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困獸

副官抬頭朝天望去,兩架日本戰鬥機披著血腥的夕陽老鴉般地向大興陣地飛來。飛機越來越大,聽得見刺耳轟鳴聲。他對馬占山說:“將軍,敵機來了!”

馬占山也朝天空望了一眼,說:“別理它。”

“不行,快把車開到路西樹林去。”副官著急地對司機命令道。

馬占山瞪了副官一眼:“有機槍組,怕什麽!”

副官急切地說:“機槍組對付不了兩架戰鬥機,我對您的安全負責!”

“你負什麽責?”馬占山見司機猶豫地看他一眼,他立即果斷地命令司機:“快,以最快速度衝過去,不要與敵機糾纏!”

司機得令後,猛踩油門,發瘋一般地向江橋衝去。

副官見狀,大聲命令機槍組:“準備射擊,不要讓敵軍俯衝下去。”

汽車在土路上飛奔,激起塵土飛飛揚揚。在天空中搜索的敵機發現兩輛飛奔的汽車,斷定這向江橋方向駛去的汽車,一定是中國軍隊的高級將領趕往大興車站戰區,立即向本部報告,要求增派轟炸機和殲擊機攔截中國高級指揮官奔赴江橋,並把他們炸死,但他們卻不知道,自己軍隊的飛機現在就剩下了他們這兩架,其餘的不是被擊毀,就是逃走了。

兩架飛機向汽車俯衝的同時,馬占山聽到了炸彈脫鉤時的“哧哧“聲,以及子彈擦著耳朵而過的“嗖嗖”聲。隨著兩聲怪嘯,拔地掀起漫天的泥土塵煙。

機靈的司機猛踩油門,又一顆投下來的炸彈在遠遠的後麵爆炸了,掀起的氣浪幾乎把吉普車掀翻了。

敵機以為擊中目標,正得意地拉起操縱杆,準備返航時,發現汽車已經竄出塵霧向江橋衝去。

氣急敗壞的駕駛員再度做超低空飛行接近目標,炸彈投空了,準備實施機槍掃射,卻被一串串機槍子彈組成的密集火網攔住,一架轟炸機被打中了油箱,立即燃成一團火球紮進了嫩江中,另一架飛機見無法接近目標,無可奈何地飛走了。

馬占山和他的隨從在敵機猛轟亂炸中安然無恙地趕到大興車站陣地。副官下車才發現吉普車被打了20多個彈孔,幸虧車上沒人受傷,而掩護他們的機槍組傷亡很大,三個機槍手全部陣亡,達爾木也受了重傷,車一停就被抬進救護所。

馬占山首先找到了趙曉峰。

“大哥!你怎麽上來了?”趙曉峰上前急問道。

“哈哈!”馬占山笑道:“我是來為兄弟送兵將來了!”說完指著身邊的人一一介紹道:“這位是邊防軍參謀處長金奎壁、這位是參謀長謝珂、副官長唐鳳甲……”

徐寶珍見馬占山與趙曉峰冒著彈雨趕到第一線,忙跑過來向主席與司令報告:“司令,日軍已衝進我正麵的一段陣地,我正組織部隊爭奪。”

趙曉峰拿起望遠鏡向戰火連天的主戰場問:“增援部隊上來了嗎?”

徐寶珍答道:“吳德林團和薩布力團全部投入到前線。”

“快,拿地圖來。”趙曉峰朝副官一揮手。

一張畫有各種坐標和箭頭的軍事地圖在桌上攤開了。趙曉峰一邊看地圖一邊問:“正麵部隊有衝鋒力量嗎?”

“輕、重機槍火力猛,兵力也充足!”

“騎兵傷亡怎麽樣?”

“騎兵隱蔽的好,敵人飛機一直沒有發現目標。”

“步兵後備隊呢?”

“傷亡不是很大,現在還有2000來名敢死隊員!但敵人仍然占領大興站那一段。敵人後續部隊上來再奪就困難了!”

趙曉峰一直盯著外麵炮火連天的戰場,突然轉過身:“徐寶珍,退往左右兩翼的衛隊團趁機反攻!”

“是,司令。”徐寶珍答道。

“還有!”趙曉峰補充說:“金處長馬上命令騎兵,從左右兩翼抄過去,配合徐寶珍團正麵攻擊,速度要快。”

“是。”金奎壁立即答道。

日軍用近千個士兵的屍體好不容易突破中國軍隊大興站前沿一塊陣地。前線指揮官田畑新一派人向濱本報告這一戰果。作為軍人,田畑新一明白,這是炮兵不惜一切代價,用上千噸鋼鐵摧毀了大興車站表麵和地下主要工事,才迫使守軍撤退。用炮火取得的隻是暫時勝利,中國軍隊會很快組織奪取丟失的陣地。所以,他一邊向濱本報告戰況,一邊要求本部火速增援。但是,江橋一線的地勢狹窄,大部隊無法迅速通過,這給日本人的後援增加了不少的困難。

中國守軍吳德林、薩力布兩團從大興站左右兩翼衝殺上來,退往兩翼的衛隊團也拚命反攻,與進人大興站日軍混戰在一起。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

“趙司令!馬將軍來了!”

