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大道的東麵十字路口,離海灘大約不到兩站路的地方,是一條海鮮街,各種風味地餐館比肩接踵,粵菜海鮮、韓國燒烤、日本料理、北歐風情等等,每一種都是好幾家名字獨特地店,打的牌子雖然不一樣,但是店裏地菜往往大同小異,在粵菜海鮮中點到壽司,在日本料理中點到火鍋,是司空見慣地事,隻要顧客喜歡就好。
但是也有那麽十來家店堅持自己正宗地聲譽,絕不為了盈利而隨意改變自己的口味,就象荷蘭鯡魚館一樣,不喜歡吃生魚的食客就不用登門了,招牌菜就是生鯡魚配切碎的生洋蔥和小黃瓜。店裏的果脯小吃搭配更加荷蘭化,一大半是甘草,鹹甘草和甜甘草,不同的牌子,不同的包裝,不同的大小。
從咖啡館出來,淵文笙是專門選擇了這條街這家店,要和段嫣再吃一個夜宵;段嫣今夜雖然出來了,但是心思全在薑飛和留在檔案室的慕翠彤身上,薑飛這裏沒看到好戲,慕翠彤那裏還在翻閱檔案,段嫣實在是提不起心思。段嫣在車裏伸出頭來,笑著說:“晚上這麽吃身體會發胖的。”
淵文笙笑笑,將頭湊到段嫣麵前低聲說:“你今天不是來看戲的,這裏就是第二幕,要是怕發胖,你可以坐在那邊吃點果脯,看我一個人吃。”
一聽到還有第二幕,段嫣破功了,優雅地下車,理了理超短裙,站直身體,跟著淵文笙走進了荷蘭鯡魚館;鯡魚館是個半開放的餐廳,喜歡吹海風的顧客可以坐到大門外麵的位置,上麵是一個延伸出來的鸚鵡螺花紋的屋頂,屋頂下是一張大圓桌和四個卡座,三麵海風對流,空氣絕對的潮濕和新鮮。
淵文笙一個人來的時候,都喜歡在外麵的卡座,吃著美食,看看風景;可是今天帶著段嫣這樣的女伴來,淵文笙選擇進店,選了一個靠窗的卡座。店裏三三兩兩的都是歐洲人,淵文笙和段嫣的進入就顯得很顯眼,服務員倒是曉得淵文笙是熟客,走過來殷勤地招呼,淵文笙點了一條魚,十六方舟幣。
“啊,生吃?”段嫣看著邊上桌子的顧客在大快朵頤,驚訝地問了一句;服務員一口熟練的漢語,笑道:“是啊,這可是本店的招牌。”
淵文笙笑著又點了一份烤海鮮和一份奶油肉丸,還要了一紮啤酒;段嫣點了兩份點心,一份甜甘草和一份糖漿華夫餅幹。奶油肉丸有一個脆脆的麵包屑塗層,裏麵是牛肉、黃油、麵粉的混合物,口味非常像炸肉卷;糖漿華夫餅幹的兩個薄層中間填充有特殊的甜味和粘性的糖漿,味道獨特地甜。
看著段嫣喝了一大塊啤酒,淵文笙搖搖頭說:“我真的服了你了,肉丸、甜餅幹、啤酒,哪一樣不是容易發胖的東西。”
“我高興,我喜歡。”段嫣不屑地說,似乎眼前的淵文笙就是一個跳梁小醜;淵文笙微笑著低聲說:“上客了,九點鍾方向。”
九點鍾方向是一個包廂,段嫣記得進來的時候包廂還是空的,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隻看見兩個先後進去的背影,前麵的一個比較熟悉,就是剛剛到咖啡館麵試的戚塞斯。段嫣微微張大嘴,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說:“你怎麽知道,原來你們做局。”
“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淵文笙把身邊的文件袋遞給段嫣說:“一晚上都在打這份文件的主意,現在有的是時間,你慢慢看。”
淵文笙雖然有自己的偵探公司,但是也是實驗室的股東,在薑飛的安排中,監管著實驗室的安全,文件袋沒有密封,隻是一個線繞在封口鈕上麵,文件袋的正麵寫著一個衛字;段嫣一時感覺心跳有點加速,這個衛字代表著是關於衛氏集團那邊的資料。段嫣謹慎地問:“不怕泄密?”
“NO,”淵文笙篤定地說:“薑飛和虞孟力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不會願意有壞名聲,你以為他們會給我一份挑得出毛病的文件嗎?靈馬出版社看上去工作都很隨意,其實規矩都在每個人的心裏。你要是不看,你可就是來吃飯的。”
段嫣伸手接過文件袋,眼睛掃著餐廳裏的眾人,想判斷出來淵文笙會是什麽意思;淵文笙似乎根本不在意文件袋裏的東西,低頭叉著魚塊,然後把魚塊在醋裏蘸了蘸,放進嘴裏,細細地咀嚼,品著鯡魚的滋味。
文件袋裏有十幾張紙,都是實驗室那邊的各種公開記錄,包括交接清單和警方拍的四張照片,薑飛應該沒想在上麵表達什麽,隻不過拿給淵文笙顯示兩人的關係不同一般。段嫣看完這些東西,問了一句:“資料這麽少,你能查清楚嗎?”
