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血火大別山（三）
“報告”張鐵柱進來。他從沒見過這樣大的官。雖然團長訓話的時候他見過，但那是離得遠。如今站在團長麵前，當然很緊張。再說以為是自己犯錯誤才讓來的，更加緊張：“五班戰士張鐵柱拜見團長。”
張鐵柱覺得很奇怪，自己又沒有幹別的，就是臨時在鬼子身上撿了一些子彈，慢了一點，怎麽就驚動團長了？所以說到：“團長我錯了，我下回不敢了。”
左棟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問道：“錯了，你犯什麽錯誤了？”
張鐵柱也愣住，團長怎麽這樣問他？搖頭說到：“我也不知道，班長說隻要承認錯誤就沒事。我隻是撿子彈，別的沒要，鬼子的錢我沒動。”
左棟笑了，原來因為這個。點點頭說道：“恩，不錯。收集鬼子的子彈是好事。但是那樣容易被鬼子炮火攔截，也容易暴露陣地，對你自己也危險。我們彈藥不足，可以向你們的長官建議，晚上統一行動，把鬼子的槍彈弄回來，明白嗎？”
張鐵柱吃驚的看著團長。原來沒挨訓，團長真的不錯。他吃驚是他真這樣想的，晚上摸出去把鬼子的子彈弄回來，第二天就有子彈了。團長也能想到，要不人家是團長呢？連忙立正：“是團長，就怕他們不聽我的。”
左棟覺得張鐵柱不傻，隻是沒什麽見識，應該是個好兵。給鬼子重大殺傷，阻擊了鬼子進攻。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但今天以傷亡幾百人的代價讓鬼子在陣地前橫屍上千人，這樣打下去鬼子一個師團有多少人？自己身後還有三道防線，鬼子傷亡一定輕不了。心情好也就說道：“隻要是好的意見他們會聽的，如果不聽那就來找我。”
“是團長。”張鐵柱連忙立正。這回他高興了，以後看看二蛋還敢不敢笑話自己。團長都說了，不聽他的意見可以來找團長。
張鐵柱回連隊了，看到他回來洋洋得意的樣，連排長都覺得奇怪。大家都圍在他身邊，想聽團長都說什麽。張鐵柱終於有了一回顯示的機會，當大家知道團長這麽說的時候，都是一臉羨慕，後悔自己怎麽沒想到呢？
二蛋說道：“鐵柱，不是你吹牛吧？團長會和你這麽說？你知道什麽？”
“你……”鐵柱急了：“我沒瞎說，團長還說要給我記功呢。說有意見向長官提出來，如果不行可以去找他，你再欺負我，我就找團長去。”
三班的人都知道鐵柱不會撒謊，也知道二蛋有些心裏不平衡，都哈哈大笑。大家正說著呢！連長過來傳令，今天各連排派出人向陣地外行動，利用黑
夜把鬼子的武器彈藥弄回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相信了，連二蛋也露出佩服得眼神。鐵柱說道：“二蛋你別不高興，以後我還聽你的。你比我主意多，以後也可以找團長說。團長說了，隻要是打鬼子的主意，都可以找他。”
看到鐵柱還像以前一樣，二蛋心裏舒服一點，點點頭沒說什麽。不過鐵柱還是看二蛋有些不高興，但他也沒辦法，隻好默默的修戰壕，修理他的惡魔洞，當然也幫著二蛋修。
山坡上和山下陣地陷入沉靜，鬼子是不會夜間進攻的。左棟借著黃昏的微光，再次舉起望遠鏡，好半天又放下。他覺得夜襲鬼子就沒必要了。因為第五團和第六團可是在鬼子左右，他們不會讓鬼子消停的。
左棟猜得沒錯，進攻不順利的第26旅團也開始休息，但上野勘一郎少將卻難以休息。大日本皇軍在進攻戰中，以旅團聯隊進攻，還沒有傷亡這麽大的時候。一天進攻，竟然損失上千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對向中國守軍進攻，皇軍可以說經驗豐富，有時突破陣地傷亡也就幾十人或者幾百人，一個中隊的損失都算是大的。
但翟勤確實與眾不同，他的軍隊戰術很特殊。對於翟勤的作戰，讓上野勘一郎少將多少有些明悟，翟勤好像每一種戰術都很少出現過重複，根本不是軍事操典中有的，但都能打在關鍵的地方。
這是對皇軍進攻和作戰習慣的了解，但據了解翟勤並非留學日本的軍人，就算是從日本軍校畢業的也沒用，中國高級將領中，有很多人都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他們在戰場上還不是一樣敗在大日本皇軍手裏。
