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狂得可以
六安城內。城外的槍聲和戰鬥聲音，早已驚醒了守城的官兵，接到報告的第199師師長羅樹甲茫然，他沒有接到通報有部隊增援六安，城外是哪支部隊，人數多少？這些羅樹甲都不知道。
他經過三天激戰，一萬多人的一個師，在連番大戰之後，已所剩無幾。199師從全椒撤退回到剿湖，又被調防合肥。日軍占領合肥後，他的師退守六安。
第26集團軍丟失合肥，楊森的不滿和推諉，讓軍事委員會對徐源泉十分不滿。第26集團軍退守金寨、霍山、舒城、桐城一線，對於是87軍的199師，被安排駐防在六安。
對於徐源泉的安排，引來199師的不滿，這明顯是用199師擋災。
參謀長王常青讓師長請求調回87軍，但是羅樹甲沒有。他是老將了，明白六安的重要。確實，日軍進攻武漢的戰略意圖十分明顯，這是公開的事。黃河決口黃泛區形成，日軍進行戰略調整，最先開始的是合肥周圍的戰鬥。
稻葉四郎中將派出阪井支隊進攻舒城，擊潰41師向桐城進攻，那是主攻方向。而派出第47聯隊進攻六安，這是牽製進攻。羅樹甲認為，這恐怕是徐源泉想不到的。
但是日軍爭功十分嚴重，穀川正憲不想比其他人戰功低，想拿下六安直逼商城，向潢川進攻，那可是第五戰區司令部。如果占領商城威逼潢川，那可是大功一件。雖然他沒有重炮，但是仗著步兵炮對六安進行了強攻。三天時間，給守軍造成巨大傷亡，但他沒有攻下六安。
城裏的第199師也傷亡巨大，如果再下去，六安不保。羅樹甲給司令電報請求增援。但徐源泉正在阻擊向長江沿岸進攻日軍，哪有兵力增援，隻能命令羅樹甲死守六安，不許後撤。
因為丟失合肥，他已然讓委員長十分不滿。如果六安、桐城再丟失，他明白自己恐怕會成為治罪的對象。
對於羅樹甲來說，算是老將了，他不同於年輕將領，很多道理還是明白的。即使沒有徐源泉的命令，他也不會放棄六安的，那樣自己有愧於國家民族，這是軍人的氣節。所以他命令自己的兩個旅，死死地堅守六安，在飛機大炮的轟擊下，傷亡慘重。
羅樹甲起來，帶領隨從和參謀長登上了六安城牆。看著遠處日軍陣地的戰鬥，猶豫他到底該不該出兵協助作戰。參謀長王常青說道：“師長，我們是不是出兵協助一下，或者能解開六安的危局。”
羅樹甲說道：“不要輕舉妄動，聽槍聲沒有重武器，不是大部隊，應該是小股部
隊騷擾作戰。我們也沒有接到有軍隊增援六安的命令，一旦出兵失敗，六安不保，傳令加強戒備。”
王常青也覺得有道理。戰鬥好像很激烈，但隻有步槍聲和手榴彈聲音，沒有炮聲。連日軍的炮聲也沒有，確實像小股部隊的進攻。
羅樹甲說道：“派偵察兵出城了解情況，看看是哪支部隊進攻。”
“是”王常青剛剛要下令讓偵察兵打開城門出去了解情況，竟然發現有一隊士兵向六安城快速接近。立即停止了命令，擔心被日軍偷襲。
看著能有二三百人的軍隊向城門靠近，城上的羅樹甲喊道：“準備戰鬥。”身邊城牆上的士兵立即做好戰鬥準備。
在距離城門二三百米的時候，下麵的人突然喊道：“城裏守軍是199師的人嗎？聽著，我們是第50獨立旅的，就是翟勤獨立旅，聽說過吧？讓你們長官說話。”
因為距離遠聲音用力大，有些沙啞。但是夜空中還是能聽清。
下麵喊出的話把羅樹甲嚇一跳，翟勤他可是太知道了。全椒一戰震動天下，當麵大罵代英傻逼，更是讓參加會議的31軍和199師傳為笑談。
翟勤不是在潁上嗎？前天日軍進攻時接到通報，他們在進攻鳳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戰鬥的是獨立旅？
羅樹甲年紀大了，對王常青說道：“問清楚，這不可能？”
王常青也不相信：“你是哪位，為什麽沒有命令，請翟旅長說話。”
王常青和羅樹甲都見過翟勤，相信翟勤說話，雖然晚上也能認出來，所以才這樣說的。
城下是林超和秦剛他們，當第58團殺進去的時候，林超和秦剛的兩夥人立即抬著翟勤緊跟著殺向裏麵。
張秉孝知道這是救旅長，第一營關玉才他們不左右相顧，就是一陣向前衝殺。從日軍兵營殺一個對穿，掩護林超他們衝過日軍營地。
這是最近的路程，也是最快的。三天時間199師失去全部外圍陣地，日軍狂妄的接近城牆駐防。這一殺對穿，林超他們直接衝向城門。
