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經到了。”馬車停下,車夫聲音夾雜熙攘腳步與熱鬧人聲。

掙開杜夜時,外麵又響起一道清淩淩的嬌柔女聲:“夜哥哥,你在裏麵嗎,快下來,我們一起走。”

是李元靈,估計她瞧見杜夜的轎子太興奮,都忘了杜夜是和她一起來的。

“夜哥哥~”

嬌聲仍在飄著,宋歌幸災樂禍的覷一眼杜夜。

她可清晰記得,在小說中,杜夜對李元靈尤為厭惡。

他對宋歌是要報複的恨,對李元靈卻是一點都不願的沾染疏遠。

作者沒交代原因,但宋歌從讀者角度大致能理解。

人類會刻意規避與自己性格相似的人。

杜夜用溫文包裹著冷漠邪魅,性子是極端的。

而李元靈用公主身份表現出嬌嗔霸道,其實內裏就是自私自利,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手。

杜夜清楚知道,李元靈對他的愛慕隻是將他當作玩物,當成某種物件收入囊中而已。

孤傲如杜夜,他絕無可能接受這局麵。

一報自有一報還。

宋歌盡力掩飾自己嘴角笑意,但目光遊弋間還是觸及到杜夜深墨色的眼,沉寂的烏雲般壓迫著。

一瞬間,仰頭,眼尾彎起弧度,眸光又變了,藏著些暗暗陰測,深不見底。

這種能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人,宋歌有自知之明,知道單純在智力上,比不了他。

隻能乖乖做個吃瓜群眾。

她正欲掀開簾子出去,腿腳卻被人勾住,步子錯亂,向後倒去。

“呃……”她低聲驚呼,以為後腦勺不保。

卻沒想到跌入了個柔軟的懷抱。

杜夜從身後抱住她,手臂攬住她腰身,摻了檀香的氣息灑在她臉上。

宋歌眨了眨眼,這是……良心發現?

“誰?誰在夜哥哥車裏?”外麵聲色尖銳起來。

宋歌驚覺,連忙要起身。

李元靈本就是個被寵壞的女人,嫉妒心又極強,聽說她與杜夜訂婚時,李元靈砸了半個宮殿。

若是讓她瞧見自己與杜夜卿卿我我,那簡直噩夢,重則小命不保。

腰身用力,宋歌要起身,卻被一道力氣扼住。

外麵有人登上馬車,宋歌呼吸急促,下秒,門簾被掀開,她下巴被杜夜捏住,貼在一個溫軟的觸感上。

那是……

簾外日光射進來,宋歌聽見李元靈厲色吼聲:“你們在幹什麽!鬆開,宋歌你給我鬆開!”

宋歌推搡箍住自己的手臂,急著要放開,杜夜那廂是打定主意要整她,刻意在她唇上流連,牙齒咬著她的下唇,被人瞧著是揉到心腸的甜膩親密,宋歌卻疼得皺眉。

杜夜輾轉良久才從宋歌唇上抬起臉,對著李元靈語色淡淡:“公主,我與夫人親熱,怎麽不可以?”

他語聲帶了點上揚,對上李元靈是忽視與不屑,低眉再看宋歌時卻轉為情深意重。

李元靈被氣得發抖,她牙唇顫抖,對上杜夜懷裏的人,:“宋歌你等著,你這個賤人,和我搶夜哥哥,你會後悔的!”

宋歌:……她沒搶,她已經後悔了。

李元靈負氣而走,杜夜放開宋歌。

“啪!”

清脆巴掌聲響起,宋歌掌心發麻。

杜夜眼底聚滿了狂風驟雨般的怒意:“你竟敢打我?”

宋歌很想撕破臉刺激他,既然以前能那麽羞辱他現在也能。

但她畢竟不是原主,她還帶著任務,她得鎮定。

少女眸子紅著,眼底交織著憤怒委屈與悲傷,宋歌聲色低顫顫的:“杜夜是你先針對我,明明答應我和解。但處處鄙夷輕賤我,與我作對。我想看玉娘不行嗎?我跌倒了讓你攙扶就那麽難。我活該不遺餘力為你配解藥,然後還要被你設計讓公主討厭我?”

“你若沒放下恨,為什麽不一次性報複完,為什麽這樣對我?”淚滴滑落,晶瑩得如晨間露水,在少女嬌美絕色的臉上留下痕跡,雨後殘荷般叫人愛戀不忍。

看了片刻,杜夜忽的撇開眼,眸子冷淡,周身染著戾氣,一言不發,掀開簾子徑直離開。

留下的宋歌擦了擦臉上淚水,嘴角撇著。

太遜了,她以前在片場眼淚那落得叫一個漂亮,直接滴下來能砸成淚花那種。

嗚嗚嗚專業技能退步了。

*

紅牆綠瓦,雕梁畫棟,衣香鬢影的女眷們一路歡聲笑語,和著悠悠琴聲訴說著近日來的趣事兒。

雲珠見宋歌麵色差,她隱約聽到馬車上爭執的內容,心底已經問候了杜夜千萬次,對上自家小姐通紅的眼,卻不敢再提什麽,唯恐又傷了小姐的心。

“聽說桃花宴就是皇帝為他舉辦的……”

“我也聽說了,好像自從那個南璃出現,陛下就沒翻過旁人牌子,得長成什麽樣,能把陛下迷成這樣!”

“長得很好看,不過我聽說,那南璃與杜夜杜宰相有幾分神似,也不知市井傳聞是不是真的,陛下與杜宰相……”

“好了別說了,宋將軍那家小姐在後麵呢!”

前方議論紛紛的女眷們連忙轉移話題,有人往後張望一眼,瞧見宋歌發愣的眼神,立馬放心了,又轉回去與眾人繼續討論別人。

這廂宋歌心底默念著南璃的名字,想著杜夜得遭殃了。

外人都懷疑起杜夜與皇帝,何況是李元裴身邊的男寵。

男寵男寵,就靠爭得寵,遇上危及自己生存地位的,就算是宰相又如何。

宋歌希望杜夜穩定發揮,別讓她操心勞神。

*

桃花宴上,皇帝堂而皇之的摟著南璃在上位處坐著,看美人跳舞,喝桃花酒,還特地讓宮女太監給南璃摘來大束大束的桃花欣賞。

座下眾人舉杯換盞,各有腹議說不出口,有些老臣實在看不下去,甩袖子走了,更多的當作沒瞧見,和同僚一起喝酒麻痹。

杜夜是高端玩家,他在李元裴身邊,給正在與男寵嬉戲的李元裴說國事,一本正經,麵無改色。

兩張幾分相似的臉,一張在君王懷中作樂,一張在君王耳邊議事,畫麵詭異得叫人看不下去。

宋歌撇開眼,抬起手,正要喝酒,卻發現酒杯空空。

“雲珠,我們這兒怎麽沒酒了?”

瞧著四周人喝得臉色坨紅,宋歌搖了搖桌前酒瓶,已然是空的,她還沒喝。

“許是宮女失誤了,小姐你等等,我去找那上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