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雖勝尤敗（二）
渦陽城裏也在休息的羅奇被值班參謀叫醒，他也是剛剛休息。因為白天第109聯隊集中兵力，羅奇沒有研究明白為什麽。也許是第33旅撤退，也許是為了集中攻占渦陽。不管是什麽原因，明天必將是最艱苦的作戰。
已然抱著以身殉國的態度的羅奇，並沒有太過擔心。因為心裏已然有了戰死的覺悟，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所以他也倒下休息。但值班參謀叫醒他，讓羅奇有些吃驚。因為日軍沒及特殊的情況不會夜間進攻的，那樣他們得不到飛機的支援。作為擁有重型武器，又是強勢一方來說，是沒有必要連夜進攻的，除非出現特殊的情況。
當他看完電報的時候，立即站起來說道：“通知團以上軍官來師部，命令各部隊立即集合。”
參謀軍官當然知道電報的內容是什麽，所以連忙轉身跑出去，幾個傳令兵立即分赴渦陽城裏各個方向。羅奇迅速穿好衣服，趕到司令部作戰室。他到達的時候，參謀長溫左賢，已在作戰室，正在看牆上的地圖。
連夜召集軍官開會，隻有兩種可能，一個是鬼子進攻，進行抵抗。一個是撤退，放棄渦陽。第一種可能性很小，鬼子沒有夜戰的習慣。再說渦陽周圍此時風平浪靜，那就隻有另一種可能了，接到命令的團長、旅長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師部。
羅奇看到的電報是周紹遠拍給他的，這是思考再三周紹遠還是勸說翟勤，提前給羅奇電報，通報作戰情況。因為95師並非人數少，想迅速之間就能集結出兵，除非是提前有準備，還得是訓練有素的部隊。
第95師連續戰鬥，軍隊的士氣和傷亡都不小，慌亂中未必能發揮作用，還會增加傷亡。這一次翟勤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想法，而是同意了周紹遠的建議。但出於保密，城外33旅開始行動，才電報通知羅奇。這時已是夜色很深的時間，渦陽以四麵關閉，不可能有什麽消息泄露出來。
看到全都到達的軍官，羅奇說道：“各位，沒有時間說別的，第33旅今夜向城外鬼子第109聯隊發動全麵進攻，一舉消滅第109聯隊，需要我軍配合。所以我們要連夜出擊，共同消滅鬼子，下麵讓參謀長宣布一下兵力部署。”
兩個旅長、六個團長全都吃驚的張大嘴。他們確實還有七八千部隊，根據情報，第33旅也有四千多人，但以一萬多人進攻一個聯隊鬼子，還想消滅他們，太膽大了吧？如果說是擊潰還有可能，但消滅不現實。所以幾個團長和旅長並不是太激動，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其實羅奇也不是太相信，如果進攻失敗就可能丟失渦陽。但周紹遠電報說，這一次戰鬥是由兵團副參謀長翟勤親自指揮，有消滅鬼子的把握。隻是33旅很難達到全殲，所以務必請羅師長配合，因時間和保密原則，戰區沒有命令。
人的名樹的影，本來羅奇並不相信周紹遠，但是翟勤的大名不但能給士兵帶來信心，也能讓軍官產生信心。到現在為止，翟勤指揮的戰鬥，還沒有失敗記錄。上次蒙城一戰指揮一個旅打敗一個聯隊，消滅兩千多鬼子，幾乎讓116聯隊差點全軍覆沒，證明了翟勤的指揮能力。
這一次竟然又一次指揮33旅，讓羅奇相信也能勝利。因為電報說的很明白，33旅可以打敗鬼子，但很難達到全殲，請95師配合就是想全殲第109聯隊。
羅奇也是軍人，也算有軍事指揮能力，蒙城戰鬥的結果誰都清楚，如果能有另一支部隊配合，要是兵力再多一些，真的可以全殲第116聯隊，但這是遺憾。
今天翟勤又來一次，這無形中讓羅奇相信。所以他沒什麽猶豫的，直接通知團以上軍官來師部。參謀長溫左賢也看出來這些團長的意思，沒有說作戰計劃之前，先說到：“各位告訴你們一下，城外33旅的作戰並非是周旅長在指揮，而是豫東兵團副參謀長翟勤在指揮。”
