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程站在一邊，看著他找這找那的忙活，文房四寶都備好了，隻待其大顯身手。

沈齊潤先拉開了架勢，拿筆蘸了一點墨，他也許久不曾些毛筆字，雖然對聯都鋪開，但還是現在旁的紙上練一練的好。

他提起筆，懸著腕子寫了幾個福字，自認為還能入眼，對身邊的林書程道：“我學過幾年書法，寫的稱不上好，卻也算得上能看，毛筆跟硬筆是不同的，下筆的力道，用筆的走勢都有講究，一般若是沒有正經學過容易潛意識的一筆一劃的寫，這樣就不好看了……”

他自顧自說著，可身邊沒有人應聲，沈齊潤下意識的去往身邊看。

林書程沒將那麽多規矩，手上取了一支尋常的筆，取了些墨，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是這樣嗎？”

他提著兩副對聯出來，上聯是：天增歲月人增壽，下聯是：春滿乾坤福滿樓。橫批：四季長安。

沈齊潤定定的看著這一副對聯，筆法蒼勁有力、開開合合，線條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是揉了個人的鋼骨在裏頭的，字字穩中透著靈秀。

再一對比，自己鬼畫符似的都是什麽玩意？

平日裏什麽都優秀的沈總，現下可算是跌了臉麵，皮膚裏泛出一層的粉色來。

“你…我…”沈齊潤手臉發燙，可也不好發作，本就是他自以為是的想逞個能，現在也實在沒有怪罪林書程的道理，總不能怪人家寫得一手好字吧？他喪氣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我去和麵，一會咱包餃子。”

林書程舉著寫好的對聯，見他失魂落魄的出了門，後知後覺的有點心裏不舒坦，難道是自己剛才做的不合適？

唉，不該這麽冒尖的，有時候裝的蠢一點，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他把對聯放在一邊，也沒了再寫點什麽的興致，正當他托著腮，坐在書房的凳子上惆悵一會怎麽哄一哄人的時候，門邊突然冒出一個頭來。

剛才某個蔫頭耷腦的人，這會子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來：“你既然寫得好，那邊幫我些個東西吧。”

“寫什麽？”林書程不知道他是真讓他寫東西，還是心裏頭怪罪他，這話是諷刺的意思，一時間心裏有些打鼓。

沈齊潤並未明說，隻是搖晃了一下手機，示意林書程去看。

他摸起口袋裏的手機，剛才在門邊露頭的人便趕緊鑽到了廚房裏。

微信上彈出一條提示音，打開來看是一段話：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這是民國結婚證上的詩詞，寫的倒是極美的。

他又叫他寫這個做什麽？林書程不知道是自己手機壞了，還是自己手壞了，隻覺著有些燙。

接著又來了一條微信：寫完拿到廚房給我看。

林書程覺著自己應該本著臉，可又有些控製不住的像一顆熟透了的石榴一樣崩開了嘴角。

他在放對聯的紅紙之下翻找了一番，果然見底下有一張龍鳳呈祥的大紅喜帖，裏頭是空白的，什麽都沒有印。

紅色常見，喜帖也常見，但被心上人要求在喜帖上寫上這樣的話，光想想已然是叫林書程臉紅心熱了。

他摸了摸已經快熟了的臉，屏息凝神，提起筆來，對著手機上的字瞧了半晌，才敢落筆，這是不容有錯的，簡直比上春晚還讓人覺著緊張。

沈齊潤把廚房裏把麵粉和水倒進自動和麵機裏，關於和麵他沒有太好的手藝，幹脆依賴機器。

一邊摸著和麵機，一邊默默的數時間，麵已然活好了好幾遍，餡料也準備好了，麵案子、擀麵杖也備齊了隻待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手上未來得及摘下的手表，每跳動一下，他的心就跟著跳一下，終於在秒針走了十圈，整整十分鍾過去之後，廚房裏才多出一個人的身影來。

他一進來就坐在自己的專屬位置——料理台上。

上頭沈齊潤放了坐墊，並不涼。

他眼睛盯著上頭的壁櫥，把寫好的喜帖往沈齊潤麵前一放：“喏，給你。”

沈齊潤趕忙洗掉了手上的麵粉，把手上的水擦的幹幹淨淨，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張喜帖捧起來。

天色已經有些擦黑了，窗外頭絢爛的煙花綻放著人們對幸福的憧憬，又是一年除夕。

林書程跳下料理台，不敢看他，走到窗戶邊上，假裝去看外頭的煙花，他開了一點窗戶，好吹一吹臉上的熱氣。

一到晚上，天便有些冷了，不過也不怎麽打緊，外頭一朵一朵的煙花綻放在漆黑的天幕之中，從心靈上能哄散不少冷氣。

“今天真的好冷啊”他有些尷尬的蹦出一句話來。

但卻半晌為聽見沈齊潤回答，剛要回頭，那人便也湊到了窗戶邊上，哈出的一團團熱氣低低的笑了笑：“沒事兒，你有暖寶寶，我也有。”

林書程緩緩的關上了窗戶，他心裏有個疑問，但卻張不開口。

沈齊潤瞧出他有些局促的樣子，心裏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咽了口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喉，抬眼看向林書程：“我…我覺著我應該用得上。”

林書程聞言有些驚訝的瞧了瞧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卻被強行壓製住，他轉過身去，拿手戳戳軟乎的白麵團子，沒有答話。

這確實是個尷尬的事情，讓人憧憬的想要站在天堂和地獄的臨界點上。

沈齊潤跟過來，從背後擁住了他，輕聲說：“年後咱們去國外領個證吧，帶鋼印的那一種。”

他巋然不動，就是心口晃的厲害，沉默了良久，手上的麵團子揉的不成樣子，才緩緩抬起了頭。

“你…你確定嗎？”

沈齊潤鬆開他之後，退開了一步，兩人四目相對，他的臉上是一種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表情。

“我是傻子嗎？我媳婦膚白貌美屁股翹、腰細腿長可愛多，又聰明，又是學霸，獨立自主還甜美傲嬌，簡直就是天上難找地下難尋，最最要緊的是一把把我的心攥住了，我憑什麽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