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血火大別山（二）
查灣的陣地建立在一個山坡高崗之上，這是通往大別山深處的交通要道，這裏已接近大別山中心地點，查灣方向是通往霍山的道路，可以說向青天鎮隻有羊腸小道和山道，道路崎嶇不平，很是難走。這裏向左右確實沒有通過的道路。
從桐城到查灣距離並不近，有幾百裏地遠，但獨立師沒有建立任何阻擊陣地，就是因為左右全都可以進行迂回。以日軍的兵力優勢，他們完全可以正麵進攻，左右迂回包圍阻擊部隊。
既然那樣，翟勤把查灣設定為第一防禦陣地，也就是青天鎮向外第四道防線在桐城方向是第一道，依托山坡建立起防禦陣地。從山坡下不經過陣地前根本不可能向裏麵進攻。山坡上的陣地設計很合理，武器也配備充足。
這是翟勤精心研究出來的防禦體係，在他進入青天鎮開始，幾個月時間就在修建這些防禦陣地。對於那些很小隻能存住一個兩個人的山洞，很多士兵並不理解。這麽小能解決什麽問題，裏麵潮濕悶熱。雖然這時剛剛三月份，對於大別山的氣候來說還很冷，可在裏麵也是很悶熱的。
當日軍的炮彈鋪天蓋地打上來的時候，第四團的官兵開始佩服起師長來了。這樣的山洞確實有用，根本不怕鬼子的炮擊。
因為他們小，所以一般的震動不會塌，也不需要什麽支撐的東西。山洞拐一個小彎，飛濺的彈片也無法射進來。隻要把堵上的浮土推開，士兵就可以出來進入戰壕。
此時第五班的士兵就在清理被炸下來的泥土。剛剛鬼子一陣炮擊，那簡直是地動山搖。班長一邊喊，一邊用鐵鏟向外揚泥土。
二蛋子對身邊的鐵柱說：“鐵柱，幫我一下，我要尿尿。”
鐵柱看他一眼說道：“每回都偷懶，你哪那麽多尿？班長說注意節約水，鬼子不斷炮擊，水送不上來。”
“你知道個屁，快點，要不我在你的洞口尿。”二蛋嚇唬說道。
鐵柱有些怕二蛋，他太壞，哪回都欺負自己。不過二蛋也有好的地方，鐵柱力氣大，吃得多，帶的幹糧總不夠。二蛋又瘦又小，就把幹糧給鐵柱吃，兩個人關係也很好，二蛋總是欺負鐵柱，鐵柱也讓他欺負。
這時二蛋貓著腰跑後麵解手去了。鐵柱有力氣，鐵鏟都比別人大一號，一陣瘋狂的使勁，把他和二蛋洞門口和坑道裏的土都清理出去。試了試高度，把步槍壓滿子彈，又幫二蛋壓好。然後從兜裏掏出子彈殼開始查數。
這個口袋是打死鬼子的，那個口袋裏是留下的。鐵柱不明白為什
麽師長下令所有的子彈殼要留著，但班長說這是命令，他就留著了。
檢查一遍沒錯，那是七個彈殼，有兩個是剛剛放裏的。那是剛才自己打的，這是戰功。每消滅一個鬼子就留一個彈殼，已經七個了。
聽班長說營長他們講的，師長說鬼子沒有中國人多，他們有一百萬軍隊在中國，獨立師每個人消滅一百個鬼子的時候，他們就死光了。
鐵柱不知道一百萬多少，那一定很多。不過一百個他可知道多少。自己已打七個，離一百個還早呢。不過用不多長時間就能夠。那時鬼子就沒了，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不知道老娘怎麽樣了，那裏是日本鬼子占領的地方。
鐵柱正在那想呢，班長喊道：“進入戰鬥位置，鬼子上來了。”
