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匿跡潛蹤
淩芸和袁桐根本來不及想這是什麽地方，這個院子還不錯，但這是側門，進入裏麵，袁桐回頭把門關上，看到裏麵是用木棍頂著的，所以才這麽容易被踹開。也把木棍拿過來，又頂上，架起飛紅巾向前麵的房子跑去。這裏不像是中國建築的房子。
進了外麵的門，裏麵竟然是拉門。淩芸反應快：“桐桐，是日本人的家，小心。”
袁桐一下鬆開飛紅巾，把手裏的槍扔到一邊，又把上麵的刺刀拔下來，她覺得用槍還不如用刀呢。開門聲讓裏麵的拉門打開，一個日本男人出來，問道：“什麽人？”
可是袁桐哪聽得懂日語，著急再加上緊張，一點也沒猶豫的衝過去就是一刺刀。
這是遷移來中國的日本人三木友合一家，因為 弄了不少田地，也經營了一些日本不讓中國人經營的東西，價格由特務機關說了算，發了不小的財。今天正好在家，聽到外麵有動靜，出來看看。看到的卻是三個中國女人，所以他才問什麽人。但絕對想不到女人會痛下殺手，長長的刺刀在前胸插入，他發出一聲慘叫倒下。
袁桐衝進了裏麵，看到一個日本女人，懷裏摟著一個小男孩。看著袁桐手裏滴血的刺刀，一臉的驚慌，嘴裏說著：“牙買滴，牙買滴。”
袁桐說道：“老實點，別出聲，要不我殺了你。”這個女人連連點頭。
淩芸扶著飛紅巾進來，說道：“你會中國話？”
日本女人先點頭，又搖頭。她看到了一臉殺氣的袁桐，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嚇得渾身發抖。
她叫美香子，來中國有一段時間了。在日本，她們隻是普通百姓，美香子不像是丈夫那樣，她對中國人還是不煩的。來到這裏生活的很好，她很知足，平時也就與左右的中國女人說話，能聽懂中國話，但說不好，所以她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袁桐也不知道她是會不會。淩芸剛要說話，外麵傳來砸門的聲音，淩芸見日本女人一直摟著那個能有六七歲的孩子，狠狠的說道：“袁桐挾持孩子，讓她把日本人打發走。”
袁桐明白，一把把小孩子拽過來，把刺刀放到小孩脖子上，說道：“出去，讓你們的人離開，否則我殺了他。”
這些話，美香子聽明白了。本來這個中國女人殺了丈夫，她也仇恨，恨不得讓皇軍進來殺了她們。但那個年紀小的女孩太壞，竟然用兒子威脅她。看到死去的丈夫，她相信這些人能幹出來。
中國人有多敵視日本人，美香子心裏明白。她已經三十多歲，也明白很多事情。自己國家的軍隊在中國幹了些什麽，她也知道。雖然她已經刻意的討好那些左鄰右舍的中國人，但他們還是不接受日本人，和她客氣也隻是不敢惹日本人而已。
所以，她也很少出去，一直在家看孩子。心裏再仇恨，但她怕孩子被殺，隻好點頭。這時，外麵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外麵追擊到這裏的是中隊長花穀正三大尉，他帶領自己的中隊埋伏。
飛紅巾是雲嶺山的土匪，她們什麽都幹，也專門和日本人作對。飛紅巾本名叫左麗娜，是出國留學的洋學生，據說是清末名將左宗棠的曾孫女，有抗日報國之心。但是，未婚夫死在日本人手，竟然拉起一幫兄弟，招攬不少土匪和東北軍士兵，占據雲嶺山和鬼子作對。臨江特務機關抓到左麗娜手下一個人，嚴刑讓他投降，在左麗娜下山的時候伏擊她，把她抓住。
但這個中國女人死不投降，她的手下又聚到一起，不斷的襲擊皇軍。臨江特務機關長大野三郎想出這個主意，公開槍斃她，並提前張貼告示，就是要引來左麗娜的手下，一網打盡。
為了讓他們敢動手，特意沒用那麽多人。狡猾
