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譴責提案
國民大會的議員中，有很多人都跟空軍有關係。他們要麽是九三學社和民盟的成員，那麽就是跟空軍有經濟關聯的那些企業主。所以這一天時間中，國民議會經曆了它成立以來最激烈、最長的一次討論，甚至算得上的爭吵了。
一些議員猛烈地攻擊著軍統和他的主人，甚至一些人暗暗地對其背後那個主使者表示了不滿。下午時分，民盟的主席張瀾拿出了一份超過三分之一會員簽署的提案，其內容就是對戴笠的行為進行最嚴重的譴責，要求他立即停止行動，恢複重慶的秩序。提案中還要求國民議會成立一個專門的委員會來審查這一次行動的合法性，舉行聽證會讓戴笠親自赴國民議會解釋此次行動。
這無疑是民盟對軍統發出的一紙檄文，在國民議會內部迅速得到了響應。人民黨的議員顯得更加激進，不僅批評戴笠和國民政府，還對背後隱藏的那個光頭人物提出了意見。因為戴笠此舉很可能將剛剛趕走侵略者的中國推進內戰的深淵。畢竟對收複全國居功至偉的空軍都遭到了“清洗”，那麽原來隸屬於人民軍的那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那些軍隊，比如第十八集團軍那就更是難以自保了。經過了這麽多年才消除的猜忌和不信任迅速發酵了起來。而全國範圍內的小規模交火似乎證明了這個問題。
在張瀾和人民黨議員首領周先生的推動下，這份提案很快得到了通過，甚至一部分國民黨議員也投了讚成票，因為戴笠此舉實在是讓人心寒。
這個消息傳到美國和英國的時候，羅斯福和丘吉爾被這個變故驚呆了。現在很顯然還不是到解決中國國內矛盾的時候，德國還占領著歐洲大大片領土，而日本還占領著東南亞和澳大利亞，美國和英國正需要剛剛光複了國土的中國進行大力的支持。於是很快羅斯福和丘吉爾就發來了誠摯的電文向蔣介石詢問情況，並通過兩國的大使傳達了最高等級的關注，希望中國能盡快平息事端。美國大使還委婉地表示，在事態平息之前美援將暫時地停止，這等於是將了蔣介石一軍。
整個第二天的時間內，蔣介石多次打電話向戴笠詢問進展情況，但是重慶的局勢變得更加糟糕。重慶市民自發地組織起來，堵住了歌樂山的幾個路口，重慶大學等幾個學校由於就在沙坪壩，離得很近，所以成了這裏的主力軍，使得軍統的別動隊難以展開行動。市區中空軍各處駐地也被市民保護起來，特別是那些在空軍銀行中有存款的人，更是結成了人牆，將企圖進入空軍銀行進行搜查的軍統擋在了其外。而那些重慶的警察則在外維持秩序，槍口甚至有意無意地對準穿著黑衣服的別動隊隊員。整整一天下來，戴笠沒有獲得任何有意義的東西，隻有一件事情除外，那就是浮空母艦光臨了他的上空，使得他知道了神秘的浮空艦隊的位置，不過浮空艦隊的表演卻完全鎮住了軍統的隊伍，一些人很快開了小差。
傍晚時分，國民議會特別議案通過的消息傳到了戴笠的耳朵中，戴笠歎了一口氣，撥向南京總統府的電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知道，該是一個了解的時候了。
晚上九點，從軍統指揮部中發出一條通電。首先是戴笠自己的罪己詔，當然他將事情大部分都推給了手下，說是受到了蒙蔽。接著戴笠宣布立即停止針對空軍的搜捕活動，撤回別動隊。最後戴笠宣布在明日飛赴南京向總統和國民議會親自解釋。
就在通電發出的同時，黑衣黑袍，攜帶武器的別動軍登上卡車，向郊區的駐地駛去。與之進行對峙的民眾一開始沒有搞清楚情況，待明白以後立即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他們勝利了。
從各個方麵匯總上來的信息顯示，危機過去了，而且從福建運回來的空軍陸戰隊也陸續到位，再有什麽不長眼的人來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跑掉了。何俊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看著已經睡熟的女兒和大腹便便的妻子，眼睛中流露出脈脈的溫情。家是何俊才最溫暖的港灣，隻有在這裏他才會徹底地放鬆下來，體會天倫之樂。