上野勘一郎少將很不明白，那些中國軍官他們在日本都學到了什麽？皇軍的戰術他們學會了，但大日本武士的精神他們沒有學會。對，上野勘一郎終於明白了，翟勤強在哪裏。翟勤有大日本皇軍的勇武精神，他的獨立師比皇軍還狠，同樣射擊精準，同樣不怕死，同樣殘忍，對，就是這樣。
上野勘一郎少將終於想明白，田上八郎大佐已然夠狠。不管大日本皇軍死活，用炮火支援進攻。翟勤的部隊竟然在陣地前使用手榴彈，密集轟炸同樣凶狠，同樣不要命。
想明白的上野勘一郎放心了。既然是拚命，皇軍人多，有飛機，有大炮，翟勤沒有。這樣的攻防戰，就是拚人數，也能讓獨立師滅亡。
他已經電告師團長，司令部同意明天在恢複使用的合肥機場，出動飛機進行支援作戰。我看翟勤用什麽來和飛機拚命，麵對強大的空中優勢，不是拚命就行的。勇敢並不能代替武
器的落後，大日本皇軍是會勝利的。
心裏有了底的上野勘一郎少將，安心的倒下休息。可是他剛剛迷糊著，就被驚醒。士兵報告，在日軍左右兩個方向出現大批支那軍隊，向他們發動進攻。
上野勘一郎一驚，在這個方向翟勤獨立師是一個旅的兵力，三個團六千來人。自己的一個旅團一萬多人，以二比一的兵力，上野勘一郎沒有必勝的把握。
翟勤可是利用夜間偷襲打敗了不知道多少皇軍部隊。上野勘一郎立即爬起來傳令，皇軍不要出戰，進行全麵防禦，這是夜晚，要防備中了翟勤詭計。翟勤手下全都是狡猾的人。
上野勘一郎不但要防備兩側的襲擊，同時要防備正麵陣地上的人襲擊。他讓士兵全都起來，進行全麵防禦。
在左右兩側進攻的是董克青第五團和孫培的第六團。以團為單位進行夜間襲擾，恐怕還沒有過，就是部隊數量太大，讓上野勘一郎根本沒有認為是襲擾。
這應該是獨立師第二旅的進攻計劃，他不敢派出小部隊追擊，隻能讓整個旅團進行防禦。這樣一來董克青和孫培掌握了主動權。
當兩個團現身讓鬼子知道是大部隊以後，第五團迅速返回查灣後麵，兩側進攻的是第六團三個營。
部隊已然沒有那麽多，但上野勘一郎不敢大意，也不知道，隻能全力防備。孫培是隔一會發動一次進攻，鬼子一阻擊就撤退。剛剛休息的鬼子還沒等消停一會，又開始進攻。
一夜的時間，第六團不斷發動進攻，弄得第29旅團根本沒有休息。他們不敢，誰知道這是不是疲兵之計，在皇軍鬆懈的時候來一個真進攻。所以不敢大意，全神戒備。
天微微亮了，進攻的部隊沒有了動靜。因為天越來越亮，上野勘一郎終於派出小股部隊進行偵查。可他接到的報告讓他七竅生煙，不知道什麽時候，夜間騷擾的部隊撤走了。
用整團的部隊進行襲擾，哪有這麽幹的？但翟勤就幹出來了。
上野勘一郎根本不清楚，翟勤都訓練了一批什麽樣的手下。雷振生此人是翟勤的三大戰將之一，張秉孝、雷振生、陳冬生是獨立師三大旅長，看來都是和翟勤一脈相承的狡猾。
上野勘一郎不能不進攻，如果他休息今天不進攻，相信夜晚獨立師第二旅還會進行夜襲，有一個疏忽就可能失敗的。
雖然一夜沒睡很疲憊的皇軍戰鬥力減弱，但上野勘一郎也沒辦法，命令第18聯隊再次向查灣主陣地發動進攻。同時派出小部隊向左右的副陣地進行牽製進攻，讓雷振生無法進行增援正
麵。一夜襲擾，他的部隊也不是鐵打的，也是要休息的。
太陽剛剛出升，天地間有薄薄的淡霧正在消散，一夜沒有休息成的鬼子早早的發動進攻。看著沒有變化的進攻方式，左棟覺得鬼子太笨了，就不能想個什麽辦法，隻會這樣進攻？炮擊進攻撤退，再炮擊單調而沒有新意。
陣地上的第四團也很熟悉鬼子的戰術，他們攻上來就開槍阻擊，衝進了就手榴彈集群轟炸，鬼子一退立即進入惡魔洞裏躲著，很快日本人不要錢的炮彈就飛過來。
“快，進入陣地。”班長喊道：“鬼子又上來了。”
第五班經過昨天戰鬥到今天，一個班十二個人，如今隻剩下七個人了，還包括班長。但每個人都什麽也不說，隻是默默的準備，然後戰鬥。射擊，撇手榴彈，躲炮擊，再還擊，戰鬥機械單調。
隻有張鐵柱還沒有過去興奮勁，昨天夜裏他力氣大，跑得快，弄回的子彈也特別多，身邊好幾支步槍都壓滿子彈，有了充足的子彈，他右邊的彈殼已經有十一顆了，那就是他又打死了四個鬼子，距離一百個又進了一步。
“飛機，鬼子飛機。”陣地上響起了士兵的喊聲，同時阻擊陣地上響起了防空軍號聲，天空出現四架鬼子飛機。
