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號公路(3)
三人哄然大笑,樸東明搶過抹布要擦桌,金順玉一把奪過:“男人咋能擦桌子,女人的活。”
三個沒經曆過女人的男人麵麵相覷,心裏均是一陣恍然,噢,原來男女之間是這麽檔子事。
陳子忠跟樸東明咬耳朵:“她讓躺就躺,她讓喝就喝,別多言語,這娘們潑辣得厲害。”
酒壇抱上炕,泡菜捧上桌,金順玉也不客套,喝幹了酒亮碗底:“你們把吃的都給了鄉親們,鄉親們記在心裏,以後有事沒事上我這兒轉轉,沒吃的,酒管夠。”
樸東明跟著開玩笑:“老陳啊,膽大命大,炮彈炸不著,槍子攆不上,就怕這**手榴彈,一砸一個準。”
“砸死他個狗日的!”金順玉臉上升騰起怨恨,念念不忘那晚出的洋相。
亮了幾次碗底,氣氛寬鬆了些,通信員小劉跌跌撞撞衝進屋,說有緊急軍情。
陳子忠朝他瞪眼:“讓鬼攆啦?慌個啥。”
遊擊隊配有電台,為防止泄露每天打開一次,時間全無規律,由遊擊隊自行掌握。晚上發報員收到落款寫有閱後即焚的電令,命遊擊隊在天亮前不惜一切代價在七號公路展開阻擊,阻滯美軍增援部隊。
三人傳閱電報,陳子忠借桌上的油燈燒了電報,推開酒碗:“怪不得這幾天炮響得厲害,這是又有大動作。老樸,你熟悉地形,說說。”
“七號公路是交通樞紐,沿路有韓軍設卡布防,倒是佛誅穀地勢險要,沒有駐軍,隻有小股韓軍巡邏隊偶爾經過,可以考慮設伏。”
佛誅穀山高林密,易守難攻,站在七號公路朝上望,天隻剩下指頭粗的一條縫,用陳子忠的話說,一泡尿能從這邊滋到那邊。
陳子忠托著下巴嚼泡菜:“遊擊隊兵源沒法補充,輕易不能打惡仗,美國鬼子天上下蛋,地上打炮,咱這百十號人掀不起大浪,該在佛誅穀做文章。”
樸東明重複著電令內容:“不惜一切代價。”
丁儒剛同意陳子忠的想法:“是應該想個四兩撥千斤的辦法,能不能搞點炸藥,炸塌誅佛穀?”
“有了!”樸東明掏出地圖,指點方位,“離佛誅穀三十五裏有座軍火庫,咱們打他一家夥,搬個百八十箱手榴彈,還愁炸不掉它!老丁,你這個辦法太好啦!”
陳子忠用腳踹樸東明:“我早說在佛誅穀做文章,你咋不誇我,淨拍丁大隊副的馬屁?”
“啥時候啦,還扯淡。”樸東明眼睛冒火,“時間緊迫,趕緊分配任務。”
金順玉何等聰明,早看出陳、丁兩人心和麵惡,她把手伸進陳子忠的棉襖裏狠掐,還想鬥嘴的陳子忠黑著臉傻笑,丁儒剛看得真真的。
陳子忠決定兵分兩路,他帶部分戰士偷襲軍火庫,樸東明在佛誅穀設立主要阻擊陣地,丁儒剛指揮側翼陣地,無論是否拿下軍火庫五小時內陳子忠必須抵達佛誅穀。
“就這麽著。”
三個人下炕穿鞋,走得無牽無掛,倒是金順玉眼睛蒙了層霧,站在門前吆喝:“早點回來,不行就撤。”
陳子忠頭也不回,腳板敲得地麵咣咣響:“老娘們懂個啥。”
金順玉一反常態,不罵不惱,笑得像桃花。
遊擊隊傾巢而動,陳子忠率領尖刀排原班人馬直襲軍火庫。這支部隊的鐵腳板赫赫有名,曾秋風掃落葉般席卷東北,硬憑腳板突入山海關,人累得脫了相,卻拿下津京。
陳子忠一聲吼,尖刀排的幾十名戰士跑出了漫山遍野的氣勢。
軍火庫由韓軍一個加強連據守,崗樓上架機槍,支迫擊炮,院牆上拉電網,牽著狼狗的巡邏隊十五分鍾巡視一圈。陳子忠偵查地形後斷定強攻不可取,但佛誅穀方向的戰鬥隨時可能打響,一秒鍾都浪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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