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涼氣退卻,烈烈陽光烤得宋歌顱頂發熱。

她被賈鬆捆在張木椅子上,手被勒得生疼。

時間悄然流走,賈鬆盡在掌控的得意臉色一點點失控,暗淡下去。

他按耐不住,撥通莫深的手機。

對麵卻傳來冰冷聲音,提醒他莫深已經關機。

“啪!”

手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殘骸濺到宋歌臉上,她剛止了血的臉頰又多出道紅色劃痕。

“宋歌,看來你沒多大價值,莫深也沒那麽在乎你。你們兩個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他鉗住宋歌下巴。眸色是陰鬱的不甘,“你說他怎麽就沒來,怎麽就沒來?”

宋歌下巴疼得厲害,麵上卻浮開笑意:“他對我就算假意我也心甘情願,你這個垃圾不配和他站一起。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你!”

被擺道,沒有反抗餘地,反讓宋歌完全沒了忌憚之心。

橫豎落入這個惡人之手,幫他建立嶄新的自我認知,她也算積德了。

“垃圾?你再說一次。”賈鬆咬著字,臉上兩處凹陷將幽光四射的眼襯得分外.陰暗,他聲音像磨在沙石上,恫嚇間帶著冷冷潮濕的殺意。

宋歌不怕,論狠戾他比不上上個世界的赫寒,論深沉他比不上莫深。

賈鬆無非因為病入膏肓激起了凶狠獸欲,他蓋不了曾經怯弱卑懦的形象。

宋歌眼角如鬢,眸底盡是不屑,“不敢承認嗎?你就是個垃圾。”

“啪!”

她話音剛落,掌風襲過,宋歌的臉被甩到一側。

臉頰疼得發麻。

日頭下,賈鬆捏了捏指頭的關節,盯著宋歌仿佛找到什麽有趣的玩具。

“我這手癢得很。你這麽瞧不上我,正好,我把打莫深的那份從你身上找回來。”

他再度揚手,宋歌瞪大了眼,不是畏懼,是因為她瞥見餘光內有個熟悉的身影。

莫深衝出來箍住賈鬆手腕,他自己下秒卻被大漢摔在地上。

“莫深!”宋歌驚呼。

賈鬆轉身,麵上有止不住的陰險笑意。

他往前幾步,莫深已經站起身。

立在陽光下,黑色衛衣沾了塵土,眼角擦傷,但光芒跳躍在他身上,依然把人襯得那樣矜持貴氣。

那份從容不迫的矜貴,看得賈鬆怒火中燒。

“嗬,莫深你還是來了。現在宋歌在我手上,你救不救她?”

“莫深,你快走,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嗚嗚嗚……”

嘴裏被塞了團布,宋歌支吾著發不出聲,隻能看著莫深著急,使勁搖頭。

那邊,莫深看著賈鬆,一眼清涼。

“救。”

他當然救。

宋濂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宋歌沒有拋棄自己,她用她的方式保護他。

莫深眼神飄向賈鬆的身後,眼底溫柔,傳遞著令人安心的水波。

“好,就等你這句話。”賈鬆從後腰拿出件東西。

宋歌定睛一看,發現是什麽後,全身毛骨悚然,喉間反複嗚咽。

賈鬆把東西扔給莫深,那是把左輪手槍。

最常出現在變態消遣者的人間遊戲中,有六個孔,其中幾個填了子彈,隨機扣動掰手扭轉,持槍者對自己開槍,空膛的算贏。

“那裏麵三顆子彈,莫深你要是掰到剩下的三次空膛,我就把宋歌還給你。”賈鬆站在宋歌身邊,拿著把小刀架她脖子上。

宋歌出不了聲,拚命的搖頭,讓他不要答應。

莫深眼底不迫,隔著幾米陽光曬熱的距離,對她彎起眼角,應下賈鬆:“好。”

賈鬆嘴角扯得跌入鬢角,眸色溢出狂熱的興奮與猙獰。

“好,好!開始吧!”

二分之一的成功率,若是贏了宋歌暫時安全,如果輸了,搭上莫深一條人命。

宋歌覺得這很不值。

而莫深覺得,這很值。

左輪手槍握在手裏,有種回到舊日的恍惚。

那時候他創業成功,成為新貴,一時間眾人擁上前祝賀。

他外表風度翩翩,在酒會上溫潤謙遜,但私下回到辦公室,常常喝酒喝得不省人事。

那些日子,陳力覺得他隻是整日用工作麻痹自己,毫無休息。

其實每當夜晚,透過窗子俯視整個城市,他總會拿出自己抽屜裏的手槍。

那也是把左輪。

不過是四個膛的規格,其實隻有一個膛是空的。

他一心求死,想死在自己創辦的這家如日中天的公司內。

可每次,開第一槍時,那個四分之一的概率都會被他碰到。

命運之神如此眷顧,好像提著他耳朵說,你還有事沒做完,活下來。

如今他不想死了,有人卻將手槍塞入他手中。

莫深看了眼宋歌,女人發絲被風吹得淩亂,有種淒慘的美,腿上臉上都有傷痕,脖間還架著把鋒利森寒的刀刃。

他想和她在一起,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不但要救她,自己也得活下來。

轉動彈膛,莫深閉上眼,感受哢嚓哢嚓的扭動旋轉聲,他活的欲望從沒如此強烈,獨自玩左輪的日子,讓他對彈膛轉動的聲音十分敏感,憑著微小差別也能把空膛和彈藥膛分開。

他頓住手,在賈鬆亢奮的目光中,舉起槍.支,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宋歌眼底發紅,嗓子幹澀到發苦,她閉上眼,這一刻沒有擔心莫深死亡,自己也會死去的結果。心裏隻有漫過理智的愧疚。

“哢嚓……”

第一個空膛打下來,賈鬆身邊那大漢看著莫深若無其事的臉,腿腳瞬間有點虛。

玩命的東西,怎麽弄得跟玩兒似的。

賈鬆勾起唇,吹了聲口哨:“不錯啊,再來!”

他繞到遮陽傘下喝紅酒。

此時莫深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這是他事先與宋濂約定的暗號。

他深邃的眼盯著賈鬆,丈量此時他與宋歌的距離。

掰動彈膛繼續旋轉,他看到宋歌溢滿眼淚的眼眶,對她笑了笑,無聲的安慰她,不要害怕。

“快點!”賈鬆喝了口酒,潦潦揚手。

莫深聽好子彈的動靜,對準自己心髒。

換了個地方,激起了賈鬆興趣,他笑著弓起腰看。

他不信,莫深運氣這麽好。

能看到這樣的人中龍鳳現場毀滅,是種顱內**的狂喜。

他再厲害,也死了,被他賈鬆殺死,被一個他看不起的“垃圾”殺死。

賈鬆睜大眼看,等著看子彈射出槍口,把莫深的胸打得血肉模糊。

可對方按下板機的前一秒,賈鬆看到那槍口轉了頭,直直朝自己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