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胡小飛拍桌而起,桌上酒杯震得翻倒,酒水灑了一地。

“昨日才找官府給我們一下馬威,今日又使這一手,這金樽滿堂做生意還要不要臉皮了!”

顏川愣了愣神,端在手裏的酒杯停在空中半晌才慢慢送到嘴邊。

“大哥。”

胡小飛望著顏川不知如何是好。

“金樽滿堂也弄轉盤,往日就是他家生意好,若是客人全去他那邊,可如何是好?”

“這麽快就仿造出來,確實出乎意料。”

顏川自言自語般道,放下酒杯,雖隻吃了個半飽,如此境況也再沒心思吃飯,起身往外走。

“走,去看看什麽情況。”

胡小飛也同樣沒心情再吃,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消耗不到一半,便成了剩飯剩菜。

趕回東市,一眼便看到金樽滿堂外大排長龍。

兩名小廝正站在門口大聲吆喝,宣傳他們店裏的轉盤最高獎金二百兩,每把必中。

如意酒樓內隻寥寥數人,在裏頭打量一圈,見轉盤金額最高才一百兩,又轉身出門,到金樽滿堂排隊去了。

胡小飛眉頭緊鎖,飛快跑回如意酒樓,檢查錢箱進賬,又看看橫櫃上糕點消耗,收效甚微,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哎~曇花一現啊~”

一屁股癱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顏川走到金樽滿堂前,抬頭望望招牌,也不排隊,繞過人群走上台階,站在門口踮起腳朝裏打量:

屋內酒桌、轉盤雜亂排列,人擠人,時不時有人被擠得撞到酒桌,發出陣陣咒罵。

那轉盤質量更是堪憂,轉動極不順暢,大力一轉,不過半圈便卡住不動,又得費老大的勁才能讓其重新轉動,獎金額度二百兩一個,一百五十兩兩個,其餘金額與顏川所設無異。

看過一番,顏川懸著的心暫時放下,轉身走進如意酒樓,見胡小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兒在椅子上,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大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胡小飛有氣無力道。

“就風光了一天,不,半天。”

“別急。”

顏川走到胡小飛旁邊的椅子坐下。

“我剛去看了,金樽滿堂模仿做轉盤一看就是臨時起意,沒有絲毫規劃,不出兩個時辰,客人自然又會轉頭來如意酒樓。”

“當真?”

胡小飛聽後像是被打了一針雞血,恢複精神,盯著顏川的眼神閃爍起光芒。

“七分把握,等著吧,等等看就知道了。”

顏川背靠椅背,閉目養神。

胡小飛看看顏川,也學著他的樣子靠在椅背上緊閉起雙眼,喃喃道:

“有七分把握,不少了,那就等吧。”

正午時,離顏川估計的兩個時辰剛過去一半,一行十餘人徑直走進如意酒樓,嘴裏罵罵咧咧。

“金樽滿堂那是什麽破轉盤,轉又轉不動,正經停下來還往回轉,玩個什麽東西。”

“誰說不是,我方才轉中一個一百兩,那小廝非說轉盤沒轉動不依,我當時恨不得把那轉盤給砸了!”

“算啦算啦,金樽滿堂的轉盤也就獎金稍微誘人些,咱又不缺那百八十兩的,還是玩得痛快重要。”

“誰說不是,喲!吉祥客棧今日糕點有我最喜歡吃的蜜餞。”

“快快快別睡了,起來招呼客人!”

胡小飛見客人進店,瞬間精力充沛,從椅子上蹦起來,一個個叫醒打瞌睡的小廝,怕怠慢了客人,親自上前接待。

一批又一批金樽滿堂的客人湧進如意酒樓,胡小飛樂得合不攏嘴,指揮小廝每個客人都要招呼到位,一個箭步竄到顏川身旁,緊緊握住他的手激動道:

“大哥,真不愧是我大哥啊!”

顏川費了老大的勁才把手從胡小飛的虎爪中抽了出來,站起身躲開一步遠,輕拍他的肩頭。

“這下安心了吧?”

