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林書程覺著自己已經做好了思想工作，可要到醫院去的時候，還是又緊張了起來。
但明麵上可不能顯露出他沒有出息來，隻能佯裝一幅去拿感冒藥的尋常樣子。
他們今日出門早些，到醫院的時候，二大爺還沒上班。
肚子已經三個月了，林書程的胃口這兩天有點奇怪，很可能一整天什麽都不想吃，也可能什麽都吃不夠。
完完全全沒個規律，什麽時候餓，什麽時候撐。
這不，在家裏沈齊潤好說歹說，也沒喂進去飯菜，剛到醫院，在走廊裏剛坐下，就突然想吃鬆鬆軟軟的雞蛋糕。
反正現在二大爺還沒有來，他們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
沈齊潤把他安置在公共區域的凳子上，就出門去買雞蛋糕。
蛋糕店開在醫院附近，並不遠，來回也不過十多分鍾的路程。
這家蛋糕店用的是老工藝，隻用糖、麵粉、雞蛋，熱乎乎的帶著濃濃的雞蛋香。
沈齊潤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佟雅。
她坐在外頭的長凳上，身上搭了一件厚實的外套感覺很重。臉是這樣蒼白，無力的眼神，空洞的瞳孔泛著灰色。
發白的嘴唇微抿，額頭和眼角上的皺紋更加明顯，淡黑的頭發一根根垂落，掉了不少。全身沒有一塊像樣的肉，皮膚好像直接貼附在骨頭上般形銷骨立，令人覺得仿佛死神隨時會來召喚他一般。
沈齊潤怔了住，他呆愣愣的望過去，有些難以置信，上一回他瞧見佟雅，隻是間她麵有病色，以為也許是來做什麽小手術，現在看來，說句難聽的，就像……就像是離死不遠了的樣子。
她看見沈齊潤向她走來，空洞的眼神之中填了一點東西進去，最終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一個影子來。
沈齊潤有些後悔，自打幾個月前，佟雅總說想見見他，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推脫了，如今她竟成了這幅模樣，許是幾個月前就病了。
他提著一紙袋子蛋糕坐在她身邊，眉頭先蹙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長椅上的女人起先試圖想要逃避，隻是她現在的身體，卻是什麽也逃避不了了，連自己站起來走回去都費勁，隻能坐在這裏麵對沈齊潤，這個曾經把她當成女神一般美麗的男人。
都說男人在年歲上是占便宜的，現在在一起坐著的兩個人明明是同年，沈齊潤看上去倒是合年紀二十五六歲，而佟雅原本如此的美貌，也經不住在醫院裏耗了這麽些時間，女人原就老的快些，更何況一陣一陣的藥水打進身體裏。
她勉強牽出一個笑來：“我一直想見見你。”
……
林書程肚裏的小饞貓饞的厲害，大概又覺著沈齊潤不在身邊有點沒有安全感，幹脆起身起迎一迎，走動空曠的醫院廣場的時候，遠遠的便瞧見沈齊潤在跟一個生病的女人說話。
他依稀覺著有那麽一絲的眼熟，卻也想不起來是誰，看那女人的樣子，差不多是要奔四十的年紀，好像並入膏肓的樣子。
他沒有上前去打擾，也許是沈齊潤之前認識的阿姨，他一個外人，總不好往前去的。
佟雅沒有回答沈齊潤自己到底怎麽弄成了這幅樣子，她費力的調動著臉上的肌肉做出表情來。
“我馬上要回病房了，一會不方便，但我真的想跟你說些事情，你，你明天上午十點能來這裏找我嗎？”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再說佟雅這個人，與沈齊潤而言，除了當初騙了他的錢，騙了他的感情之外，也沒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即便是早沒了愛，可畢竟相識一場，他總不能不肯與她說說話。
“好，我明天過來。”他點點頭，起了身：“要我送你回病房嗎？”
佟雅搖搖頭：“不了，一會護士會來。”
他微微頷首，提著那一包雞蛋糕往二大爺科室的方向來。
林書程快走了幾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可不想讓沈齊潤知道他看見了他。
他回來的時候神色有些沉重，但盡量的收斂了，倘若不是林書程剛才瞧見了他跟那個形同枯槁的女人說話，是不會留意到他現在的情緒的。
可沈齊潤並沒有同他將，他也不好問什麽，這畢竟不是什麽好事，沈齊潤不跟他說也屬於正常。
二大爺來的時候，林書層剛要吃那袋雞蛋糕，一斤多的分量，他覺著自己能連個渣滓不剩下。
然而還沒等開封，雞蛋糕便被二大爺奪了去：“檢查之前要空腹，在家吃東西了嗎？”
沈齊潤和林書程都是沒經驗的，哪裏知道這麽些規矩，幸而他今天胃口不好，從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進，要不然明天還要再來一趟。
例行條例的躺上了床，撩開肚皮，二大爺隻是瞟了一眼，便瞧出來：“最近夥食很不錯啊！”
這一句話，雖然讓林書程覺著很不好意思，卻也緩解了他不安的情緒。
儀器照在肚皮上，從顯示屏上看
此時胎寶寶的尾巴已經完全消失了！已經具備人形，而且成長速度越發驚人。
身體和腿部都長大了，不過頭還是明顯比較大，更重要的是，鼻子、牙齦、聲帶已經長了出來，能夠辨識出臉。胎兒的手指和腳趾完全分開，眼睛及手指、腳趾清晰可辨。部分骨胳開始變得堅硬，毛發和指甲開始長出。
寶寶的皮膚還是透明的，所以可以從外部看到皮下血管和內髒。
“胎兒長到9cm，胎重23g。完全成型了，但器官還要再長一長，得了，我也不跟你們倆說什麽專業術語了，總之這次檢查的結果是，小寶貝一切正常，是個健康的孩子，你們可以放心了。”
林書程重重的鬆了口氣，沈齊潤在旁邊也跟著捏了把汗，他緊張的看著屏幕裏的小東西，上次看還是個小點點，這一回真的有了小嬰兒的形狀，一時之間心情難以言喻。
“每三個周過來檢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