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杜夜將宋歌滴完血的手臂扔回去,站起身,背手玉立:“皇上撫慰我公務繁忙,讓我用一月時間好好陪你,順便去邊疆探望嶽父。”

“這一個月我都府中辦公,不用上早朝,夫人可高興?”杜夜一向冷淡,偶爾眼色流露邪氣也在傷了對手後,故意那樣得意,叫人恨得牙癢癢。

現下對著宋歌就是這樣,語色挑達,仔細看那眼底其實一點溫度沒有。

宋歌按住劃破傷口,冷冷回了句:“滾!”

杜夜他喵的,她第一百零一次認清這個家夥是十足的大壞蛋,狼心狗肺。

這種人就難怪要歸隱山林,在外麵多待幾年都是禍害人間,還特麽的有自知之明!

*

雲珠挎著小籃子跟在宋歌身後,她能感受到,小姐今日心情不好。

想著府上年老的婆婆跟自己說的事兒,她小臉紅了一圈,但為了小姐好,還是想去提醒一下。

宋歌正拔藥草,手臂傷口已經好了,但用上力還是會疼,每疼一次,她就在心裏罵一次杜夜。

狗東西,王八蛋,做點偽證用什麽不行,非要她的血,他怎麽不割他自己?

欺負人,沒良心!

“夫人,那個……我有事想告訴你。”

宋歌罵得正起勁,雲珠忽的半蹲在她身前,嗓聲囁嚅著。

“怎麽了?”宋歌拍拍手上的土,扶著雲珠站起來。

拔藥草時一直蹲著,她腿腳已經麻了,根本站不直,在雲珠攙扶下坐在一張藤椅上。

見宋歌情況如此嚴重,雲珠覺得自己是非說不可。

“夫人,那個你和相爺才在一起,是衝動意氣的新婚夫妻,你們該節製一點……”

“你說什麽?”宋歌一時沒聽清,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誰同你說的,怎麽關心起這些事兒了?”

雲珠臉色緋紅:“早晨我去廚房,路過浣洗室,聽那些婆婆們說的。”

“她們在洗床單,說第一次不該流那麽多血,相爺沒節製會累壞你的。”

說到後麵,雲珠聲音越來越小。

她當時躲在門口聽,婆婆們還說了些駭人聽聞的床幃密事。

說這事情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傷害。

聽得她心驚肉跳,想著一定要回來告訴小姐。

那血量當然不正常,宋歌感受著隱隱作痛的小胳膊,拍拍雲珠腦袋:“放心吧,這些我知道,別亂操心。等會兒我有別的事交代你。”

說完,她把采好的藥草拿上,與雲珠一起往木樓去。

婚宴一別,淩霄峰再沒消息。

宋歌很是擔心他,不知自己被救走後,他反身抵抗自家侍衛有沒有受傷,傷到什麽程度。

淩太尉會怎麽對待他,他現在是何處境。

腦袋裏緊繃的弦告訴宋歌,她已經和杜夜成婚,她以後會消失,不該如此關心他。

但湧上心口的感激讓她忽視不了。

淩霄峰總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挺身而出,她至少為他做點什麽,幫助他恢複健康也好。

她將幾種藥草混合熬製,配合淩霄峰的體質,為他作出療傷效果最好的藥膏。

如果他受傷,能最快時間治愈,如果他沒受傷,這藥膏也能當成上好的補品,補身體元氣。

“你去太尉府側門,那兒的侍衛認識你,不會亂傳話語,送過去就回來,別多做停留。”宋歌交代完雲珠,小丫頭剛轉身,迎麵便遇上一人。

杜夜走進房間,越過雲珠,看著宋歌:“夫人怎麽又在熬藥?”

他來的神不知鬼不覺,宋歌不知他是否聽到什麽。

一邊用眼神示意雲珠出去,一邊走上前,隨手將裝有藥渣的鍋拿著。

“相爺來得巧,我正研究能不能做點香囊給你戴在身上,讓你聞著藥香緩解寒症。”

雲珠離開,宋歌把藥渣拿到杜夜麵前,放在他鼻下。

杜夜看她的眼神有一刻的恍然,他對上宋歌期盼的眼,微微低頭,嗅了下砂鍋鍋底藥渣的味道:“這若做出來不該叫香囊,該叫苦囊。”

估摸雲珠該出了木樓,宋歌身子也放鬆下來,把砂鍋放在桌上,語氣有點敷衍:“哦~你不喜歡苦味兒,那算了。”

少女低頭,繞過長木桌回去,木桌上全是新鮮藥草的根莖葉,看著費了很多心思。

她低頭把桌子上的器具默默收好,靜靜的,柔美仙氣的五官多了些舒緩的溫柔。

她脖子修長,輕紗製成的衣服貼在皮膚上,像是輕輕籠上層雲霧,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美。

杜夜不自然的咳了聲,喉間凸出的地方上下動著,他坐在房間裏一張藤椅上,對著木樓外的天空,聲色好似無意:“算了,都說良藥苦口。香囊雖苦但說不定效果好。你把香囊做出來,我以後隨身戴著便是。”

他身後,正要倒掉藥渣的宋歌頓住了手。

他說什麽,又要了?

“嗯,好!相爺果然才華蓋世與旁人所想不同。我這藥囊做出來味道不一定好聞,但是效果肯定很好。”

按住自己早晨被割出來的傷口,宋歌聲色染了點假意的甜。

杜夜那腦袋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喜歡味道不好的香囊,那她多做幾個送給他!

*

傍晚,雲珠回到木樓,把帶走的藥,原封不動拿回來。

“小姐,淩家現在進不去,那側門、後門甚至前門的守衛都換了。我在外麵守了半天也見不到熟悉的人,淩公子是什麽情況我也沒打聽出來。”

宋歌站在窗前,將那製好的藥拿在手裏,手掌將藥瓶慢慢包裹,望著沉下的夕陽,忙碌一天的身體逐漸顯出些疲憊感。

也許這瓶藥就不該送過去,不送過去更好,淩霄峰能進一步了解到她的無情,那未來也不會為了她掛礙。

嚐試無果的宋歌隻能用這想法來安慰自己。

雲珠站在她身後,還想說什麽卻顫了顫唇角,沒說出來。

另一邊,竹忪站在書房給杜夜回命。

“相爺,今日雲珠姑娘出去一次,她……去了太尉府,好像是去送什麽東西。屬下隱約聽見,應該是藥。”

書房很安靜,靜到風過反動紙頁的聲音也顯得那樣刺耳。

杜夜垂著睫毛,眼下拓上一片陰影,驀然想起白天宋歌在木屋裏的行為。

他去了,她便立馬讓雲珠離開,還佯裝將藥渣遞過來給他聞。

那一桌子的藥,原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