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醉臥沙場(3)

陳子忠不放心丁儒剛的傷勢,還在猶豫。丁儒剛眼珠子一翻,噌地竄到院子裏,三兩下翻過院牆,折了根綠瑩瑩的枝條翻回院子,把枝條往炕上一丟,說:“老樸,以後讓它陪你說話吧。”狡兔的身手如同在火線磨練了十年的老兵飛快地把炸藥包丟進敵人碉堡,翻身躍下。

丁儒剛咬緊門牙,抑製喘出的粗氣,畢竟躺的時間太久,身子虛。陳子忠不好再說什麽,拗不過,應了下來。

陳子忠留下一個戰鬥班和醫療隊留守,炊事班也都披掛上陣。

樸東明側耳聽著戰士們的腳步聲消失在窗外,朝握在手裏的枝條吹了口氣:“老丁啊,你有種,能製住陳大膽,不過我還是不服你,啥時候能把我這個瘸子帶上戰場算你尿性。”

樸東明抓起枝條塞進嘴裏,狠咬,咬得滿嘴泛綠沫。

汶城麵向群山,背依水流湍急的洛同江,四周海拔百米的矮山連綿不絕。汶城地勢北高南低,北城依山而建,城前千米之內的樹木被砍伐一光,為守軍掃清射界,若是強攻猛衝必然會給攻城部隊造成不小的損失。

遊擊隊提前六個小時抵達預訂地點,天色尚早,距離發起偷襲還有段時間,陳子忠派人反複偵察,警戒,踢不打瞌睡的戰士屁股,心想狗東西閉閉眼吧,下次閉眼睡覺可能是幾天以後了。

還有一種可能陳子忠不願也不敢想,但不得不麵對,這是很多戰士的最後一次瞌睡,等待的他們的將可能是長眠。

陳子忠累卻不能睡,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他就和丁儒剛嘮嗑,兩人之間第一次正式的交流。

“老丁,你說這仗得打到啥時候?”

“想家啦?”

“不想是假的,家裏還有個瞎眼老娘。”

“自古忠孝難兩全,古人的忠是對一個人或者一個統治階級,咱們的忠是對占大多數人的階級,值啦。”

“回頭我介紹你入黨,這個指導員你來當好了。說打仗的事兒。”

“實話實說,咱們裝備差,後勤補給困難更是犯了兵家大忌,入朝的時候別說朝鮮老百姓不相信,我心裏也犯嘀咕,這仗能打贏嗎?那陣我還沒有真正了解共產黨的軍隊,你們對人不分出身,一律平等,這點我佩服,但我是一名軍人,習慣在炮彈堆裏看事情,國民黨敗於失民心,解放戰爭那會也是實實在在打了不少硬仗,戰鬥力方麵我了解,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來到尖刀連,尤其認識你和侯瘋子這些戰友以後我明白了。共產黨的軍隊上上下下都是你們這樣的人,此仗必勝。”

“咱是老大粗,咋能和首長比,嘿嘿。”

陳子忠舔著嘴唇,頗為受用。

“精神和理想也許才是戰爭的第一法則。”

“老丁,你又學究了。”

“這麽講,你說的倔脾氣精神才是最重要的,試看咱們部隊從上到下有多少你這樣的倔脾氣,無法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