的大野三郎派了偽軍和偽警察，把兩個中隊的皇軍埋伏在街道兩頭。他相信，飛紅巾左麗娜的人一出現，兩側的皇軍一包圍，絕對跑不了。
但事出意外，竟然把人劫走了。當花穀正三追到翻倒的馬車前時，什麽人也沒有了。這裏隻有這個圍牆和一個小門，他們推一下，裏麵插著的，這是日本人的家，花穀正三沒有硬來，而是繞到前麵敲門。看看裏麵沒有動靜，他有些憤怒，讓士兵砸門，不開就衝進去。
正在他想下令衝進去的時候，裏麵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請稍等，馬上來。”
門打開了，一個日本女人躬身說道：“你好，請問什麽事？”
美香子長得不錯，一身和服，讓花穀正三這些軍人像看到肥肉的餓狗一樣，立即臉上帶著笑容：“女士，有反滿份子跑了，我們看看是不是跑到你們家裏了。”
美香子知道屋子裏的三個女人就是。但丈夫被殺，兒子在人家手裏，她不敢亂說，隻好說道：“沒有，沒有來什麽人。”
日本人也有一個特點，他們都相信大和民族是忠於日本，忠於天皇的，是不會怕死出賣日本的，所以不懷疑美香子的話。
但花穀正三並不了解，普通百姓並不是軍人，她們忠於天皇，也熱愛他們的日本，但更愛惜自己家人和孩子。美香子不想讓兒子有事，所以她不敢說。花穀正三也不能斷定就是進入這家，既然沒有，一定是沿著街道跑了。臨江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是跑遠了，藏起來，還真不好找。大野三郎這個人太壞，又太凶狠，放跑人是要上告自己的。花穀正三連忙說道：“打攪了。”擺手帶著手下向西麵搜索。
美香子心驚膽戰的看著花穀正三離開，關上門又插上才進來。對淩芸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走了，請你放了我兒子。”
這時，刺刀在淩芸手裏，袁桐端著槍站在門口。她不放心這個日本女人，要是這個日本女人出賣她們怎麽辦？聽到外麵嘰嘰咕咕的日本話，她又聽不懂說的什麽。聽到外麵沒動靜，美香子回來說的話，放下槍。
淩芸並不習慣用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威脅人家，這樣太凶狠了，也殘忍。淩芸隻是情急這樣做，就算是真的被出賣，她也不可能下手殺一個這樣小的孩子，那她和鬼子有什麽區別？
但袁桐殺了日本男人，讓美香子不知道這些凶狠的中國女人能不能殺了她兒子。
這時室內暖和，已有些緩過來的飛紅巾左麗娜說道：“謝謝兩位姐妹。你們是什麽人？是張紹鈺的朋友嗎？”
淩芸問道：“張紹鈺是誰？我們不認識，我叫淩芸，她叫袁桐，你叫飛紅巾，是你的大名嗎？”
左麗娜有些奇怪，張紹鈺是她的手下，是原東北軍第10旅的少校參謀長，他叔叔是第10旅旅長張作舟，和張作相是遠房堂兄弟。
東北軍調進關內參加內戰，丟失東北。張紹鈺覺得丟人，返回來參加了東北抗日軍隊。被打散之後就參加了左麗娜的山寨。也就是有懂軍事的張紹鈺，所以左麗娜手下有不少原來東北軍的兄弟，雲嶺山能有一百多人。
因為他們針對日本人，有張紹鈺這個軍人，左麗娜又是留學的學生，所以，有別於一般的土匪。東北抗聯很大程度是中共軍隊的作風，左麗娜以及張紹鈺都不喜歡，所以他們單槍匹馬的幹。這樣的人，淩芸她們哪知道。聽淩芸和袁桐都不認識，左麗娜也知道兩個人要不是其他山頭的，也就是有心抗日的。再一次說道：“多謝相救，兩位什麽地方人？”
淩芸說道：“我們是北平人，來到這裏沒有回去，碰巧趕上的。”
左麗娜也知道淩芸沒說實話。但也沒有什麽想法，人家能殺日本人，冒死相救，還有什麽懷疑的
