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圍著那條淺灰色的針織圍巾進來,夾帶著冬日裏的裏的清寒風霜。
那股子冷冽的厲害的寒氣,自進了暖烘烘的菜館便都消散了,而林書程,是瞧見坐在邊角上買埋頭在菜單上的男人的時候,整個人才如同他身上的黃色羽絨服一樣鮮活起來。
沈齊潤盼著人過來,外頭的門每次一開一合,他便都要抬起頭來看一看,這一次也不例外。
抬眼間,便瞧見了來赴他的約的那個人。
“要吃什麽?”他帶著溫和的笑把菜單遞了過去。
這間菜館是林書程來慣了的,也不需要什麽菜單,他隨意點了幾個素日裏覺著口味不錯的,讓服務員拿著單子下去做了。
等待餐點的時間,林書程才仔細看了看麵前做的人。
一個多周不見麵,他竟然肉眼可見的瘦了些,臉頰下巴上的肉隱約是少了一點,這到底是忙成什麽樣子,才幾天的功夫竟把自己累成這樣?即便是瘦一點也是好看的……
“在倫敦那邊很忙嗎?”他順嘴問。
“還好,沒有很忙。”沈齊潤輕輕搖了搖頭。
林書程沒再說什麽,你總是沒有辦法叫醒一個不肯跟你說實話的人。
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誰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他們旁邊的桌子來著一位年紀瞧著比他們大一些的姐姐,素麵朝天,紮了一個低低的馬尾,三十歲上下的樣子,穿了一件長款黑色羽絨服。
她腹部明顯的隆起,下坐的時候還扶著腰,看樣子,肚子裏的寶貝最起碼七八個月了。
她皮膚很白,帶著一層瑩潤的光澤,看麵相是個很秀雅的姑娘。隻是表情卻不大好,她要了一碗擔擔麵,剛一落座,後頭就跟著一男一女過來。
男的穿的黑色羽絨服跟她的款式差不多,女的妝容精致,外套的扣子是解開的小腹也微微隆起,隻是看著月份不大,冬日裏還穿著一條水晶絲襪,腳上是一雙十厘米高的細高跟鞋,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香水味。
“陳婉,你把我叫到這裏是什麽意思?”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嫌棄的看著小飯館陳設,不悅道。
那孕婦神色淡淡,從隨身的口袋裏取出錢夾來,又從裏頭摸出了幾張票子,擱置在了飯桌上。
“我也不知道現在的市場價是多少,但也總歸不能讓你白白陪著我老公睡一場,這二百五十塊錢,你就好好收著吧。”
穿高跟鞋的女人氣的臉鐵青,若不是那男人攔著,非要不顧一切的上來撕了她不成。
“你把我當什麽人!老娘稀罕你這兩個臭錢!自己沒本事管住老公擺的什麽譜,你以為冬子還能跟你過幾天,等孩子一落地,你立馬收拾包袱滾!”
孕婦捏起桌子上的錢,一把摔在那女人波濤起伏的事業線上:“拿了你掙的嫖資,給我立馬滾蛋”。
中間的男人忙的額頭出汗的兩頭迎合,可這樣的事情拿能撈著個好,隻能先讓嬌滴滴的小情人撤離現場,自己留下來跟著個“潑婦”談談。
林書程看著這一場混亂,心裏不大舒坦,他不知道沈齊潤怎麽想,他看到這樣的婚姻變故,就不由得想起他媽和沈齊潤他爸的當年來。
他在門縫裏瞧見過,那對男女是如何頤指氣使的挺著肚子跟從國外長期出差回來的爸爸說這件事的。
隻不過文化人換了一種方式,語言是溫和的,偏偏每一個字都夾槍帶棒,說的那兩個人跟一對真心相愛的苦命鴛鴦,而林爸爸就像個橫在梁山伯與祝英台之間的馬文才。
林書程不知道那一對男女又是怎麽把這件事告訴沈齊潤的媽媽的,最後的結果是沈齊潤的媽媽離了婚,中間的過程不用想也讓人覺著惡心。
他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對夫妻爭吵,孕婦堅決離婚,而她的丈夫似乎不同意,應該說是想在孩子出生前不同意。
男方的態度是要離婚也成,那孩子必須得生下來跟他!
林書程從前是聽過很過渣男事跡,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厚顏無恥的。
飯館裏吵鬧的厲害,他又一直皺著眉頭,沈齊潤見他好像不大高興,便說:“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林書程搖了搖頭。
那對夫妻是在服務員端著打鹵麵過來的時候打起來的,一個大男人,竟然對自己身懷六甲的媳婦動了手,這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書程眼見著那孕婦姐姐要被推到在地,顧不得什麽,忙起身去扶,服務員躲閃不及,最後人是被林書程扶住了,麵也灌進了他衣裳裏。
兜著脖子灌下去,裏裏外外都沾了個透。
這樣狼狽的樣子,這飯哪裏還吃的下去?
服務員小姐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他抖落掉了身上的麵條,隻覺著剛才硌著了老腰,現在疼的厲害。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哪裏還管得了別人家的事,沈齊潤趕緊帶著人到隔壁酒店開了間房,好賴總的先讓他把這一身油乎乎的衣裳換下來再說。
沈齊潤覺著自己跟開房犯衝,前一次像是要猥褻未成年,這一回一邊幫書程扶著腰,一邊開房也是夠引人注目的。
一拿到房卡,林書程拖著他的老腰,二話不說的往房間裏衝,進了門就趕緊扒拉掉那一身沾著擔擔麵的湯汁的外套、毛衣。
沈齊潤覺著他再站在這裏看,好像不太好,就紮進了衛生間裏,在浴池裏放好了溫度適宜的熱水。
他出了浴室的門,就瞧見了那一身白亮亮的趁著半個身子的人,沈總深吸了一口氣,覺著今天鼻血應該不會太猖獗。
“水,水放好了。”
“哦好”林書程撐著自己的老腰往衛生間裏挪步,他眉頭擰成一塊疙瘩,後腰青了一片。
沈齊潤見他這般難受,實在沒忍住的幫了一把,把人攙扶進了浴室裏。
幾乎是,他的那隻手剛觸及到林書程的時候,那人就本能的一抖,實在不能怪林書程折騰,他一身的癢癢肉,別人碰哪都容易打哆嗦,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實在不是他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