鐵柱立即拿起槍，看了一眼身邊，二蛋還沒回來。這小子準是又玩去了，這回開始打仗了，他不回來一會班長準得修理他。一想班長修理二蛋，鐵柱就想笑，二蛋那麽聰明，可是一看班長就像老鼠見貓一樣。
不過鐵柱知道二蛋不會當逃兵的，本來獨立師是不要他的，他又瘦又小。但他全家都死在鬼子手裏，想報仇說什麽也不離開軍隊，還是班長說情才留下的。
山下鬼子已進行了三次進攻，但是丟下了好多屍體也沒有攻上來，那是因為他們有惡魔洞。為什麽叫惡魔洞？因為是師長發明的，當然叫惡魔洞。
其實那不是翟勤發明的，這是他根據後世對越自衛還擊戰的時候，士兵駐守的貓耳洞想出來的。想到鬼子進行炮擊、進攻、撤退，再炮擊、再進攻的三段式進攻方式，想到士兵在戰壕裏等著挨炮轟，如果撤出陣地躲炮擊，根本來不及返回。
這樣的單兵藏身防炮洞，對付後世密如雨點威力特大的火箭彈和榴彈炮都沒問題，對付這時候鬼子的大炮更應該沒問題，所以發明了這種單兵防炮洞。沒想到卻很有用，鬼子的炮擊基本沒什麽作用。
山下進攻的上野勘一郎少將已經氣暈了，他這是以大隊為單位的集團衝鋒。以皇軍的射擊和戰術動作，竟然沒次傷亡人數都不少。
這是第四次進攻，三次衝鋒，給翟勤獨立師多少殺傷他不知道，但皇軍傷亡了接近兩個中隊。這讓接到報告的上野勘一郎少將把指揮進攻的第18聯隊長石井嘉惠大佐一頓臭罵，命令第18聯隊後撤，換上新的聯隊。命令第34聯隊長田上八郎大佐一定要在天黑前攻占支那軍陣地。
田上八郎大佐可是凶狠的角色，他對中國人狠，對自己人也狠。就連日本士兵也背後說他是惡狼，是凶狠沒人性
的家夥。
他接替進攻的時候是滿懷信心。山坡上支那軍阻擊陣地上槍聲並不激烈，很少有機槍的聲音，基本全是步槍聲音。但他們射擊十分精準，也很少亂放空槍。對於日軍軍官來說越是這樣的射擊，殺傷力越大。他們都十分清楚，因為皇軍就是靠著精準射擊取勝的。
對付這樣的進攻，他很有信心。田上八郎大佐讓炮兵進行炮火準備，然後命令第1大隊發動進攻。
一個大隊除去炮兵中隊和其他兵種，八百多戰鬥兵力端著槍哈著腰，成散兵狀態向山坡陣地進攻。
阻擊陣地前麵地勢開闊，樹木全被清理幹淨，這明顯是支那軍清理的射界。皇軍的戰鬥力是很強的，單兵戰術動作也十分到位，他們互相掩護，不斷的射擊向山坡衝。後麵的重機槍和輕機槍向阻擊陣地打出一陣彈雨，壓製對方火力。
田上八郎大佐舉著望遠鏡，看著山坡上的陣地，沉靜沒有聲音。田上八郎還是很佩服陣地上的指揮官夠冷靜，並沒有其他支那軍部隊那樣，進攻的皇軍還沒有進入射程，已經乒乒乓乓的開槍了。
提前暴露火力點，讓皇軍機槍和擲彈筒找到擊毀。可是獨立師的軍隊很能沉住氣，他們並不亂開槍，當陣地上一旦開槍的時候，皇軍也就有了重大傷亡，三次進攻全是因為這個。
田上八郎大佐可不是石井嘉惠，他隻要勝利，士兵就是犧牲的。他們戰死是為天皇盡忠，是無上光榮的，所以一定的傷亡是不會讓他下令撤退的。
看著第1大隊漸漸接近了阻擊陣地的前沿，田上八郎大佐說道：“傳令，第2大隊開始進攻。”
聯隊次官左藤藏一哆嗦，真是惡狼一樣。豬突戰術是皇軍不得已才用的戰術，這樣的戰術雖然進攻凶猛，但傷亡也是最大的。戰鬥剛開始田上八郎大佐就用上這樣的戰術，確實夠狠的。一般豬突戰術都是以中隊進行，用大隊進行威力是大很多，但人員過於密集，傷亡也很大。