“啊？惡魔翟勤”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第285旅旅長艾奇瑞說道：“難怪這麽大膽子，我還覺得周紹遠什麽時候有這個膽量，原來有撐腰的。”
羅奇說道：“不錯，周紹遠這次膽量十足，我想他也想這一戰徹底出名。各位，第95師不會比他們差，所以這一戰是關鍵，消滅第109聯隊，渦陽可保沒問題。”
“是”兩個旅長立正。艾奇瑞說道：“放心師長，咱們可比他33旅強多了。”
羅奇知道艾奇瑞說的是第37師，他們大部分已撤往毫縣以西，這麵隻有第95師在戰鬥。看到幾個團長聽說是翟勤指揮，臉上都有了勝利的信心，羅奇有些感概。翟勤！羅奇很想見見這個傳奇一樣的人。
很快就結束會議，羅奇既然決定出兵，當然不會再猶豫。把他六個團的兵力集中到一起，分別在東西南三麵，各兩個團。由於損失過大，他每個團也就一千多人，加上其他兵種每一個方向隻有不到三千人。
溫左賢看著離開的團長、旅長說道：“師長，這樣不留餘地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
羅奇知道如此全部兵力投入作戰，一旦失敗渦陽是守不住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周紹遠能全力出兵進攻，以第95師和33旅的兵力合到一起，是鬼子的三倍，以三比一的兵力沒有失敗的可能。最低限度也能給109聯隊重創，那樣完全能暫時解開渦陽的危局，所以他命令部隊集中好，他要看看情況。
聽到溫左賢的問話說道：“我登上城牆，看情況再說。”
溫左賢明白羅奇的意思，也沒再說什麽。他留在指揮部，羅奇帶著警衛人員登上了渦陽的南城門。因為鬼子在五裏地遠的楚店村，城牆上並看不到什麽。
但是在羅奇登上城牆時間不長，遙遠的方向傳來槍炮聲，夜空下手榴彈集中爆炸，迫擊炮集中轟擊，聲勢絕對夠大。遠在渦陽的羅奇也心頭顫抖，如此激烈的戰鬥，證明第33旅全麵進攻。
不乏戰場指揮能力的羅奇，明白這樣的戰場機會稍縱即逝，一旦第33旅不支，增援晚了，就可能失敗。他立即說道：“命令第95師全體出動向鬼子發動決死衝鋒。”
渦陽城門打開，城裏的部隊匯合城外的防禦兵力向鬼子殺來。
指揮抵抗的田代元俊已有些驚慌，支那軍進攻太犀利，勢不可擋。不是別的，先期殺進來的這支部隊以強大的火力玩命的戰術，把日軍防禦圈徹底攪亂，很難形成有效防禦。他們這些人就是不要命的進攻，沒有停頓，哪個地方皇軍多，哪個地方就被攻擊。
鬼子三八步槍，近距離無法使用，大炮和擲彈筒麵對機槍，手槍和手榴彈的近戰，什麽優勢也沒有。
皇軍的拚刺根本用不上，因為這夥支那軍是手槍近戰，根本不給皇軍拚刺刀的機會。不但陣型被攪亂，同時傷亡巨大。兩個方向的兩個大隊被進攻的支那軍牽製住，不能有效回援。而這麵又殺進來一千來人，整個第58團全都殺進鬼子營地。
雙方兵力相當，而皇軍還占有一定優勢，讓在楚店村的田代元俊大佐明白，自己的人隻是被打的慌亂。皇軍戰鬥力超過支那軍，人數也超過他們。他傳令士兵向中間集中，形成重兵集團，相信隻要堅持住皇軍沒有失敗的可能，相反還能勝利。
雖然第58團瘋狂的進攻，但戰鬥力怎麽也不如鬼子，如果不是第一營在拚命衝殺，恐怕鬼子已開始反擊了。盡管如此雙方還是成交滯狀態。
關玉才的人不斷倒下，機槍手犧牲，後麵的替補人員接過機槍繼續進攻。手榴彈第二連為了大量殺傷日軍，不惜十幾米近距離使用手榴彈，自身也承受傷亡。
關玉才是記住了，他們不能停，不能防禦，就是進攻，否則就是被消滅的下場，還能引起全麵失敗。
第一營的凶狠和瘋狂，也刺激了有武士道精神的鬼子，他們也凶性大發，竟然和第一營展開對攻，都是自殺式進攻，雙方的士兵不斷倒下。
了解戰場情況的田代元俊大佐臉上出現冷笑，他覺得最後還是皇軍勝利。傳令左右兩個大隊抽出一部分兵力加入南麵戰場，要壓垮進攻的第33旅，周紹遠等著失敗吧。翟勤你這個戰場惡魔今天就會敗在我的手上。
