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海德公園。
‘我覺得這個倫敦和我熟悉的那個差別不大。’荷見想到。
他正背著雙肩包,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頭上還戴著一頂有‘I LOVE LONDON’的鴨舌帽,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間隔年跑出來四處旅遊的學生。
大約在四個小時之前,荷見和兩位劇本組成員成功登上了直升飛機,然後作為駕駛員,荷見在起飛後不久終於知道自己被關了這麽久的地址是在哪裏。
基本上是在北海的中央。
這個位置其實也還算合理,雖然荷見一開始猜的地點是在地中海沿岸,馬賽或者科西嘉島附近——畢竟默爾索這個名字暗指的阿爾貝·加繆是法國人。
但既然這是關押全世界特殊囚犯的監獄,會位於離英法德距離都比較近的北海也很自然,隻是荷見再次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政治格局和自己世界有很大不同——在這裏,英國顯然不是自顧自遊離於整個歐洲的‘邊緣’的那種國家,在政治上非常強勢。
說起來原作中提到的標準島也是由英法德三個國家共組的……有必要仔細查看一下上次大戰的過程和結果。
荷見駕駛著直升飛機直飛多佛爾海峽,然後把兩個乘客扔在比利時的布魯塞爾,自己轉身打掃完蹤跡就橫跨英吉利海峽直接去了倫敦。
而他確認自已甩脫了所有有可能的定位和監視之後,第一時間用係統的點數兌換了一台超高算力的電腦再加上一些變裝用的衣物,隨便找了個混亂一點的小餐館坐下開始搜查資料。
從上次大戰開始直到今天整個世界的格局變動,科技水平,經濟情況還有此刻在全球引起千層巨浪的‘吸血種事件’的實時進展。為了想好之後該怎麽引導局麵,這些都是必須的。
結果端上來的炸魚薯條都涼透了,荷見也還久久沉浸在這個世界令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曆史之中。
——他突然從某些角度理解了福地櫻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路。
一語以蔽之,這個世界的上次大戰是一場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不義之戰’。
從一開始,各國就是為了爭奪領土和資源而開始了這場戰爭,而不同於荷見所熟知的自己的曆史,在這個世界,大國之間持久拉鋸著,並沒有哪一方在一開始就迅速潰敗,也沒有哪一方揮舞‘正義’的旗幟——被侵占了的國家是自己艱難地抗爭著的。
到此為止還能說是戰爭史上的常態,隻是模型比較古早,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改變了一切。
在十四年前,在太平洋上出現的‘常暗島’使得在那裏的一切現代化的作戰方式都失效了,也就是說各國的軍隊麵臨著兩個選項,要麽退化為白刃戰,要麽進化為異能者之間的戰爭。
實際情況當然是兩者混雜。想必當年森鷗外正是懷著要以最殘酷的方式向上層證明異能力者作戰的必要性才設計了‘不死聯隊’。
這個階段的大戰的主戰場居然轉移到了‘常暗島’之上。死傷無算,而且這還是無回報的,最後才引發了那次改變了整個世界格局的事件。
‘七個背叛者’。
為了結束這場除了帶來死亡和傷痛什麽也不帶來的戰爭,七個超越者集合起來‘背叛’了自己的祖國,綁架了國家首腦和軍方指揮強迫他們停戰,並且最後居然成功了——這恐怕就是福地櫻癡現在這個計劃的靈感來源。
在戰場上一個異能力者無匹的戰鬥力作用是如此之微小,而當他把力量轉而施加到那些引發了戰爭的人身上時又是那麽強大。強大的異能力,控製各國高層和軍隊勢力的手段,福地櫻癡都已經具備了,那麽‘前輩’能做到的事,他不也一樣能做到嗎?
對荷見來說,‘七個背叛者’事件帶來的另一個影響更為重要,即大戰的結束本身。
這場戰爭是突然結束的,也就是說,這場戰爭雖然有‘戰敗國’,卻不存在認為自己是‘戰勝國’的國家,更要命的是,真正的反戰意識並沒有在戰後得到發揚,各國對異能力者的重視基本等於戰備。
——畢竟戰爭才結束了十四年,可以理解。
在那基礎上新發展出來的地緣政治相當微妙,英法德相互製衡地領導著歐洲,輻射地帶當然更遠,像太宰治這種居然要千裏迢迢地送到默爾索關押就可見一斑。
結束了荷見世界的戰爭的武器對應在這個世界,應該就是所謂的‘殼’,由英國人H·G·威爾斯協助開發的異能兵器。
哈。英國人。
但終結大戰的七人從各種意義上都超過‘僅僅’能吞沒55千米內一切的‘殼’,超越者才是這個世界最可怖最不可控的武器。
從這樣的背景中成長起來的某個俄羅斯人,會覺得世界上還是不要有異能力者比較好也挺正常的。
(更何況,考慮用‘書’這種方案也算是手段‘溫和’了?)