對獨立師的官兵來說，他們一樣沒有辦法對付鬼子飛機。它們在天上，居高臨下，速度又快，地麵的武器拿人家沒辦法。
二蛋看著天空的飛機，狠狠的說道：“我們沒有高射炮，要不就能打下他來。”
鐵柱說道：“那你說什麽？不是沒有嗎？”
二蛋盯著鐵柱說道：“你是不是開始不聽我的了，怎麽脾氣見長了。”
“沒有”鐵柱連忙說道：“你說什麽我不是還聽嗎？”
“真得聽？”二蛋懷疑的說道，鐵柱連忙點頭：“真的聽，你說怎麽的我都聽。”
“行，那你去和營長說，給我們兩挺重機槍，我們打飛機。”
鐵柱想說那是開玩笑。但是想到說聽二蛋的，就點點頭說：“我去找營長，如果說不行，我去找團長。”
說完就順著戰壕向營長的指揮地點跑。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四架飛機飛到了陣地上空，而與此同時，鬼子也發動了進攻。
陣地上響起傳令的聲音，所有的戰士不能再躲在惡魔洞裏，全出來進入陣地。指揮進攻的石井嘉惠嘴角露出了冷笑，他很瞧不起田上八郎一勇之夫，哪有什麽用兵戰術，不過是犧牲手下而已。
昨天傷亡太大，這不還得自己進攻。今天有飛機支援，石井嘉
惠相信以自己的戰術，一定能成功。根據他的建議，助戰的飛機不是重轟炸機，這是四架輕型轟炸機，攜帶的炸彈也隻有二十五公斤的輕型炸彈。得到命令的空中領隊小山一郎大尉知道怎麽作戰。
即使沒有指示他也清楚，支那軍沒有防空武器，飛機完全可以低空飛行，用上麵的機關炮和炸彈，給地麵防守部隊最大的殺傷。
飛在天空的小山一郎對左右的飛機打出手勢，四架飛機呼嘯著撲向了陣地。而石井嘉惠大佐指揮的一個大隊鬼子也衝進了一多半的進攻路程。防守的支那軍不可能躲起來，那樣他們就會占領陣地。
正中主陣地上，第一營終於迎來了殘酷的戰鬥，地麵上有部隊進攻，他們不能不阻擊，但天空的飛機隻是擦著樹梢飛行，機關炮打出一道道火舌，在山坡上的陣地打出一道道塵土。
四架飛機沿著山坡毫無顧忌的飛行，把炸彈準確的投進戰壕，轟轟的爆炸聲，第一營出現重大傷亡。有些戰壕被摧毀，爆炸的泥土山石夾雜著被炸飛的士兵屍體和血肉。
但金鍾浩營長隻能是死死的頂在陣地上，他們如果後退，一個大隊的鬼子就能攻上來，可他的士兵卻在承受傷亡。
左棟臉色難看，他盯著天空的飛機卻拿不出什麽辦法來。後退是不可能的，那樣就算是二道防線還不是一樣？
山下的石井嘉惠是一臉的得意，這是戰術，也是優勢，不知道翟勤的獨立師還有什麽辦法。他真是惡魔嗎？不可能。
佐棟咬咬牙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傳令第三營進入陣地，增援第一營。停止阻擊鬼子，讓他們上來，用近戰讓鬼子飛機失去作用。”
這個命令很囉嗦，但傳令兵還是跑了出去。左棟相信金忠浩是明白怎麽作的。第三營曲正波也明白。這是獨立師對付鬼子炮兵的辦法，雙方絞殺在一起，鬼子的飛機將失去作用。
接到命令的金忠浩摸一把臉上的泥土，向他的士兵傳令進入惡魔洞，躲避飛機，上好刺刀準備好手槍，準備近戰。就在金忠浩傳令的時候，第三營的部隊衝了上來。
接到左棟的報告，雷振生命令第五團第六營上前線做預備隊。董克青以知道左棟的戰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近戰絞殺戰傷亡大，鬼子人多，但誰也沒有其他辦法，曲正波的第三營衝進了陣地。
山下指揮進攻的石井嘉惠卻一陣高興，都是軍人，誰都明白陣地上放棄阻擊是怎麽回事。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立即傳令：“第2大隊向陣地發動進攻。”
鬼子第2大隊嚎叫著向山坡陣地衝上來
，第1大隊衝到陣地前沿，石井嘉惠想集中兩個大隊的兵力，以人數上的優勢取得勝利。
本來是找營長的張鐵柱被連長訓了回來，這是拚命的時候，一切打退鬼子再說。這時鬼子飛機已經拉高，他們的大隊衝了上來，飛機失去了作用，張鐵柱返回來端起了刺刀。
第一營的陣地上，響起了軍號聲，兩個營共計不到一千人衝出戰壕，和進攻的鬼子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