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沒問題，宋歌安心吃起來。
他們一行人坐在一張寬木桌上，有杜夜在，幾個侍衛十分拘謹，就差把僵硬寫在臉上。
宋歌體內熱情好客的DNA動了，提起嗓子讓他們多吃點。
竹忪在內的侍衛一臉惶然，覺得勞煩她關心，一個勁，悶頭吃白飯。
宋歌煞有其事的威脅，若是他們自己不動手，她就幫他們夾菜。
幾人嚇得趕忙每人給自己夾了大勺的菜。
看得宋歌麵露滿意。
一路保護安危這事兒全壓在他們肩膀上，不多吃點怎麽行？
整個過程杜夜就在一邊默然看著。
在侍衛們大口大口夾菜吃飯時，他的筷子卻慢下來，靜靜吃著碗裏的飯。
似乎在等待什麽，但他手邊那人已經毫無顧忌，大快朵頤起來。
根本沒注意他放低的筷子以及淺淡淡留意的餘光。
*
他們吃得正香，有人穿過夜色闌珊來到客棧。
進門就扯著大嗓門：“李老三，李老三出來，給爺上點好酒！”
來人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初夏夜裏他上半身就簡單蒙了層粗布，還是從肩上簡單繞過去那種，隻需人輕輕一扯就會鬆開，幾乎等於沒穿。
這人的本意估計也不想穿衣，隻是潦草維持個形象，才擔著塊布出來。
露出的皮膚黝黑，絡腮胡子，手上拎著個銅鑼，膀子裏還夾了個棒槌，看來是打更的人。
他視線掃過宋歌一行人的桌子，看出宋歌他們氣度不凡，但很有粗糲之氣，粗粗濃眉瞪了下就撇開了。
宋歌想自己若是沒看錯，他剛才動動嘴皮子應該在罵他們。
這是仇富嗎？
老掌櫃連帶小二從後院出來。
大胡子點了幾壇酒和一些下酒菜，小二飛快回後院準備去。
老掌櫃提著茶壺給大胡子倒點茶，還沒拿起杯子就被他大手一揮：“李老三你怎麽回事兒，我來你這什麽時候喝過茶，這玩意兒苦了吧唧的，是人喝的嗎？”
大胡子嗓音沙啞，聽起來凶神惡煞。
老掌櫃愣了下，委身笑著：“我不是怕你看見別桌在吃，饞嘛，你還真是倔～”
“誒，去去去，到後麵催催，把老子的酒快點上上來！”
大胡子揚起嗓子，宋歌覺得他若是烏鴉，那麽一定是烏鴉群裏叫聲最大，最能擾人的那隻。
老掌櫃腳一跛一跛朝後走去，大胡子看著他背影嘀咕著：“那老家夥瘸的不是左腿嗎？”
*
酒足飯飽，宋歌一行人回到房間。
為保持好宰相小嬌妻的人設，宋歌與杜夜一同回房。
那房間不似在宰相府，地方寬敞，放了一張大床還能容下小榻。
這裏地方狹窄，除了張齊腰的小木桌就是張窄窄的木床，空間十分逼仄。
透過火光，宋歌似乎能看見地下的塵灰。
“咳咳～那個店小二太不稱職了，這房間髒成什麽樣了，還能讓人住嗎，老掌櫃真該辭了他。”
捂住口鼻，宋歌慢慢走到床邊，把蠟燭放在木凳上，她坐在床邊，然後看著杜夜，臉上頗為惋惜：“這裏隻有一張床，相爺你怎麽辦？”
她語調清悅好聽，眉宇卻是分明不願讓杜夜接近的意思。
可杜夜直接忽視，徑直邁步走來，眼角映著淺薄燭光。
宋歌挪動身子，向床邊沿靠去，緩和的嗓音帶著慌張：“你先別過來，我們商量下怎麽睡。你……呃……杜夜！”
燭火被滅，“彭”地落在地上滾著，黑暗裏，宋歌被杜夜壓在**，他的手按在她腰間，顫抖暖意從脊背升起，困在小窗裏麵，宋歌動彈不得。
“別動。”
杜夜嗓音夾著倦意，按在她腰間的手更重了：“明日還要趕路，趕緊睡。”
“放心，我不動你。”
低越聲音蔓延在空氣內，暗色裏，宋歌所有感官全部打開，他的話像嗆人的薑液，辛辣地擊中要害。
滿腹不滿，但宋歌也認識到現實情況。
床小，地髒，杜夜又看了眼一天公文，肯定很累。
這麽將就一晚上是最恰當地辦法。
隻是她周身籠著他的氣息，是平靜後的溫暖，沉沉呼吸灑在她耳畔。
遠郊深林，窗外時不時響起烏鴉叫聲，宋歌被困在杜夜懷裏，無法翻身，過了困睡的點，一雙眼靜靜睜著，融在沒一絲亮光屋子裏。
失眠了……
手臂壓得發麻，她謹小慎微，輕手輕腳轉身，麵上掃過杜夜的鼻息，她覺得腦袋更清醒了。
其實杜夜淺眠，有幾次宋歌睡得特別早，第二日天邊未亮就悠悠蘇醒，她不想起床就賴在**，有時隻是翻個身都能將距離她有些距離的小榻上的杜夜擾醒。
可能他今日真的累了吧，離她這麽近他都沒醒。
枕住自己的手，不知長夜已經過了多少，隻能閉目養神了。
忽的暗色視野內悠悠飄來一片光，從走廊閃現，宋歌心頭一驚，不知為何緊張起來。
腦子裏飄過很多東西，潛意識告訴她好像有什麽東西忽略了，但仔細去想卻找不到線索。
那光也是微弱，隔著木門隻能像輕紗似的散出顏色。
視線隨著它，見它從門前掠過，宋歌鬆了口氣。
應該是客棧員工出去有事兒。
許是去解手了，沒什麽好奇怪的。
這麽解釋安慰自己，宋歌呼了口氣，手指卻慢慢攥緊，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慌，不敢閉眼。
她就是不喜歡客棧，早知道傍晚時向杜夜認慫也比現在戰戰兢兢害怕好。
那道光又回來了，後麵還跟著一道光，透過門縫把屋子裏的桌椅板凳都照亮了。
宋歌看著它們在門前停留的那刻就從**彈起來，就那麽一瞬間她忽然把一些重要要素串在一起。
忘記大胡子喜好、瘸腿換了腳的老掌櫃，動作生疏、沉默寡言，連屋子都不打掃幹淨的店小二……
這件客棧！
“杜……嗚嗚嗚……”
正晃著杜夜，宋歌卻被一雙手緊緊捂住嘴。
“別說話，我來對付他們。”
沉睡的杜夜忽然醒了，宋歌震驚之餘，被他按在懷裏，與此同時房門也被人從外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