荷見把自己跑偏了的思路糾正回來。
對他現在有用的是目前的世界格局和‘吸血種’的實時情況。
‘人類軍’已經如福地櫻癡所願建立,隻不過眼下更多的隻是名頭;吸血種已蔓延到高加索山脈以西,全世界都惶恐不安,但在倫敦貌似民眾活動沒什麽變化,社交媒體上也以認為不會波及到英國的想法為主;七個小時前因為和病毒攜帶者混感出現的特殊‘吸血種’的消息已經遞上英國情報部門的辦公桌,但從荷見黑進去看到的情況來說,他們似乎還對這個消息抱有疑問。
荷見又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把電腦合攏,開始吃已經涼掉了的薯條。
他覺得他好像又解開了一個疑惑。
原作中英法德三國會如天人五衰計劃中一樣做出解封移交‘大指令’的決策,乍一看是因為福地櫻癡是‘人類軍’的總司令官,實際上恐怕存在吸血種尚未波及英法德,這三個國家不希望大量消耗本國力量來解決問題的因素在。
——反正是遠東發源,那麽就讓當地人自己處理好了。
荷見稍微填飽了胃,把電腦放進背包,開始作為一名‘遊客’在倫敦轉悠。
‘明明曆史和我的世界很不一樣,街景居然差別不大。說不定整個倫敦唯一消失了的著名景點就隻有貝克街221B。’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附近轉了一圈,暫時停留在海德公園,‘不過,海德公園還在,另一個海德卻不存在。’
真是讓人頓生矛盾之感。
休息片刻,荷見找了個‘幹淨’的地方重新變裝,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把頭發拉直,接了長度到腰部的假發片,戴上綠色的隱性眼鏡,穿了一身很有異國風情的翠色長裙,腳踩十厘米錐跟的高跟鞋。當然,身材和臉部都精心偽裝修飾過了。
總而言之,他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女,種族大概從亞裔變成了阿拉伯裔,膚色倒是沒什麽變化。
然後荷見就靠著一路黑監控,非常隨便地入侵了某個英國情報局高級官員的‘私人住所’,順帶一提,因為其實是對方專門用於和情人幽會的地點,安保程度雖高,但完全沒有官方的守衛保護。
在絲毫沒有遇到障礙就走到臥室門口之後,荷見停頓了一下,選擇從係統那裏兌換了一把鋒利的長刀。
下一秒,他直接把刀直直地擲了出去。
——木板碎裂的聲音。刀卡在什麽硬質材料上的聲音。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叫罵聲。
荷見覺得自己得感謝這裏的隔音效果特地處理過,不然恐怕現在鄰居已經報警了。
他給房間裏麵的人留了三十秒穿內衣的時間,然後再優哉遊哉地步入房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個隻穿著**的男人拿著手/槍對著他,而一旁的女人則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至於荷見剛才扔出去的那把刀,正插在床板中間,還沒有停止晃動。
“你要試著對我開槍試試看嗎?”從荷見的口中響起的是低而柔和的女聲,“我不介意你這麽做。”
男人作為英國情報局的高官,雖然已經很多年都隻做辦公室工作,但他的素質依舊是達標的。在荷見挑釁式的話語出口之後,他也沒有因此動搖,不過,他本來就打算開槍就是了——
沒能成功。
在男人的手指用力去扣動扳機之前,站在床前的‘美女’就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抬了抬手,又一次扔出了什麽東西。
“嘭!”
不是開槍的聲音,而是炸膛的聲音。
荷見收回了擲出小型飛鏢的手,朝著抱著被炸傷的手強忍痛呼的男人走了過去。
他頂著對方存在感極其強烈的眼神,不緊不慢地把長刀從床板上拔了出來,然後才開口。
“我真是非常抱歉,閣下,我希望你能幫我在倫敦找一個人,他在七個小時之前剛從默爾索逃脫。”荷見漫不經心地彈了一下長刀的刀身,“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