怕遭到城牆上的射擊，停在了二三百米之外，為了不引起誤會直接報出番號。林超聽到城上的問話，當時對沈方輝就是一陣來氣。真他媽是笨蛋參謀長，為什麽不提前聯係城裏的守軍，這樣夜晚誰能相信。
他心裏更急，把對沈方輝的恨出在了城上的人頭上。張嘴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子偵察大隊長林超，翟旅長受傷要進六安搶救，不開城耽誤時間，老子滅掉你們199師。”
雖然下麵大罵
，但羅樹甲和王常青都沒來得及生氣。翟勤受傷要搶救，這可太嚇人了。但是又怎麽能確定呢？王常青猶豫了一下：“師長太巧了吧？翟勤可是旅長，為什麽沒有電報，不可能。”
羅樹甲也認為不可能，國軍係統之內有專用密碼聯係，各部隊之間可以通過電報聯係，獨立旅也不是遊擊隊，他們是正規中央軍。翟勤受傷，參謀長、團長呢？這不可能。
王常青喊道：“不行，立即證明你們的身份，否則不要靠近，要不開槍了。”
這一下林超傻眼了，這麽大的事怎麽會沒有安排？其實林超不知道，這怎麽可能不安排。
出於保密和突發性，翟勤的哪一次突襲都沒有提前通知守軍部隊，這一次還是如此。對於傷亡很大的199師，翟勤並不打算用他們。羅樹甲這個人，翟勤隻是在全椒見過一麵，並不了解。也是後來知道他是87軍的部隊，並非31軍桂係的。
就連95師也是戰鬥開始後通知的，提前通知還是周紹遠提議的。這次不是殲滅戰，翟勤還有下一步，所以沒有打算提前通知。但他意外受傷讓沈方輝心緒大亂，有些六神無主。著急救翟勤，安排各團長改變戰術，所以把這件事忘了。
對於城裏的199師來說，不可能這樣相信外麵的人，別說晚上，就是白天也不行。
正在這時，氣喘籲籲的副參謀長冬閣臣跑上來：“師長、師長，是獨立旅，他們沈參謀長電報。”
“啊？”羅樹甲一驚。一把接過電報借著火光一看說道：“開城，讓他們進來，真是翟旅長。”
王常青也吃了一驚，沒有看電報向城下喊道：“開城，讓他們進來。”
羅樹甲說道：“傳令199師第89旅、139旅出城助戰，消滅鬼子。”
城門被打開，親自出來的王常青喊道：“林隊長請入城。”
林超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心頭的怒火上升，他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城讓他們進去。但來不及多想擺手：“進城。”
王常青說道：“哪位林隊長，我是199師參謀長王常青，翟旅長怎麽樣了？”
“哼？”林超心情極為不好，：“我是，請安排醫院準備手術。”
“啊？”王常青心裏也不滿，不計較是因為翟勤的大名和他抗日的功勞。199師並沒有錯，一個小小的大隊長狂妄什麽？他身為師級參謀長，當然不會這時候說什麽，立即傳令把人送到六安醫院。
看著有些戰士身上受傷，但是緊緊地護著中間的擔架，羅樹甲不知道說什麽。這些人身
上殺氣四散，真是驕兵悍將。
從日軍陣地中穿過，哪能不戰鬥。有些警衛人員和偵察大隊的人受傷，就連林超也左臂受傷，但沒有一個人離開擔架，他們在用身體為旅長擋住子彈。
六安不是大城，王常青要指揮衝出城助戰的部隊，羅樹甲返回師部。
當副參謀長冬閣臣看到主治醫生是日本人的時候，大吃一驚，立即用199師警衛營把這裏包圍。他弄不明白，翟勤的獨立旅怎麽會有日本人，但是這些人確實是國軍部隊，而城外的戰鬥也接近尾聲。
衝出城的部隊成為打掃戰場的人，當沈方輝進城的時候，手術還沒有完成。
林超並不信任小野一郎，但他知道這是參謀長命令，是翟勤的交代。再說小野的醫術確實高明，有199師軍醫跟著，應該放心，可是連衛生員給他包紮傷口也沒有離開。
秦剛和王開兩個人就守在外麵，警衛連和偵察大隊把六安這個醫院包圍起來。
這是199師臨時征用的戰地醫院，這裏有很多傷兵，都不知道誰受傷了這麽大陣勢，外麵還是警衛營在包圍著。
師部裏沈方輝對羅樹甲說道：“羅師長、王參謀長，對不起，這是我的失誤，請原諒。”
沈方輝道歉是因為他聽說林超大罵人家，電報沒有及時發出是因為他，作為參謀長，旅長負傷，這是自己嚴重的失職。旅長還不知道怎麽樣呢？總算是想起來才電報通知羅樹甲。
羅樹甲一笑，他怎麽會和一個低級軍官一般見識。但王常青有些不滿：“沈參謀長，你的部下很狂妄，竟然要滅了199師。”