淵文笙無所謂地又叉起一條熟的魷魚片說:“時不時地都是這樣,案子做的很幹淨,就像專門擦過的玻璃,裏外都不留痕跡。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透過玻璃看東西的時候,就會感覺非常的興奮,一種看魚咬鉤的感覺。”
段嫣舉起玻璃杯說:“啤酒真沒勁,就是消遣的玩意,你什麽時候盯上戚塞斯的?”
段嫣很清楚,到這家荷蘭鯡魚館吃飯的人並不多,淵文笙要不是盯上戚塞斯,預先知道戚塞斯會來吃飯,怎麽會帶著自己跑到這裏來;卡座是為了歐美人設計的,空間並不小,座位上還包著真皮,整個餐廳開著中央空調,可是段嫣此刻就是有點不舒服,甚至感覺到身體發熱,看玻璃杯裏的啤酒都顯得渾濁。
淵文笙歎口氣說:“太煞風景了,這種情調下聊天還會聊死,真的是小看了你。”
淵文笙把魷魚片放在自己的盤子裏,和段嫣各自喝下一杯啤酒;把玻璃杯放在桌上,淵文笙抬頭看著段嫣,眼神中充滿了調侃:“你的功課沒做好,你忘了,戚塞斯和他哥哥一起,陪著朱萬闕和薑飛打過一場官司,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接受薑飛的委托,調查戚關中的家人,所以很湊巧。”
湊巧,段嫣把文件袋重新裝好,還給淵文笙說:“我差你一個人情,那天我休息,請你吃大餐,就到好運酒樓,那家的菜不錯,價格也實惠。戚塞斯是和家裏人一起吃飯,還是外麵的朋友?”
淵文笙的嘴角露出一絲調侃的微笑,用手指輕輕指了指牆上的掛鍾說:“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哪家人這時候出來吃飯,家裏人就算要吃,大部分都是點外賣;你想問的不就是和他一起吃飯的人嗎?是朋友,五個人,有兩個人很有意思,我來把照片發給你,最前麵的兩張。”
淵文笙立即開始操作,不到一分鍾,段嫣就感受到手機的震動,隨即看到了淵文笙發過來的精美照片,無論角度和清晰度都無可挑剔,並且絕對不是用手機拍的或者是在某個攝像視頻中剪輯出來的照片;段嫣看清楚五個人的長相,把照片傳給慕翠彤,用眼睛望著淵文笙說:“這麽慷慨,我都沒要,你就給,是不是裏麵有什麽蹊蹺?”
淵文笙立刻擺著手說:“我不就是想獻個殷勤,讓你對我的感覺好一點。”
淵文笙在燈光下真的是一副風流公子的樣子,並且看不到一絲疲憊和應付的模樣;段嫣睜大眼睛,詫異地問:“淵公子是重色輕友的人嗎,你的操守可是人所皆知。你要是真的這樣做,我的壓力好大喲。”
淵文笙不慌不忙地說:“你啊,就是職業病,看到什麽都懷疑,本來沒事的,反而想出事來了,你想想,你一晚上的態度就在那兒,我總不能說你逼我吧。”
段嫣笑了起來:“這樣才正常,於sir對你有研究,說你從來不做違規的事情,不違背法律,不違背你的原則。是不是這些照片裏的故事被我們查出來,對你有幫助啊?”
“我不知道。”淵文笙的目光又轉向生鯡魚,很隨意地說:“這些資料是我向薑飛要的,又不是什麽保密的資料,原本就是準備給司空南山看一看,你不過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至於戚塞斯,本來就是你到咖啡館的任務,我想讓你多了解這個人。”
段嫣原本已經相信了淵文笙的解釋,可是在回到警局以後才知道自己錯了,男人就是不能相信,尤其是淵文笙這種一直說實話的人,夾帶著一句假話就讓事情麵目全非;於嵪很為難地告訴段嫣,那兩個有趣的人其實就是司空南山的線人,一個是商人,一個是私家偵探,於嵪都見過,淵文笙沒有說破,就是留下了一個麵子。
於嵪熬了大半夜,眼睛依舊和白天一樣發亮,斟酌著說:“要是淵文笙僅僅是根據自己的行為猜測,那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但是要是靈馬出版社確定了身份,淵文笙是在提醒我們,那問題就大了。”
段嫣不服氣地說:“他們敢怎麽樣?”
慕翠彤重重地說:“這兩個人的公開身份,一個是炫匯下麵的分銷商,每個月固定在炫匯那裏拿訂單,和米璐的私人關係也不錯;另一個偵探現在是微林電氣業務中心的職員,負責東南亞的業務,這個月通過了總部的考核,正在晉升的緊要關頭,要是通過了,就回到業務中心擔任三組的經理,目前雖然總公司派了一名副總在負責業務,名義上的總經理還是薑飛。尤其是出了做空報告以後,估計三五個月也不會動薑飛的位置,所以他們有權來決定兩個人的進展,隻要薑飛亮出他們是私家偵探的身份,兩個人的任務就算失敗了。”
段嫣明白,這樣的線人不過是為了錢,在司空南山那裏掛個名,在警局應該沒有登記;看於嵪的神情,緊張的應該是他們調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