“安心,安心。”

胡小飛目光灼灼看著如意酒樓絡繹不絕的客人,忽又轉向顏川湊到跟前,語氣輕快道。

胡小飛對顏川的佩服之情難以言表,一個勁兒往他身上湊。

顏川一步一步躲,僵持一番,隻好一手抵著胡小飛,假裝看了眼屋外的日頭。

“什麽時辰了?”

“午時。”

胡小飛看了眼日頭道。

“午時,這個時間好,該去金樽滿堂會會那大東家了,說不準還能蹭頓飯。”

說話間,顏川抵著胡小飛的手始終沒有放下。

顏川逃出如意酒樓,頭也不回往金樽滿堂方向去。

“大哥!”

胡小飛在身後喚了一聲。

顏川轉過頭疑惑地看著胡小飛。

“大哥。”

胡小飛上上下下打量著顏川,撓了撓頭,扭捏半天開口道。

“你......你答應我,隻跟金樽滿堂大東家談生意。”

“這話什麽意思?”

顏川一臉茫然。

“我不隻跟他談生意還談什麽?談戀愛啊?這合適嗎?”

顏川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轉頭往金樽滿堂去。

“談戀愛?大哥你當真要去跟她談情說愛!”

胡小飛愣神片刻,等他回過神來要問,卻見顏川早已邁進金樽滿堂大門。

“東......東家,客人又都跑到如意酒樓去了。”

金樽滿堂賬房外,一小廝躬身立在門外,向屋內稟報店內情況,嗓音略微發顫,好似屋內有一頭凶手隨時會衝出門來撕碎他。

“生搬硬套也就罷了,也不去找個好點的木匠,就那破轉盤能留住客人就見鬼了!”

屋內之人猛地拍桌一掌,一尖銳女聲話語如連珠炮一般,快速而有力,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怒氣。

“哪個蠢貨想出的這餿主意?”

“是......”

門外小廝嚇得渾身發顫,支支吾吾還沒說出話來,屋內女子冷哼一聲。

“哼!林晉宇人呢?”

“二......二東家方才還在,這會兒......這會兒不知去了何處。”

小廝說話極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個字。

“每次辦了錯事就知道躲,我分明說這兩日什麽都不必做,隻管經營好自家營生,那些玩轉盤的不過圖個新鮮,等過了這新鮮勁,客人自然回來,非是不聽,這下好,學人做轉盤錢虧了不說,金樽滿堂的名聲怕是也要毀了。”

屋內之人越說越氣,後聽到一聲脆響,不知是何物件被她摔了個稀碎。

門外小廝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暗自道:

“若不是二東家拿錢,這金樽滿堂哪裏開得起來,稍一犯錯就如此這般,真不知道二東家怎麽看上這麽一頭母老虎。”

“你死了沒!”

屋內女子咆哮道。

“小的在,小的一直在門外候著呢,大東家有何吩咐?”

小廝急忙回應,雖在門外看不見,卻依舊躬身拱手聽命。

“去把林晉宇尋來,今日他若不給我個交代,以後這金樽滿堂我便再也不管!”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尋二東家!”

小廝說完轉頭就跑,經過轉角處,做出腳步急促的聲響,後慢悠悠走著,嘴裏嘀咕:

“這話不知說了多少遍,到頭來不還是舍不得這大東家之位,嗬。”

正想著,忽然對麵一小廝火急火燎跑來,廊道狹窄,來不及避開,兩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

“誰啊,跑這麽快趕著去投胎啊!”

兩人揉了揉撞疼之處,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好夥計,互罵一句,各自辦自己的差事去了。

“大東家,樓下有人指名要見您。”

火急火燎跑來的小廝到了賬房外,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朗聲道。

“指名要見我?何人?”

屋內女子言語中透著不悅。

“是位公子,未告知姓名,隻說是從如意酒樓來,要與大東家談筆生意。”

“倒先找上門來。”

屋內女子自言自語一句,合上麵前攤開的賬本,思忖片刻開口道。

“請他上樓翠竹軒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