這一次差點讓女兒、妻子和她肚子中的孩子處於危險中，躺下來的何俊才再次地自責了起來。其實不光是自己的小家，就是空軍本身也在這一次行動中遭到了衝擊。重慶的幾個空軍駐地，特別是空軍司令部被破壞一空，資料都被搶走，人員也陣亡了數十人。而幾個空軍銀行被軍統洗劫一空，這個損失還要經濟管理局來彌補。空軍內部對這次行動中總司令的軟弱表示了不滿，特別是軍官俱樂部中的那幾個鷹派人物，還好何俊才積累了足夠的威望才將自己的處理策略貫徹了下去。
不是何俊才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當時幾個空軍基地和空軍工業園區中的力量是足以自保的，而出事的當天晚上第一浮空艦隊的四艘浮空母艦即從沿海趕到了重慶上空，搭載的攻擊機和陸戰隊使得空軍立即具備了反撲的能力，要解決掉戴笠輕而易舉。
不過這一來恐怕就真的著了蔣介石的道了，蔣介石之所以派一個實力較弱的特務頭子動手，而不是他控製的那些陸軍，也是希望能激怒空軍。何俊才穿越到這個時空就是為了阻止自己人殺自己人的內戰，而他自己怎麽可能做這和平的破壞者呢？看來蔣介石還是沒有徹底理解何俊才的心，又或許是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吧，心胸狹小的蔣介石很容易就生出對一個人的懷疑來。
何俊才沒有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希望通過法律的規則來辦事，而不是依靠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所以他才推動了張瀾在國民議會中的辯論和提案。國民政府和國民賦予給了國民議會權力，國民議會的決議是在法律的規則下行事的。隻有這樣才能不破壞“規則”，並引導後續國內的政治以法律為框架來玩，而不是像以前軍閥混戰那般。
何俊才記得當年袁世凱和國民黨控製的國民議會曾經也遭遇了同樣的危機。當議長宋教仁被刺殺後，凶手很快被抓獲。大部分國民議會議員以及國民黨元老黃興等讚同以法律來審查罪犯，而孫中山則堅持“二次革命”，以武裝力量來逼迫可能的幕後主使人袁世凱。這最終使得袁世凱跟國民議會翻臉，解散了議會，恢複了帝製，中國重新回到了軍閥割據、內戰的時代，並在日本等列強伸出的橄欖枝下不斷被蠶食。
當時原本是中國很好的一個建立權力分散的穩固政治體製的時期。袁世凱為總統，而反對黨國民黨則控製了議會，是一種很好的製衡，況且當時袁世凱的政府中其實有不少留洋歸來的大學者和精英，這本是中國一個騰飛的機會。如果依靠法律來辦事的話就可以避免後續雙方撕破臉，而民眾就不會遭到那麽大的責難。可惜的是，孫中山最終用自己的“權威”壓製了反對意見，進行了“二次革命”，斷送了這一大好的時機。
後世很多人，無論是大陸的還是港台的，分析其這個事件的時候都唏噓半天。甚至有一些人懷疑當初刺殺宋教仁的幕後黑手到底是不是袁世凱，還是因為國民黨中的黨爭原因。曆史已經久遠，到那個時候已經無據可循，隻有眾多的猜測和推斷，但是無論怎樣，中國從此就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現在，1944年的仲夏，中國再次麵臨一個選擇。而這一次，很幸運的是有著豐富曆史經驗的何俊才來作出了正確的選擇，空軍的隱忍使得法律得到了執行。這對於推行中國的民主和法製無疑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曆史事件。時間將證明一切，這兩天發生的一切被後世許多曆史學家和政治家窮盡其一生精力進行研究和論證，並給予了何俊才此舉極高的評價。
戴笠的通電一出，何俊才立即進行了回應，稱空軍將維護國內的和平和安定，不會將槍口對準自己人，何俊才擁護國民議會的決定，讚成通過法律的辦法審查這次合同，並懲罰有罪之人。當晚，重慶的局勢就回歸了正常，空軍在市內的機構開始了重新的運作。
而從昨天早上到今天晚上的這兩天時間中，國民政府和軍委會均保持著緘默，其態度讓各方勢力難以琢磨。蔣介石則將自己的行動限製在南京總統府內，原定的一些參觀和會見計劃也取消了。這兩天中，何俊才沒有主動給蔣介石發去電報，而蔣介石也並沒有關心何俊才所處的情景，兩人之間的間隙似乎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