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謀嗎？季川望了眼緊皺眉頭的季錚，心頭卻是波瀾不驚。
要說縣令之陽謀確實是一招妙棋，若季川主動為他爹出頭擔下此事，也正好看看他的虛實，若是這件事內藏有什麽危險，說不得還能除掉他這心頭大患。
一箭三雕！
可縣令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件事，季川是真能從邪道身上取出好處的。
他一身修為皆係於此，若讓他從頭修煉，那慢吞吞如螞蟻爬的修煉速度隻想一下便讓人生不起動力。
還是邪道好啊，自己可以放手施為，有縣令大人的安排自己甚至能光明正大地斬了去。
雞肉味嘎嘣脆，一刀一個大補得狠！
於是不由得舔舔嘴，站起身來開口：“爹，此事讓孩兒挑幾個趁用的衙役去看著便是。”
看季川堅持，且這算是目前唯一解決辦法，季錚也隻得點頭同意，調了四名武藝和經驗都充足的好手，隨著季川一塊往城東魏家去。
……
季川走在街上，身後是四名換下皂衣，勁裝打扮的捕快，可走著走著卻發現了不對勁。
這一路上不管是街邊小販，還是采買的夥計、百姓，都向他身上投來好奇目光。季川視線往他們身上一轉，又都趕緊低頭裝作若無其事幹起手中的活計。
竊竊私語不斷在不遠處響起：“快看，是季二公子！”
“哪個？那草包！”
“說什麽胡話？不知道前兩天季公子隻身一人刀斬黑風寨惡賊！”
“那季川？不是聽說他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嗎？”
“屁話！你也不想想那得是個什麽模樣？此人就是季川！”
“聽說季典史因為這事丟了條胳膊，有可能今後這青山縣典史的活計要落在他身上咧。”
“那不得以後要叫季爺或者季大人了？”
……
周邊如蚊子哼哼般竊聲細語不斷往耳朵裏鑽，季川嘴巴不受控製地咧了咧——
得嘞，前幾日還是季大惡人、酒囊飯袋叫著，現在已經快要進階到季爺和季大人了，這普通百姓的好惡也真容易被外界引導。
還身高八尺腰圍八尺……那不是個方塊嗎？謠言害人啊。
他翻個白眼，快步走到幾條人較少的巷子，順著巷子往城西趕，不一會兒就來到城東魏家的宅院外。
他揮揮手讓幾名捕快分散在宅院幾個門口守著，自己則坐在一旁的茶肆，邊喝茶邊扭過頭往正門口望去。
那裏現在熱鬧得緊，不時便有勁裝打扮的武夫，或獨自一人或三兩成群前來，與那門外迎客的幾名仆役簡單交談片刻便被迎入宅院，當然也有身份高些的被管家或主人家迎進去。
茶肆中也坐著幾名外地來的勁裝漢子，卻是沒資格進院子也想摻和一腳，於是這幾日都蹲守在這鋪子裏，此時正有一個個子高些的家夥在高談闊論，展示自己見多識廣。
“哎！看那位，是人稱鐵拳無敵的張老！”
他提高聲音，仿佛如此便有了更大參與感，於是臉上冒出與有榮焉的神色：“他拳法剛猛無比，一雙鐵拳下去能擊裂青石，為人正直嫉惡如仇，今日連他也來了！”
季川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去，正有一位留著白胡子身材壯碩的老者被迎進去，此時聽那人又道：
“加上這張老，還有無痕劍淩霄子、飛花摘葉柳飛飛，這院子裏足足匯聚了三位江湖中有名的開脈境大拿！”
他篤定道：“這次，魏家該是穩了！”
季川聞言站起身來，提著茶壺往那桌湊過去：“這位兄台，久仰久仰，不知各位是否都是來這魏府助拳？”
那高談闊論的高個漢子聞言停下嘴中話語，扭過頭來狐疑上下打量一番：“小子一邊玩去，大人的事少參和！”
季川也不氣惱，畢竟他頂著一張十七歲的腦袋，隻是又湊過去：“兄台，英雄不問年齡，我也算在這青山縣有些名望！”
“哦？不知閣下名諱？”那桌人聞言都看過來，高個漢子也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問上一問。
“不才，人送綽號玉麵修羅，便是在下。”
眼看那高個漢子麵皮抽搐，桌子上還有人噗嗤笑出聲來，季川臉上的微笑滯在臉上，見幾人沒了交談興致隻得從胸口取出一物來。
他笑著拉住就要轉身的高個漢子，秘密將其塞入其寬闊厚實的手掌中。
就見那高個漢子一愣，才恍然意識過來掌中是什麽物件，感受著那東西的硬度，他硬是擠出一臉諂媚笑意：“啊！啊！玉麵修羅！我有印象了，是有這麽號人物！我知道你！你……你是叫……”
“季川。”
季川笑眯眯回應，眼見那漢子將銀子偷偷塞進懷裏，於是施施然坐在幾名臉色變成驚歎、敬畏的漢子中間，和他們愉快攀談起來。
太陽逐漸爬上頭頂，街道上也曬得發燙，季川和幾位相談甚歡的漢子拱手道別，轉身進了一旁小巷。
感歎還是這江湖人士消息靈通廣大，若叫自己蒙著腦袋查探，至多也隻能得到些表麵消息，大約是江湖中人對朝廷的觀感並不太好，也隻有對方也是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自己人，才能知曉些實情——
這魏家家主在青山縣打拚不過十來年，卻依靠一筆本金，在這縣裏混得風生水起，平日裏靠走鏢、押運賺取了大量財富與名聲，也算在周邊十裏八鄉中一號人物。
可不知從哪裏走漏了消息，竟叫仇家尋上門來，要說這原因也簡單，隻因他最早那筆本金是黑吃黑得來的，也正因為此才沒有上報衙門。
這次請了這麽多人來助拳，除了要將威脅自己的仇家殺了幹淨，還想著借此機會將這門生意過給他從赤霞山學藝歸來的兒子，也因此聲勢有些大。
季川頷首，若是真如同魏家計劃那樣順利，自己也沒什麽不高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邪道多得是，大不了自己再想辦法去找。
可這尋上門的仇家既然敢先送一封信過來，想來是有些道行，到底是魏家如意算盤打得響，還是仇家拳頭硬，不到明日誰也不知道。
僅從縣令大費周折安排過來這一件事上講，這其中藏著的貓膩就不小，若是不當心上了當，說不得真有可能危及小命。
於是也收了些輕慢心思，決定到明天想辦法混進府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再做打算。