？她說道：“你們救我，已然暴露身份，鬼子不會放過你們的，有什麽打算？想辦法出城還是回北平吧。”
袁桐不像淩芸，她覺得這個飛紅巾很英雄，被鬼子抓住了，還這麽勇敢不怕死，說道：“我們也是要抗戰打鬼子的，幹嘛回北平？”
左麗娜很奇怪，她們是北平人，抗戰打鬼子不向南走參加國軍，上這裏幹什麽？雖然救了自己，但有些話也不好問，就說道：“不嫌棄我們是土匪，就和我們一起打鬼子。”
“好啊。”袁桐說道。但淩芸可不這麽想，有了李豹這一次經驗，淩芸不再輕易相信這些土匪。他們可能和日本人打仗，但並非是真心抗日的。所以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麽部隊？是抗日部隊嗎？為什麽說是土匪？”
都是冰雪聰明的人，能領著一支隊伍和鬼子打仗，左麗娜當然也不是一般的頭腦。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明顯以這個淩芸為主。這個女孩雖然看著身體很弱，拿刀的姿勢一看就不會用刀，車也不會趕。那個袁桐倒是很厲害，有功夫的樣子，就笑笑說道：“我們哪家的也不是，抗聯的主張我們不接受，東北又沒有國軍部隊，所以單幹了。鬼子把我們當抗日份子，為了弄到軍餉，也幹些殺人越貨，殺富濟貧的事，老百姓當我們是土匪。不管什麽人，抗戰打鬼子就行。所以，身份不重要。”
兩個人能舍身相救，又很勇敢，左麗娜很有好感，見兩個人都想抗日打鬼子，又誰家的人也不是，有心招攬。也可能因為都是女孩子的原因，說的很誠懇，沒什麽隱瞞的，唯一沒說的就是雲嶺山的地址。
淩芸笑笑說道：“隻要是抗戰的，叫什麽確實無所謂，那些軍隊倒是正牌，投降一樣當漢奸，不過還是離開臨江城再說吧。”
左麗娜說道：“那好，天黑我們想辦法離開這裏。”
淩芸搖搖頭說：“不行，暫時不能走，鬼子抓不到你，他們一定封鎖城門，根本出不去。”
左麗娜著急的說道：“可是，我的手下找不到我，他們還會來的，再說，鬼子一定會全城搜捕。”
淩芸說道：“不要緊，我看你的手下也很精明，既然鬼子沒抓到你，他們一定知道你逃脫了。我想他們也應該知道鬼子一定要全城搜捕的，會退出城外。他們既然能進來，當然能出去。”
左麗娜還是很相信張紹鈺的，他很有頭腦。自己一個學生，要是沒他，怎麽可能指揮這麽多人，也應該是這麽回事。點點頭說：“但是我們怎麽辦？這裏也不行啊。”
“沒問題。”淩芸自信的說道：“一動不如一靜，鬼子一定算計我們急於出城，他們一定全城搜捕，同時守住城門。這是日本人的家，鬼子能相信一回，短時間不會來第二次，一段時間還沒問題。就在這等幾天，他們鬆懈了，我們再離開。”
淩芸的頭腦縝密，很有邏輯性。同樣有文化，又是英國留學的左麗娜非常佩服，不知不覺就開始聽淩芸的。見她沒有反對，淩芸對一直膽戰心驚摟著兒子躲遠的美香子說道：“我們要在這住幾天，希望你老實一些。隻要我們沒事，也不會傷害你。但如果你耍花樣，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先殺你兒子。”
“嗨，嗨。”美香子什麽也不敢說。幾個人說話聲音不大，她的中國話也不好，所以也聽不明白什麽。但知道她們都是抗日份子，隻能點頭答應。她現在唯一祈求的就是皇軍不要搜捕了，讓她們趕緊離開。丈夫死了，她不想留在中國，一定帶兒子回日本。這裏太危險了，丈夫已死，留在這幹什麽？
左麗娜身上有傷，所以隻好暫時換上一身日本女人衣服，包紮傷口，在這裏有吃有喝的潛伏下來。可是，臨江城裏卻亂套了，大怒的大野三郎下令封閉四門，全城搜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