“馬將軍趙司令和我們在一起!”

正在吃緊的前方士兵見馬占山、趙曉峰親臨前線指揮部隊反攻,情緒更加高漲。

“衝啊!……”

“殺呀!……”

嫩江兩岸一時殺聲四起,火光衝天,十裏之外都能看到這場火與血的惡戰。

濱本接到田畑新一的戰況報告,自己也衝進激烈的戰場,帶著他的敢死隊,他要用士兵的屍體阻攔住中國軍隊的反攻,擴大戰果,進而拿下整個大興站,打通江橋至省城的道路。

這時候,他還有興趣地意**著:隻要把這仗打勝了,輝煌的金質胸章就會別在他象征權力官階的左邊衣兜上方。

拿起望遠鏡,濱本看到了中國官兵抱著機槍、步槍正快速地向失去的陣地衝來,大有與陣地共存亡的態勢。

濱本有些看呆了:難道黑龍江的軍隊不是中國軍隊?日軍自出兵以來,除了在奉天受到了挫折,其他地方所到之處,中國軍隊紛紛做鳥獸散,而這裏的官兵竟無人逃跑,難道他是第二個趙曉峰?

看到這個情景,濱本有些恐懼,他嚴厲又有些慌亂地命令田畑新一:“快快地組織部隊與中國馬占山部隊決戰。”

隨著濱本的命令,日本關東軍的敢死隊渾身綁著zha藥包向中國陣地滾去。中國士兵發現了,同時開火,打中了zha藥包,隻聽“轟、轟”的爆炸聲,這些日本軍國主義的犧牲品隨著騰起的濃煙上了天。

這一切都出現在濱本的視野裏。他沒有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那拉近了的距離在他眼前展現一幅悲烈的景象:日本軍人用自己的身軀撕開一條血路,但這條血路很快又被中國軍人的肉體縫合上了。

田畑新一在大興車站陣地組織部隊迎戰中國軍人的反擊,兩軍混戰在一起。濱本突然發現在右翼一支中國騎兵正快速地逼近他所在的前線指揮地,如果他再在這裏呆下去,恐怕被騎兵包餃子了。他雖然大喊大叫軍人戰死是最大的光榮,他還是不願這樣死在中國軍人手裏。他給田畑新一下死命令:“你是前線指揮官,在陣地督戰死守,我馬上趕回去請求更多的炮火支援。”

說完,濱本立即帶著隨從消失在炮火之中。田畑新一望著濱本逃走的慌亂樣子,大聲地罵道:“混蛋,你才是怕死鬼。”可他不敢後撤,因為那樣,濱本會找出種種理由槍斃了他,現在他惟一的出路,就是死頂。

現在已是黃昏,濱本的支援還是未能走過江橋,而中國軍隊越殺越勇,田畑新一實在是支持不住了。他看見他的部隊在中國的攻擊下迅速潰敗,那得到的中國守軍陣地又被他們收複,隻留下一具具日軍的屍體。田畑新一也發現中國騎兵正向他衝過來,那高舉的戰刀閃著寒光,田畑新一大有臨死前的恐懼,他大聲命令部隊後撤,一陣機槍子彈掃射,出現在他眼前不遠的中國士兵把他打倒在地。幾個士兵扶起他。

他被打中了,腿上的血“突突”地外湧著。他知道,那紅色的**不會流多長時間,他就會像一隻幹癟的皮球倒在被寒風吹硬了的黑土地上,和他的士兵做伴,永遠埋在異國他鄉。他恨中國人,恨馬占山,更恨混蛋濱本聯隊長,濱本逼他死頂而自己溜的比兔子還快。

“他媽的!”田畑新一像一頭臨死前的野獸作最後的掙紮一樣:“奪回陣地,拚了!”

但士兵再也不聽他的指揮了,各自爭相逃命,他不再是一位令人恐怖的指揮官,他的命令像一頭黑熊的呻吟,被暴烈的槍炮聲淹沒了。他瑟瑟發抖的手摸到了身上的zha藥包,那是他組織敢死隊進人大興爭奪戰前的傑作。他再一次看見了那緩緩從褲腳流出的血,眼一閉拉響了綁在身上的zha藥導火索。一聲轟響,這個日軍罪惡的靈魂就這樣結束了。

荒唐殺手在這裏特別感謝給予打賞的讀者!鞠躬!是您給了我動力!我會再接再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