沈方輝原來不這樣，但這段時間跟著翟勤，不斷的勝利也養成了狂傲脾氣：“是嗎？林隊長確實有些過火，不過要是旅長有什麽不測，在下還真的難以管住獨立旅的士兵。一個師團的鬼子也未必放在眼裏，所以都養成狂傲的性格，王參謀長別介意。”
“你……。”王常青差點沒氣過去。這是參謀長說的話嗎？沈方輝的話裏意思很明白，一個師團的鬼子都不放在眼裏，被一個聯隊打得閉門不出，傷亡慘重的199師有什麽可怕的嗎？
不服氣又有什麽辦法？剛剛接到出城部隊報告，獨立旅擊潰日軍47聯隊，鬼子一個聯隊三千七八百人，留在六安城外差不多兩千具屍體，殘餘的兵力逃亡舒城方向。
一個小時不到的戰鬥，擊潰一個聯隊，消滅兩千多鬼子，獨立旅傷亡五百多人，確實有狂傲的本錢。
羅樹甲也不高興，但他年紀大，性格穩當不少，不會意氣
相爭的。翟勤是誰他能不知道嗎？薛嶽的親信，得力幹將。薛嶽剛剛調往第九戰區，立即把翟勤的獨立旅帶到手下，還是戰區直屬部隊。
桂軍、滇軍全是有後台的人都惹不起人家，自己算什麽？看來翟勤傷得很重，有點什麽事真不好解釋。連忙笑笑：“大家都關心翟旅長安危，作為手下關心長官心情可以理解，獨立旅連夜大戰也很疲憊，請入城休息。”
本來按著翟勤的計劃，獨立旅襲擊47聯隊後，在六安休整一天，通過199師和繳獲日軍的武器補充一下，然後襲擊進攻桐城的第13聯隊。
翟勤打算用快速奔襲擊潰稻葉四郎的三個聯隊，看他用什麽向安慶進攻。沒有第6師團協助，波田重一用什麽沿長江向武漢進攻。隻要他停下給翟勤時間，這個來自台灣的南京劊子手，翟勤就打算覆滅他。黃泛區擋平漢路，再滅掉他江北的部隊，武漢是不是會減輕壓力，隻是自己兵力少，要是多，翟勤有信心改變武漢戰局。
他負傷，沈方輝可沒這膽量。他聽到羅樹甲的話，點頭說道：“多謝羅師長。”
羅樹甲一笑，獨立旅進入六安駐在城北，從潁上開始獨立旅就在行軍打仗拚命，這時也是疲勞至極。當部隊安頓下來的時候，三個團長、幾個營長全都聚集在醫院外麵。此時冬閣臣早就撤了外麵的警衛營，因為沒問題了，弄清楚這時日本投降的醫生。
這些199師的軍官弄不明白，殺日本人無數，凶狠殘暴的翟勤，手下竟然有日本俘虜為他賣命，還敢用日本人治傷，太不可思議了。
三個多小時，天色大亮的時候，小野一郎終於從手術室出來，他還沒有摘下口罩就被所有人圍住。林超緊張的問道：“旅長怎麽樣了？”
小野一郎摘下口罩疲倦的喘口氣說：“總算萬幸，搶救及時，旅長已沒有危險，醒過來就沒事了。”
“啊？”林超吃了一驚，立正向小野一郎敬禮：“謝謝、謝謝。”
小野一郎也笑了：“我也是獨立旅士兵。”
“好啊！”秦剛和林超衝過去，一下拉起小野，他把拋起來。很多士兵一起擁上來，把小野一郎拋起來，又接住。嚇得他哇哇大叫：“我的受不了，受不了啦。”
“哈哈”連沈方輝都大笑起來。他們旅長沒事了，什麽問題也沒有。看來日本人也並非全是壞人，旅長說得對，跟什麽人學什麽人，跟著中國人他們學會做人，跟著日本人隻能學會做畜生。看來旅長說的對，日本人也要區別對待。
六安城裏也安定下來，百姓也高興的談論，
翟勤的大名響徹六安。獨立旅奔襲擊潰兩個日軍聯隊，加到一起消滅了等於一個聯隊的日軍，真不愧日本鬼子的克星。
漢口第九戰區司令部，薛嶽在地上來回走動：“這家夥就不能消停點，不幸中萬幸，我不該把汽車給他。”
徐素普說道：“算了，你就不用自責了。吃一見長一智，我想他再也不會這樣大意了，年輕人逞強嘛！”
薛嶽重重的坐下：“要是他不受傷，你說哪有這麽多事。他的計劃如果成功，可以改變戰局的。這好，安慶也丟了，日軍正在向潛山太湖進攻，日軍向合肥增調第3師團。看來他們還是打算向平漢路進攻。”
徐素普說道：“司令我覺得翟勤還是兵力少，以他的能力如果再多一些兵力，恐怕這一次就不是擊潰兩個聯隊的問題。”
薛嶽問道：“你的意思是什麽？”
徐素普一指桌上的電報說道：“你看如果這樣，是不是更好一些。”
薛嶽點點頭說：“也行，不過聽說，他傷得很重。短時間恐怕不能指揮作戰。”
徐素普說道：“六安條件太差，讓他來武漢養傷。再說年輕人嘛，也得讓人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