田代元俊是聰明人，翟勤出現在渦陽戰場，雖然沒有了消息。但蒙城戰鬥他就是指揮第33旅，打敗116聯隊。這一次第33旅又是這樣的進攻，傻瓜也知道是翟勤在指揮。起了好勝之心的田代元俊大佐沒想過撤退，他不是兩角作業，不可能撤退。
根據田代元俊分析，蒙城戰鬥如果兩角作業第116聯隊堅持下去，最後勝利說不上誰的。後來事實證明，支那軍傷亡和皇軍一樣。今天相同的戰術，田代元俊相信自己可以最後打敗翟勤。
就在他給左右兩個大隊下令，抽調一個中隊增援中間的時候，渦陽方向的喊殺聲讓田代元俊渾身刹那間出了冷汗。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上當了，怎麽忘記近在咫尺的渦陽守軍95師。上一次蒙城周景明沒有出兵配合作戰，是他兵力有限，這一次渦陽可是一個師的兵力。
當傳令兵連滾帶爬的進來報告時候，田代元俊明白了自己還是敗在翟勤手裏。支那軍等於一下增加一倍的兵力，皇軍再強也沒有勝利的可能。
醒過神來的田代元俊：“傳令、傳令部隊向中間集中，向永城方向撤退。”
田代元俊這時候想起來撤退了，但他向哪個方向撤退也不行。東南西三麵全是進攻的部隊，另一麵是渦陽，這麵的人更多。
當他接到報告部隊被包圍分割的時候，田代元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變化。他知道自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田代元俊抽出指揮刀，狠狠地劈在案幾上大喊道：“傳達我的命令，皇軍士兵戰鬥到底，為天皇盡忠，全體玉碎。”
絕望的田代元俊下達了死命令，鬼子的傳令很困難，但戰場已然由十幾平方裏，變成了十幾平方公裏。
當晨曦欲露的時候，進行一夜戰鬥的雙方士兵終於殺紅了眼睛。羅奇的部隊加入讓中國軍隊數量猛增，而傷亡巨大的鬼子人數確在急劇減少。
東側第2大隊，西側的第3大隊本來還能堅持一會，畢竟第59團和第60團進攻不是很猛。可是城裏上千人殺出來，腹背受敵的鬼子大隊終於沒有堅守住，陣地也被突破。
很快包圍殲滅戰變成了絞殺戰。雙方部隊全都攪到一起，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各營各團已無法指揮作戰，連排有的甚至到班，在渦陽周圍到楚店村這一代幾十平方公裏的麵積之內展開生死拚殺。
天亮了，指揮部裏翟勤也明白，現在的處境雙方在拚消耗，在用士兵的生命堅持。翟勤緊緊咬著嘴唇，他真正的明白了一句話的含義：“慈不掌兵。”
現在他再心疼，也不能下令停止攻擊，那樣功敗垂成，更是失敗的戰鬥。天已大亮，鬼子飛機隨時都會出現在天空。如果這時撤出戰鬥，除了被無情的轟炸，什麽也別想。
好半天翟勤狠狠折斷手裏的紅藍鉛筆說道：“給全旅官兵傳令，近距離和鬼子絞殺一起，徹底消滅他們，防止敵機轟炸。
周紹遠擺擺手，傳令兵向戰場跑去。翟勤對周紹遠說道：“聯係羅師長，不能後退。”
羅奇接到電報多少有些不服氣，對參謀長說：“翟勤小看我了，難道我不如他嗎？傳令，無視天空出現的戰機，不許後退，臨陣退縮者軍法從事。”
翟勤算計得不錯，天空終於出現了飛機的轟鳴聲，這是日軍第三飛行大隊，輕型轟炸機第2中隊，八架95式輕轟飛臨渦陽戰場。
他們到達渦陽上空的時候，領隊橫路順大尉被驚呆了，地麵上到處是屍體。皇軍和支那軍絞殺在一起，部隊很分散，他無法進行轟炸。
他們隻能低空飛行，用機槍支援地麵皇軍戰鬥，但八架 飛機不管是數量還是持續時間，都無法挽救覆滅的第109聯隊，橫路順大尉隻能最後帶領飛機撤離。雖然他們給支那軍很大傷亡，但挽救不了第109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