但左藤藏不會反駁，而是下令，讓第2大隊進攻。山坡上麵的團指揮部裏，佐棟舉著望遠鏡說道：“傳令第一營和第二營機槍準備，給鬼子最大殺傷，注意轉換陣地。”
身邊的傳令兵跑出去。翟勤還沒有達到從團部把電話進入營連的通訊能力，隻好人工傳令。接到團長命令第一營和第二營的陣地上很多山洞裏重機槍被抬出來，放到用石塊做成的機槍陣地上。
機槍手盯著鬼子，彈藥手開始裝子彈。輕機槍士兵自動布置在周圍對重機槍進行保護。
鬼子前麵指揮進攻的第1大隊長拔出指
揮刀，向前一指：“殺給給。”
第1大隊的鬼子立即站起來向前麵衝鋒，身後的擲彈兵開始支起擲彈筒向上麵陣地發射榴彈。進逼到位置的第2大隊鬼子也紛紛開槍，壓製陣地上的火力。
“呯”陣地上的槍終於響了，鬼子中的一個士兵一頭栽倒，“呯呯呯”槍聲還是不激烈，但隨著槍聲，鬼子不斷的倒地，沒有死的鬼子也不斷的開槍。第四團一營的中間主陣地上，也不斷的有士兵倒下。
第一營長看著衝近的鬼子喊道：“重機槍打。”十幾挺重機槍一起開火，伴隨著他身邊的輕機槍，子彈如同狂風暴雨刮過陣地。三次進攻，阻擊的第四團一直沒有動用機槍，而是依仗著射擊穩定和精準進行阻擊。
這樣的戰術終於讓觀察的田上八郎大佐上當，他認為陣地上缺少重武器，根本無法擋住豬突戰術。突然增加的火力讓進攻的鬼子如同狂風掃過的高粱地，一片片倒下。
後麵指揮的田上八郎大佐也是一呆，但凶狠的他可是殘忍多了，不顧有可能誤傷自己的人，大喊道：“炮火支援。”
左藤藏這回沒哆嗦，他是了解聯隊長的，立即向後麵發出信號，請求炮火支援。遠在後麵的炮兵可不知道皇軍也在進攻的路上，立即開炮。
田上八郎根本無視自己的炮彈炸傷自己人，命令傳信號，第1大隊、第2大隊向陣地發動強攻。
聽著天空傳來的彈嘯聲，佐棟的臉色都變了，鬼子太他媽的狠了。心驚的同時也是大怒，敢他媽和獨立師比狠，找死。頭也不回，望遠鏡也沒放下：“傳令，使用手榴彈陣地戰。”
身邊的傳令兵又衝了出去，頂著炮彈劇烈的爆炸衝進戰壕，向營長傳達命令。
通過一個傳一個，戰壕裏的人全都知道了，立即停止射擊退回了惡魔洞裏。炮彈在陣地上爆炸，因為沒有辦法躲避炮彈劇烈的爆炸，讓第一營和第二營承受了不小的傷亡。
阻擊陣地上一片沉靜，在望遠鏡裏田上八郎看到被炮彈炸飛的支那軍身體和機槍，他臉上是凶狠加上暴戾。
想對抗大日本皇軍那是不可能的，讓你們知道皇軍的厲害。看著越逼越近，沉靜的阻擊陣地，田上八郎大佐相信不是傷亡慘重，就是棄陣地逃跑。自己傷亡雖然大一些，但是畢竟攻占了主陣地。
什麽惡魔獨立師，還不是一樣，失敗那些師團是他們無能。田上八郎仿佛看到他殺進青天鎮，消滅了支那軍。眼看著他的大隊攻進的陣地前四十來米，他認為自己勝利在握。
佐棟已離開了掩蔽部，站在高崗上
舉著望遠鏡盯著鬼子進攻的部隊。大喊道：“司號員，傳令，手榴彈集群攻擊。”
刺耳的單音軍號聲響起，躲進惡魔洞裏的士兵一下衝出來，每個人手裏都是兩顆手榴彈，衝出來的士兵全都站起來。
這一站起來，幾乎是和鬼子麵對麵一樣，最近的鬼子和士兵隻有二十多米遠。
