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生命之源 第四十一章 賭
事到如今也隻能隨機應變了。心裏想著，視線掠過肯斯、傑特和茵妮，卻意外的發現他們的臉上並沒有任何高興或得意的表情，反而顯得有些情緒低落和沮喪。
這是為什麽？
我沒有精力多想這個問題，因為接下來的時間裏必須要全力應付方婉蘭。
她的眼睛凝視著我，眼神清澈而純粹，用毫不染一絲雜質的明淨聲音問：“你能和我說說方家村的情況嗎？我很久沒回去了呢。”
怎樣回答？
我的腦海急速轉動起來。根據前幾世的經驗，一個人關注的都會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看她先前凝視著那片湖水目不轉睛的樣子，是否可以判斷出真實的方家村裏也有這樣一片湖水呢？
隻是對這個推斷我仍不自信，因為多日來蒙特爾村生活和村民們交流發現，大部份從村子裏走出去成為遺魂師的人都並不眷戀從前村子裏的生活。或許是人的奇怪心理作祟，擁有高貴的遺魂師身份後反而對自己從前平庸、普通的生活產生厭惡感。當然也有極少數人會比較戀舊，即使成為遺魂師後也不忘自己從前生活過的地方。
方婉蘭屬於哪一種呢？
我決定賭一下。
“方婉蘭姑娘，實際上……我也很久沒有回方家村了呢。”我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事實上，我的父親是一個遊俠，從小他就帶著我各地遊曆，所以我對方家村的記憶也停留很早的時候。”
要想騙人，先得過自己這關，我說出這番話時，無論是心理還是表情全都“相信”自己確實是從小離開四處遊曆的浪子。至於編出一個“遊俠父親”則是前幾天受到卡諾裏的啟發，據他說村子裏從前有不少人想要成為遺魂師失敗，但又沒臉繼續留村子裏，於是便選擇做了“遊俠”。
說是遊俠，其實就是各村之間流浪的浪子，這種情況整個馬布山脈和遺魂師的世界裏都十分普遍，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方婉蘭點點頭，臉上『露』出理應如此的表情：“難怪我從你身上感覺不到方家村村民的氣質，先前還覺得奇怪。”
我心裏暗道一聲僥幸，幸好圓回來了。視線微瞥肯斯他們，見他們三人都『露』出留意傾聽的神情。
有了之前的一番話打底，我的感覺漸漸回來，說出的話也越來越自然：“我的父親，我記得村裏的人都稱他‘老方’，他的力氣很大，搏擊術也很棒，我的很多東西都是跟他學的。”我基本上說了一堆廢話，這些條件是一種大眾標準，不止方家村，隨便哪個村也能找出好幾個符合條件的出來。
見方婉蘭沒有特別的表示，我繼續道：“我記得我是五歲跟父親離開方家村的，對村子裏大部份的印象現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我記得村子裏有個湖，喏，就和蒙特爾村的湖差不多，可能還要大一點。湖裏有很多魚，那時父親雨後總喜歡帶我去抓魚，或者是釣蝦，湖裏有很多野鴨，湖水特別清澈……”
隨著我的聲音描述，方婉蘭的臉龐愈見柔和下來。
她衝我微笑著用小指輕輕一挑耳畔旁的長發，非常慵懶的抬了抬香肩，“家鄉的小湖確實是令人懷念呢，我雖然離開方家村有八年了，但有時晚上做夢的時候仍常常想起它，夢見湖水裏遊戲。”
我心裏一動，臉上作出欣喜的表情：“真的？你也喜歡湖水裏玩？哈哈，我那時……”
“是呀，湖水好涼，我還是孩子時，喜歡夏天時泡湖水裏，和夥伴們打水仗，『摸』小魚。”方婉蘭的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條縫，臉上現出幸福的回憶感。
到這時，瞎子都看出來方婉蘭已經認同了我是方家村的人，肯斯不由咳嗽了一聲，一臉無奈的道：“方師姐，這個人是否沒有問題了？”
方婉蘭一轉身，衝他溫和的一笑：“嗯，我相信方成的話。”
肯斯等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肯斯勉強繼續道：“既然這樣，那人……”
“一會我帶他去裁判所，你們的任務到這裏就結束了。”
“是。”
我從他們的對話中嗅到一絲特別的味道：裁判所？什麽裁判所？難道方婉蘭要帶我去星之塔裁判所？這究竟是福是禍？方婉蘭是什麽身份？
似是猜出了我心底的疑問，方婉蘭溫婉而不失優雅的衝我伸出白嫩的手掌，“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問，不過現卻不是回答你這些的時候，你相信我嗎？”
