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子不玩了(一)
三八年二月十四日元宵節,國府發布文告:濟南沈涵陽、杜文成忠勇體國、明令嘉獎。授杜文成甲種一等光華勳章。授沈涵陽甲種二等光華勳章,任濟南市副市長。濟南臨時辦事處政出無名予以裁撤。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一廳廳長、政治部秘書長賀衷寒任濟南市市長。
“恭喜君山兄複出。”賀衷寒剛回到住處不久,鄧文儀已經追上門來道賀。
“是校長栽培。”賀衷寒急忙回禮,接著又對鄧文儀道:“校長還是很念舊的,老兄你也不過是暫時受些委屈而已。”
在西安事變中站錯了隊,被委員長一番痛罵的鄧文儀,在賀衷寒放逐後一直沒有得到重用。此番賀衷寒複出,鄧文儀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聽了賀衷寒的話後,他也笑道:“那就借老兄你的吉言了。我現在也是閑得很,不如和老兄你一同去濟南走走如何?”
賀衷寒正愁手下無人可用,鄧文儀又肯放下身段毛遂自薦,這樣的好事怎能放過?真是即做下人情又得了實惠。他連忙應道:“老兄若肯屈就,衷寒不勝感激。”
落座後的鄧文儀接過賀衷寒遞來的香煙問:“此去濟南,君山兄有什麽良策?”
“哪裏有什麽良策,濟南杜文成文治武功皆不弱於我等,更何況還有軍權在握,此番前去就任,不被他趕出濟南便是天大的幸事了。”賀衷寒苦笑著說。
“可是據軍統方麵的情報上說,杜文成似乎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沈涵陽就和他相處得很好。”
“那是因為沈涵陽處處遷就,不願意和杜文成撕破臉皮。可你我二人幹嘛去了?說穿了就是去奪權。濟南一戰二戰,杜文成雖然手段了得,卻也難免會有損失。花費這麽多心血保住的濟南,豈是說讓就讓給我們的?杜文成絕不是那種甘願吃虧的主兒。”
鄧文儀有些慚愧地說:“是我想當然了。既知如此,老兄你怎麽還在校長麵前請命?”
賀衷寒吸著煙,看傻子似的看著鄧文儀說:‘我若不在校長麵前請命,說不定何時校長就會要我的命。
漢卿兵變,你我一時糊塗選擇了何部長那個軟蛋,校長震怒,放逐了我閑置了你。試想校長對黃埔一係何曾有過如此重罰?這次大難不死能夠奉召回國,我又怎敢再次違逆校長意願?校長召我赴會已然有了決定,所謂主動請命不過是討校長歡心罷了。”
賀衷寒的一番話讓鄧文儀不禁心有戚戚然。想那陳賡公然反對校長,被捕入獄後還不是安然無恙?怎麽到了我這裏就這般打壓訓誡?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兩人的關係一向比較親近,又是難兄難弟同病相憐,話題打開就嘮起了沒完。後來索性開了瓶酒,上一二小菜,相對而坐聊起昔日諸多同僚的糗事。
“滕傑藤俊夫現在混得怎樣?”賀衷寒忽然問道。
“一般般。從德國回來以後風光了那麽幾年,此後政績平平,一路平淡下來,倒也是逍遙自在。君山何意?”
“我準備以政工方麵為突破口,以國家統一之大義號召民眾,在拉住沈涵陽的同時,削弱根基不穩的杜文成。如此雙管齊下,或者可以安然入主濟南。”
濟南
“歡迎賀長官、鄧秘書長蒞臨濟南。”沈涵陽西裝革履、滿麵春風地迎接著賀衷寒一行。
“沈副市長。幾年不見你可是有些發福啊。”賀衷寒認識沈涵陽的時候,沈涵陽還是青澀的學生仔。今日相見不禁有些感慨。
“賀長官到還是老樣子。這位是一營長張強。”沈涵陽介紹說。
“長官好。”張強向賀衷寒敬一個軍禮。
“杜文成先生沒有來嗎?”鄧文儀好奇地問。
沈涵陽無奈地一笑說:“杜先生忙於軍務,不及前來迎接兩位長官。”
張強遲疑了一下還是接口說道:“杜先生已經不在軍中,昨天晚上的時候我去找他,卻沒有找到。”
“你說什麽?他不在?他去哪兒了?”沈涵陽有些著急地問張強。
張強苦笑:“我也不知道。昨晚熄燈前我找他不在,張副營長說杜先生可能已經離開濟南。”
“他沒留下什麽話?”
張強搖搖頭。心想:連麵兒我都沒見到,誰知道他會說什麽。
“這個混蛋。”沈涵陽罵道。
鄧文儀聽聞急忙說:“濟南初定,局勢不穩。杜先生一走,濟南豈不是無兵可用?還請賀市長電告武漢,緊急調兵進駐濟南為妥。”
“不可。”沈涵陽急忙攔住。說:“濟南不能沒有杜文成。我們找他去。”
“胡鬧。”鄧文儀拉下臉來,訓斥沈涵陽道:“他杜文成不來歡迎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要堂堂國府要員親自請他不成?”
“你..”
“好了,不要吵了。這杜文成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了?”賀衷寒有些奇怪。他本來還在想著這一場龍爭虎鬥應該怎樣開演,卻不想龍未翻雲,虎已歸山。這究竟是怎麽一檔子事兒?
不過他走了也好,至少老頭子交代的事情可以完美交差了。以後隨便怎樣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沈涵陽卻不這麽想。國府派人轄製濟南他是雙手讚成的。至於杜文成會有想法,他也可以理解。通過這些時日對杜文成的接觸和了解,沈涵陽認為杜文成還是明是非,懂進退的。至於一些不滿和小情緒則完全可以慢慢排解。
卻不料杜文成做的竟如此決絕,根本不給沈涵陽解釋的機會。鄧文儀不知道杜文成的厲害,自然不會把它放在心上。可沈涵陽卻不一樣,沈涵陽可是親眼目睹過杜文成大發神威的。他相信:除了杜文成沒有任何人可以守住濟南。
賀衷寒的暗喜,鄧文儀的得意,張強的心不在焉,把所有這些都看在眼裏的沈涵陽越發地焦急起來。這就是杜文成一意消除濟南各種政治勢力的苦衷吧?表裏不一,爭權奪利,唉!好好的一塊淨土,就不能齊心合力把它經營的紅紅火火?
他神情黯然,勉強應付著兩位國府要員的問話。心裏仍然為杜文成的不智覺得遺憾。他這樣抽身便走算是什麽?功成身退?真是可笑之極。
《抗戰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