些狗血情節講出去就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會信,可斯諾信了,而且深信不疑。那些愚蠢的漏洞CM都會自發地支配斯諾腦補完全,讓斯諾相信自己告訴他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將一切不合理都變成合理。盧修覺得自己要是當時告訴斯諾他是阿爾方索的一條狗,斯諾也不會對自己為什麽沒有尾巴產生疑問吧——他會覺得所有的狗,都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盧修清了清嗓子,“咳咳,雪,不要胡思亂想了。我是你的醫生,你應該相信我。聽著,你沒有瞎,也沒有癱瘓。再過幾天,我發誓就幾天,你就能看到阿爾方索陛下高貴的淡黃色頭發和英俊的臉了,然後就能跑著撲到陛下懷裏了。”

“真的嗎?盧修醫生,我就知道你是全歐洲最善良,醫術最好的醫生了。”斯諾開心地說。

“咳咳,我是來幫你檢查身體的,看看你什麽時候能把眼睛上的繃帶拆掉,再幫你看看下麵的傷,陛下說他中午的時候弄傷你了。”

“嗯……下麵的傷……就不用看了吧,也不嚴重……”斯諾紅著臉微微抓著睡褲的布料。

盧修驚訝地看著他,他這幅害羞的樣子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以前在他還是團長時,被陛下銬在**每天都被搞得很慘,但每次清洗和上藥的時候他都一副坦然的樣子,任自己和那些仆人擺弄自己的身體。仿佛**身體並不是一件值得害羞的事情。而現在,他變得……怎麽說呢,盧修不知道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正常人。

這可真是諷刺。一個被用了CM的人,居然看上去比原先更像一個正常人。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