“我……好吧，我信你。”盯著方婉蘭的眼睛，我伸出手掌和她溫軟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握，絕佳的手感令人久久回味。
我心裏奇怪這個女人的精神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居然擁有這樣強大的親和力。再一次將她與同級別的另兩名遺魂師美女作比較——林覓仙與江水寧。
林覓仙像是一座藏冰湖中心的小島，習慣用冷漠的麵具來阻隔別人的窺探，其實內心無比的孤獨脆弱。
江水寧則像是一座天然的冰山，冷漠、神秘、優雅，她的內心世界是寂靜清幽的，不染一絲塵俗，無欲無求，仿佛是卡卡布口中常年研究生命本源的長老一樣。
而方婉蘭呢？她是一麵溫暖的海洋，她的慵懶，她的柔美，無時無刻不令人感覺像是被舒適的大海所包容，令人無比心安。與這三大美女，我認識的另一位少女遺魂師阿賽婭就要稍差半籌，雖然有些神秘多變，但氣質上缺乏一種大氣。
人生就是一場賭博，這一刻，我選擇相信方婉蘭，正如我之前選擇進入遺魂師的世界。
但我討厭賭博……
……
馬車轔轔的行駛村道上，遠遠的還看見古特、卡諾裏還有村長等一幫村裏的人聚村口衝我招手。甚至連被我打斷了腿的蒙卡斯也拄著拐杖村口送行。
因為我要去星之塔了。
此去前途未卜，大概所有人心裏都是這樣想的吧？
包括我自己內。
星之塔為遺魂師專配的馬車跑起來十分迅捷，轉眼就繞過村前的彎道將一般村民丟得消失不見。我收起凝望向蒙特爾村的視線，轉頭看向慵懶的靠著馬車柔軟壁墊上，正眯眼打盹的方婉蘭。
她剛才和我說過的話仿佛還回響耳邊。
“我是靈獸門門主的親傳弟子，我師父凱亞斯，也就是星之塔裁判所的所長要見你。”
凱亞斯要見我？
從好的方麵來想，這或許是我從村落進入星之塔的好機會，意味著我離遺魂師的秘密近了一步。從壞的方麵去想，這或許又是我的催命符！凱亞斯難道不想把我這個屢次給他製造麻煩的家夥徹底毀滅嗎？
但是無論如何，既然我選擇相信方婉蘭，一切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惟一令我感到放心的是，一路上方婉蘭對我都十分溫和親切，仿佛我真的是她的同村人一樣，這一點卻又令我有些疑『惑』。
大約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傍晚落日前我們趕到了目的地，那個我期盼了很久的，遺魂師世界裏神秘的地方——位於馬布山脈中心，鎮靈脈之上的星之塔！
眼前是一片高低錯落的丘陵，如同無數的怒海波浪澎湃起伏。無數丘陵的中央處，有一座高的山巔，從外形上看就像是一條拔地而起的飛龍斜『插』向天空。星之塔，就這山巔絕壁的頂端。
落日的餘暉將天邊映出豔麗的火燒雲，霞雲漫天如滾滾火焰包裹著高聳入雲的星之塔，這幕畫麵既雄奇、又壯麗。那抹浩『**』巍峨的倒影投下山巒，印如海的丘陵上，印所有見到他的人心裏，令人不禁生出一種想要仰視膜拜的感覺。
“這就是……星之塔？”
我喃喃低語著，目光凝視著遠處星之塔的巨大影子，拳頭不禁悄悄握緊：近了，離真正遺魂師的世界隻有一步之遙，這是否是改變我悲慘的輪回命運的契機？
“已經到了呢，剩下的山路馬車不能通過，隻能用腳走了。”方婉蘭衝我招呼一聲，然後和從另一個馬車上下來的肯斯三人等一起前麵領路，我則一聲不吭的跟了上去。
決定我命運的時刻就眼前，是繼續悲慘的輪回，還是成功的破解我身上無限輪回的密碼，就看這一次了。首先要做的是過凱亞斯這一關，那麽從現起我必須注意觀察，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它們都有可能成為我改變命運的微小助力。
懷著這樣的心思，我跟隨著方婉蘭等三人一步步繞著盤纏的山道向山巔攀去。
山道比我想像的還要陡峭艱難，幸好大家都不是普通人，雖然經曆一番艱險，還是天黑前到達了山峰頂處的星之塔。從近處看星之塔感覺又有一番不同，先前遠看時隻覺得星之塔像是一座傲立眾生之上的神祗廟宇，近距離看到它，又覺得它像是一座類似多級寶塔或金字塔般的建築奇觀。
我不能判斷星之塔有多大，容納的人能有多少，隻能肯定一點，他的構造神奇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即使我已經經曆無數次輪回，看過無數人類史上的建築奇觀，也不得不對它發出感歎。
踏著腳下青黑『色』的花崗岩通道，我和方婉蘭兩人單獨進入了星之塔，略微掃了一眼四周廣闊的空間與造型神秘的各類石室、祝禱大廳、神台祭壇後，我們順著一條由青『色』古玉鋪成的蜿蜒螺旋的階梯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