看到突然出來這樣多的中國軍隊，進攻的鬼子都是一愣，隨後發出怪叫，挺著刺刀衝上來。他們認為如此的距離接下來就是刺刀肉搏戰了。對拚刺刀，皇軍是不怕的。
可是鬼子錯了，迎接他們的不是刺刀，二十米三十米的距離之內，迎接他們的是一排排如雨的手榴彈，這個距離使用手榴彈太玩命了。
兩個營的陣地上，交替縱橫的戰壕當然不是一線型的，是整體的立體型。這是為加強火力密度和彌補射擊死角。如此近的距離有些手榴彈就是在前沿第一線戰壕的邊上爆炸。
這可是好幾百人，一次投出了好幾百顆手榴彈，當第一顆手榴彈在延遲爆炸的時間裏，還沒有落地爆炸的時候，第二顆手榴彈也飛了過來。一次就是上千顆手榴彈在陣地前爆炸。
“轟、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整個陣地前被硝煙籠罩。進攻的鬼子大隊被爆炸淹沒，什麽也看不見了。
硝煙還沒有散開，阻擊陣地上傳來了衝鋒號聲音。第二營、第一營的士兵端著刺刀衝出戰壕，向鬼子發動了反衝鋒。
鬼子撤退了，他們不能不撤退。呆呆發愣的田上八郎大佐他的狂傲沒有了，一次投入兩個步兵大隊，一千六百多人退回來的隻能有一半，那就是一次進攻損失了一個大隊，他呆呆的不是因為士兵傷亡大，而是如何向聯隊長交待。
轟，一發炮彈在陣地前爆炸。二蛋氣得大喊：“鐵柱你他媽想死啊，快點，快點。”
鐵柱身上拖著兩支槍和好幾個子彈盒，一路小跑的衝進戰壕裏，炮彈好像追他一樣，一道爆炸。跳進戰壕的鐵柱還沒等進防炮洞就被二蛋打了一巴掌，踹了一腳：“你他媽想嚇死我啊？”
鐵柱雖然挨打了，但他看得出二蛋關心他，嘿嘿笑著說：“你不知道，班長說節約子彈。可是我一高興忘了，把子彈打光了，如果沒子彈怎麽辦？”
“放屁，沒子彈可以領，你他媽死了，誰照顧你老娘。”二蛋氣得罵道。
班長過來：“鐵柱，你他媽下回敢自作主張我槍斃你。走，跟我去團部，團長想見你。”
“啊？”鐵柱害怕了：“班長你和連長說，我隻是想拿點子彈，沒別的意思。”
班長說道：“我也不知道，聽連長說你在戰場上撿子彈團長看到了。讓連長帶你去，想來也就是訓一頓。別強嘴，承認錯誤就沒事了。”
“好吧”鐵柱也沒辦法。獨立師的要求，戰場上服從命令，不能私自行動，不許做無謂的犧牲，人命是最重要的。看來自己沒有聽從撤退號聲，一定得挨訓。
其實班長和連長還很佩服鐵柱聰明。彈藥緊張，要求解約，鐵柱這也是個辦法，但也容易暴露陣地，等於給鬼子炮兵指示目標，所以也擔心他被處理。
鬼子也許因為傷亡太大，也許想什麽鬼主意，他們沒有再進攻，一直到太陽西下，也沒有進攻。
左棟鬆口氣，看來今天是過去了，鬼子倒在陣地前上千人，但是第四團也傷亡了三百人，這樣拚下去獨立師還是很危險。但他也沒辦法，隻能堅持住，師長說沒時間，那就堅守一天是一天。
“報告”警衛員進來：“團長，張鐵柱到，說你要見他。”
左棟想起來，自己一直觀察戰場，那個搜鬼子子彈，勇敢的士兵讓他很欣賞。很勇敢也很聰明，就說想見見，沒想到還真來了。對警衛員說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